中國歷史有一個很趣的現象,在封建王朝時代,有人舉事造反的時候,往往要搞出各種“神怪”異像爲自己壯聲勢——比如,斬白蛇起義,半夜學狐狸叫,魚腹藏書,獨眼石人等等,更高檔一點的,如白蓮教、黃巾軍、太平軍一般,主事者直接上場自稱無當老母甚至天父轉世,裝神弄鬼跳大神,其根本目的還是爲聚攏人心,收集人才。
穿越到這個時代,林漢搞出薩菲羅斯教,起初的目的純粹是爲了收集信仰之力讓自己能逃出德國那條破船避開那個死局。卻未曾想到這把戲越玩越大,一發不可收拾,到現在居然公開自稱自己是“真武大帝”。
裝神弄鬼不難,難的是長時間地裝神弄鬼,並一直裝下去還不能玩砸掉。此次威海衛之行,林漢藉助北洋艦魂,達到了他此行的目的:既得到了北洋艦魂的力量,也趁機收攏了同船的東北學生們的人心,但是他接下來,立刻就要面臨一個問題——救世。
亂世之時,人們信奉神明,是希望神明能給他們希望。國破家亡之時,人們信奉神明,則是期待神明能救國家和萬民於水火之中。
以玄武大帝自居的林漢,在享受着船上二百餘位學生身上散出來的濃烈的信仰之力的同時,立刻就面臨了這個問題。
王玥大着膽子問林漢道:“先生......不,帝君,您降臨凡塵,是否要親自將中國從現在這種任人欺凌的環境中帶出來?”
小姑娘說話還算留了餘地,沒有直接要他施展“神力”,將日本人從東北趕出去。除此之外,林漢甚至還在王玥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痛苦。
在船上的大堂內,當着一干學生的面,林漢轉換身體形態,重新變回他們很熟悉的“先生”的模樣。這才仰頭看天道:“人有人道,天有天道,我是不能直接干涉人間事務的。”
“啊!”
此話一出,周圍盡是失望的聲音。
林漢笑道:“我只是說,我不能直接干涉,只是不能直接干涉罷了。”
這批被林漢帶上船的學生,大半都是聰明伶利之輩,一下子就聽出他話裡有話。
有人附和地道:“對,對,先生,不,帝君您只是不能直接干涉罷了,您可以教育我們怎麼做,是吧?”
林漢笑着點點頭,然後正色道:“我中華民族,炎黃子孫,立於世界之巔峰,已有二千年有餘。但花開花落,萬物皆有盛衰,神明也有天人五衰,國家和民族也不例外。三百年前甲申之變,滿清入關,竊取中華,正是由盛轉衰的開始。三百年的**,到了今天,已跌至谷底。”
林漢的目光環顧四周,一一掃過堂內學生的面孔,冷場了數秒後,這才接着到。
“但物極必反,二十年內,你們必可看到一支前所未有的王者之師,將中華民族帶出最黑暗的谷底。能把中華帶出無邊黑暗的英傑早已降生人世,你們也毋須擔心。”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追問道:“敢問帝君,那人是誰?”
林漢答道:“還是叫我先生吧。至於那人是誰,天機不可泄露。不過我可以送你們一句話:一口東來氣太嬌,五星出東方利中國。”
林漢在忽悠人,但他除了裝成玄武大帝外,其他地方他都不想騙人。一句謊言,要想不被揭破,就必須用更多的謊言去遮掩。林漢要做的事太大,在他看來,能說真話就儘量不要說假話,就算不能直接說真話,那也得把真話,故意變成神棍的話來說。
此話一出,堂下所有的學生,都開始咀嚼着“一口東來氣太嬌,五星出東方利中國。”這話背後的含意。
“中國之事,新時代自有新聖人出,我從不擔心。我誕於華夏之地,享萬民之香火,自有爲炎黃子孫爭奪氣運之職責。今日之世界,正面臨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林漢頓了頓,繼續神經兮兮地道:“西方之地,已有和我類似之神明出世,而在東瀛倭國,亦有邪神降臨,爭奪氣運。我並非遊走人間之唯一神明,對人間事物之干涉,受制甚多。我之行事,亦受天意所制,須適應人間之法則,不能肆意妄爲。”
衆學生大驚:“那幫洋鬼子也有神明在人間?”
