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許宛如不理會憋紅臉的延鑠,她嬌柔一笑,衝着他喊了一聲,“世宇哥。”
蕭世宇牽起嘴角,“宛如,謝謝你幫我照顧依依,打點回府的事情,也讓你辛苦了。”
“你跟我客氣什麼!”許宛如爽朗回答,面頰卻漾着紅暈。
蕭依依有意無意就觀察着延鑠,爲什麼觀察他,也許是因爲他與她的處境相似。他們想要緊緊握住的,分明近在眼前卻又偏偏遙不可及……她看見延鑠正看着宛如笑着,於是她也笑了。他們的談話,聽在耳中忽然變得很恍惚。
今日全是宛如親自下的廚,燒的菜式都非常豐盛,魚肉湯菜一樣不少,如果細心一點就能發現,這些菜都是蕭世宇愛吃的,蕭依依坐在他的身邊,他照例寵愛的爲她夾菜,特地幫她選了沒有魚刺的魚肉,連延山師傅都玩笑說,他懂得疼女人,哪家姑娘要是嫁給了他,當真有福氣。延鑠也呵呵笑着,根本沒留心宛如面上的紅霞是爲誰而蔓,一會兒他們又談到這一桌的菜式燒的真好,宛如聽罷一直愉悅的笑着。
好嗎?
吃着一個心儀他的女子爲他而作的飯菜,蕭依依的味蕾全都失靈了,什麼也品嚐不出,但她還是笑着說,“宛如姐姐真賢惠,往後若是誰娶了她做妻子,一定會很幸福。”宛如是母親她們的大恩人,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幫她。蕭依依說着看向蕭世宇,她發現宛如也在看着他,用忽閃而羞澀的目光,他卻總是淡淡溫和的笑着,不瞭解他的人,也許會以爲這樣溫柔的笑容,是默許,是默契。
然後又聊到打道回府的事情。延鑠還在擔心往後想見他們一面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時延山卻說,“真巧,忘風軒也要遷移到濟寧去,也就是這幾個月的事情。”
大家都很驚訝。這座武軒在這裡已經有了十幾年的歷史,也吸引了一幫很有人脈的老顧客,口碑也好,爲什麼說搬就搬。
“這裡畢竟是小城鎮,環境是不能和濟寧皇城相比的,做生意還是要看着長遠,如今條件成熟,倒想圖個發展。”延山說完,扒了一口白米飯。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延鑠也因爲不必和他們分開而感到開心,搬去濟寧也沒什麼不好,於是打趣的說,“怎麼我從前沒看出來,爹你居然還有這樣的野心。”
延山一笑,眼色暗淡下來……這個傻小子,他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
“延鑠也跟我們一起去逛集市吧。”許宛如提出,“今日是乞巧節,去向月老求一下姻緣,說不定很快就能達成心願呢。”她說完俏皮的看了看蕭依依,蕭依依立刻明白了意思,原來宛如是想將延鑠和她湊成一對。是啊,在他們看來,也許延鑠與她最爲合適,他只長了她兩歲,年紀相仿論個性也很合得來,延鑠向來疼愛她,那一點一滴都被宛如看在了眼裡,只是她和延鑠之間的感情,就像兄妹,彼此都無它意。
延鑠這方面卻反應遲鈍,一點沒往別處想,正要雀躍的答應,延山就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這幾日咱們要忙着武軒搬遷的事情,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打點,你呀就留下來幫忙,別光想着偷懶!”