林漢點點頭道:“歐美諸國,可能有數位,而東瀛倭國,亦有一人。”
後面的話,林漢開始騙人了,但他卻不得不這樣做。所謂兔死狗烹,憑空製造一個“強大的對手”,有利於促進本方的安定團結。林漢不知道日本會不會產生和漢娜類似的艦娘艦魂,但爲了將來組織內部更好地團結對外,還是先憑空造一個或許不存在的敵人比較好——而林漢心中逐漸成熟的方案裡,也有一個類似的計劃,
薩菲羅斯號的下一個停靠補給點是上海,到達上海後,林漢放下這批已自動成爲他狂信徒的學生,吩咐玄武教上海分部的人將他們安頓好,然後開船繼續南行,其目的地是南京。
薩菲羅斯號離開上海時,王玥站在港口目送船離開,雖然知道林漢只是暫時遠行,可是這個春心萌動的女孩,還是忍不住淚水盈眶。但她的淚水,並沒有讓林漢心動。
在上海的時候,他與事先安排在這兒的德國特工交換了情報,得知目標現在就住在南京城南雙塘巷。
林漢要殺的人,叫顧順章,此君被稱爲“中共歷史上最危險的叛徒”,而江西的李潤石主席,更親自簽發過他的第一號通緝令,視之爲“嚴加追捕,如有發現工農紅軍和革命羣衆可立即捕殺”的大叛徒。
1931年的時候,由於顧順章的叛變,中共在上海的地下活動日漸艱難,林漢在去年九月一槍爆了常凱申的頭,雖然導致炮黨上層一片混亂,但常凱申留下的勢力針對中共的追捕卻更加瘋狂。當時在林漢在現場留下了無數日本人“到過”的蛛絲馬跡,南京國民政府的那幫人,不管是信還是不信,都不敢把嫌疑指向野心勃勃的日本人,做爲炮黨的死對頭中共理所當然地就被拉出來頂包。在白色恐怖越來越大的威脅下,伍豪同志更在年底去了江西。
林漢的此去江西會見李潤石,準備了不少重要的物資,但沒有什麼比顧順章這個最危險叛徒的人頭,更適合做爲見面禮和表明自己立場的投命狀了。來南京之前,林漢已計劃好了,除了顧順章外,中統或軍統的帶頭人大人物,有機會的話,他也不介意直接取了他們的人頭。由於得提着人頭當見面禮,使用狙殺人不適合,所以此次行動,林漢使用近身刺殺的手段。
南京與東北不同,這裡地處江南,水網發達,薩菲羅斯號可以停靠的地方極多。吸收了北洋艦魂後,林漢現在離艦虛化的最大距離,已增強到八百米出頭。他想殺的任何目標,只要進入這個範圍內,林漢就可以隨時在他們身邊瞬移現身,然後擰下他們的人頭。
薩菲羅斯號在南京下關碼頭停下,碼頭上自有教中成員在此接應他。常凱申暴斃後,如今南京國民政府已呈四分五裂狀態。原常系人馬,在這幾個月裡的分分合合,勾勾搭搭中,分裂成幾個部分。
何應欽和陳果夫、陳立夫兄弟勾搭在了一起,控制了常系約三分一的兵馬;而以宋子文孔祥熙爲首的江浙財團,則和陳誠、顧祝同、劉峙的三人聯盟搭上了線。不過,自從在常凱申身上的投資隨着林漢的那兩槍打了水漂後,宋子文也意識到,與其靠着代理人控制中國,爲何不自己親自下場執掌兵權。從上海傳來消息,宋子文在這些日子和德國軍事顧問團聯繫緊密,正準備組建屬於他自己的私人武裝稅警團。由於擁有財權,常凱申用銀彈擊倒的石友三,韓復渠之流,現在也投靠了宋子文。而常校長的“好學生”戴雨農局長,他領導的藍衣社如今在宋子文麾下吃飯,實際上,宋子文反而是常系人馬中實力最強的一支。
至於汪精衛一系,他雖然名聲大,可是從前被常凱申打壓得厲害,既無兵權也無財權的他,現在雖然上竄下跳蹦得歡,實際上也就是一個廟裡的菩薩,純爲擺設而已。
何應欽與宋子文都知道,常凱申一去,周圍的晉、桂、湘、粵等各路軍閥正虎耽耽,南京國民政府如果再鬧分裂,必被各路軍閥羣攻之分而食之,所以雙方一直都保持明面上的合作與聯盟。
作爲中共歷史上最危險的叛徒,顧順章在叛變前從事的恰恰是清理叛徒的任務,並且還是該任務的負責人。自從叛變之後,他行事深居簡出,外出時也多化妝,外人根本難以把握他的行蹤。
但林漢這個穿越者卻早就知道他住哪,因爲關於他的生平歷史介紹,百度百科裡寫得清清楚楚,後世反映這段歷史的地下黨題材的電視劇,也記得清清楚楚:1931年5月起,顧順章住在南京城南雙塘巷。此住所由中統負責人徐恩曾提供,徐委派親信王思誠做顧的秘書,實際是爲監視他。而在1932年4月起,他住在南京細柳巷41號。
林漢到達南京後,只用一天的時間,就憑着後世記錄記憶,在雙塘巷找到了顧順章。百度百科裡,關於顧順章在雙塘巷住處沒有詳細地說明,但是他住處周圍保護他的力量,規模卻不小。
找顧順章不好找,但找保護他的特務,卻很容易,因爲只要確認身上帶槍的人就可以了。林漢只是消耗了不多的信仰之力,掃描了這一帶後,立刻就發現了十幾個暗藏手槍的特務在某個民居附近遊蕩。然後他對此地重點掃描,很快就確認了顧順章的居所。
當時顧順章出門時照例地化妝易容,但是在林漢的感知力掃描面前,特地地化妝易容,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戴在頭上的假髮反而更引起了林漢懷疑,然後重點掃描他的臉後,一下子就認出他來了。
發現他時是在早上九點,顧順章是坐着一輛中統特務過來接他的車上班離開的,直到晚上八點過後他才乘車回來。林漢足足等了他十一個小時,確認他的身份和住處後,林漢就開始在周圍“踩點”,將保護他的特務的位置一一找出來。
林漢搞出來的連續刺殺軍政要人的事件後,被林漢暗殺手段嚇壞了的南京國民政府的高官們,現在出行皆有衛隊嚴密保護,由此帶來的後果,就是針對顧順章的保衛力量大大減弱了。
保護顧順章的中統特務分居三處,一處在其住宅的正對門,另兩處在其住宅的左右門,排成品字形狀將其保護起來。
特務們保護了顧順章這麼久,一直平靜無事,情緒上也比最初時懈怠了不少。當天夜裡,凌晨一過,負責監視保護的三個住處的特務,全都熬不住嗑睡蟲,早早地睡下。
早就守候在一旁的林漢,用感知力掃描到這些特務全都在夢周公之後,立刻開始行動。
他首先清除的是保護顧順章的中統特務。雖然林漢做事喜歡暴力破局,但破局的過程中,他卻是個愛動腦筋的人。由於此處遠離薩菲羅斯號的輻射範圍,林漢的異能被削弱得只剩下感知力,但對暗殺行動來說,這已足夠用。此次南京之行,林漢帶了一批德國產的醫用麻醉氣體,他一間一罐,用針筒往三個特務的住處灌入麻醉氣體,令睡着的特務們睡得更死。對於這些軍統的特務,林漢沒有客氣,確認特務們睡得有如死豬一般後,他一一潛入其住處,一刀一個直接捅穿心臟令其夢中斃命,在三個住所裡,林漢總共幹掉了十二名特務。
今天的林漢,早已心如鐵石,殺人如殺螞蟻,近距離連殺十二人對他來說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而顧順章的住處,林漢則稍稍遇上了一點麻煩,領導特科多年,顧順章的警惕性極強,他的住所除了高牆和大鐵門外,其住處和臥室大門上面,居然還安裝了簡易的機關裝置——懸掛了一個裝滿水的陶罐,如果有人從外推門而入,就會有異物從門上落下砸碎,發出劇烈的聲響。
顧順章的警惕性令林漢哭笑不得,用感知力掃描出他住處的佈局後,林漢細想了一下,決定直接暴力破局碾壓。他擡起右腳,一腳猛蹬在大門上。林漢一腳的腳力,已經超過了五百公斤,一腳下去,一聲巨響過後,脆弱的木門轟然倒塌,而後林漢避開門框上落下的異物,直接衝向裡屋顧順章的臥室。
被巨響驚醒的顧順章,聽到外門的異動,本能地把手伸向枕頭下的手槍時,臥室的大門也被林漢一腳蹬開,他剛剛拿出手槍,破門而入的林漢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機”就首先嗒嗒作響地噴吐火舌。湯姆生衝鋒槍後座力大,連續射擊時槍口上揚嚴重,但對林漢這個擁有巨力的非人類卻不是問題,林漢近距離打出的二十多發子彈,幾乎一發不漏的全落到顧順章的身上將其變成了蜂窩,讓這個中共歷史上最危險的叛徒,永遠也無法再變成“危險”。
顧順章的身體噴着血倒在了牀上,身體還在抽搐還留有意識,林漢已放下槍衝到牀邊,拔出了別在後腰的斧頭。
林漢道:“到地下後,代我向常凱申問個好!”
揮斧,提頭,走人。
會見李潤石李主席最好的見面禮,到手。
凌晨三點,中統特務頭子,調查科長徐恩增,半夜裡被一陣緊急電話驚醒,得知顧順章遇刺身亡,人頭被人割走後,大驚失色。連忙叫上手下幾個特務小弟,乘車趕往雙塘巷現場。其車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街道拐角的黑暗處,突然跳出一個蒙面人,來人手持一把配備一百發彈鼓的湯姆生衝鋒槍,在不到十米外,對着他乘座的轎車突突地噴射着子彈。林漢穩穩地操縱着湯姆生衝鋒槍,彈無虛發,每發子彈都打在了轎車身上。
CC(陳果夫陳立夫)手下的得力干將,中統頭子徐恩增,就在顧順章被幹掉後不到一個小時,在南京的街道上,和他一樣,連人帶車被打成了蜂窩。
汽車在密集子彈的射擊下被打爆,那只是電視電影裡的鏡頭。現實中,中了一百發子彈的轎車繼續前進,直到一頭撞在街角的牆上。搶在車子起火前,林漢趕上前,一手拉開佈滿彈孔的車門,手起斧落。
會見伍豪同志的投命狀,到手。
此次行動,林漢的計劃是設下連環殺劫:先殺顧順章,再借此事件將徐恩增引出來再殺。行動過程中,除了他本人外,還有漢娜留下的少量德國黨衛軍特工替他監視目標和通過無電線步話機傳遞情報。而林漢使用的湯姆生衝鋒槍,槍管也是特製加長的,威力更大,在打穿轎車外殼後,彈頭的剩餘動能仍然有強大的殺傷力。
一天後,徐、顧兩人的人頭,被進行了防腐處理後,已裝在了薩菲羅斯號上,在長江裡逆流行駛。
江西蘇區,是林漢此次中國之行的最後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