這麼一來,延鑠就去不成了。蕭依依反
倒鬆了口氣,一旁的蕭世宇又爲她弄了一碗骨頭湯,他叮囑說一定要喝完,抱怨她太瘦了,延鑠也點頭贊成,她確實太清瘦了些。蕭依依默默喝着湯,他那麼聰明,宛如那番話那個眼神他一定聽出來了意思,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是不是也會認爲,她與延鑠湊在一起合適?想着走神,忽然被湯微微嗆住了,背後立刻撫上一隻溫暖的掌心,她轉頭,瞧見蕭世宇正溫柔將她注視着。
前幾年的乞巧節,蕭依依記得和宛如來過幾次這集市,只是唯獨今年,卻覺得最熱鬧,也許是花燈佈置的比往年多,也許是和從前一樣,不過是今日人多了些罷,然後她才終於發覺有何不同,原來今夜的夏空星河浩瀚呢,就像是真的在天空搭起了一座鵲橋,仰望天空蕭依依笑了笑,任人間如何燈火輝煌卻終及不上天上的星流璀璨,人……天……她又想遠了,想起誰說過的一句話,一輩子都想高過天最後變成了星星,終於和天一樣的高……
蕭書墨就在那集市的街口站着,縱然那邊一紮堆的人他還是分外的顯眼,一下子就抓住視線,今日這街上公子哥雖多,可玉樹臨風的卻很少,他就算了一個,何況他的身邊還多了一位俏佳人。
蕭書墨轉過頭來時也發現了他們,許宛如湊過去握住了王緋的手,幾個人簡單聊了幾句,蕭書墨掃視過來一圈,目光最後不滿的停留在蕭依依身上,“哼。”同樣是哥哥,怎麼差別待遇那麼大。對着大哥她笑得那麼甜美,一到他面前就變身辣椒,嗆到你投降。
“怎麼,大哥也會有興致來遊這燈會,莫非也有了意中人,想向月老來求姻緣不成?”蕭書墨壞壞的笑問,頗有幾分調侃的味道。
蕭世宇笑答,“不過是來帶依依湊個熱鬧罷了,倒是二弟,什麼時候結識了一位這麼美貌的紅顏知己。”
蕭書墨“切”了一聲,“什麼跟什麼。”王緋是許宛如硬塞給他“招待”的,許宛如倒好,這個時候也不出面解釋情況幫他說句話,只知道在那兒竊笑,他狠狠瞪了她一眼。
王緋聽蕭世宇提到自己,便福了一下身子,垂眸見禮道,“王緋見過蕭大公子。”
蕭世宇點頭示意,又颳了刮蕭依依的鼻子,“瞧瞧人家,大家閨秀就該是這個模樣,你卻總跟個野丫頭似的。”
王緋聽罷掩嘴輕笑,有些不好意思,蕭依依不服氣,非要與他爭論除掉“野丫頭”這三個字,其實不過就是撒嬌而已,蕭書墨皺眉看着,點頭贊同蕭世宇對她的評價,蕭依依又忍不住轉而與他爭辯起來。許宛如笑看這吵鬧的兄妹二人,心裡又感慨,當真是冤家啊。
不知什麼時候走着走着,分成了一前一後兩隊人,許宛如故意放慢步子讓蕭書墨與王緋走在前面,王緋也默默配合得很好,蕭書墨就這麼不知不覺被架空在了前頭。因爲王緋偶爾偏頭與蕭書墨說說話,這個角度她總能看到王緋的側臉,嬌羞,幸福,還有抓住幸福的雀躍。不欣賞歸不欣賞,直至此時,她還是保留了一份對王緋的同情。在這樣的年代,女子最大的幸福便是能尋到一生所託,她家世凋零,想要找到一個好的依靠就算耍些手段,又有什麼錯。
沿路都是花燈和女工繡藝,賣的都是女兒家的小玩意,雖
說猜燈謎是元宵節的傳統,可乞巧節上也有不少姑娘家熱衷於燈謎遊戲,總能看見這樣的攤位。蕭依依和許宛如猜了幾個簡單的燈謎,雖然都猜中了可得回來的花燈也很簡單,蕭書墨不時的回頭,瞧見她們手裡那些小花小燈的非常不屑,他猜中了一個挺高難度的謎題,給王緋弄了一盞豪華的,隨即又得意的看過來,許宛如見着王緋與他這事兒總算有了眉目,心裡替他們開心,可多想,身邊的人也能爲她猜一次燈謎,卻不便開口,這一切都看在蕭依依的眼裡。
“哥,也幫我們猜一次燈謎好不好?”
她用了“我們”,蕭世宇楞了一下。許宛如見蕭依依這麼說,也大膽的小聲嘟噥了一句,“是啊,世宇哥,你也來猜一次。”
蕭世宇看着她,笑了笑,“好啊。”
蕭依依特地爲他選了一個比蕭書墨難度還高的謎題,真的很難,她和許宛如看到那個謎題之後頭痛了很久,也沒個頭緒,他果真學識廣博,人又聰明,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猜出了謎底,連攤主都驚愕了。
蕭世宇接過攤主手中的花燈,不等他開口,蕭依依就從他手中搶了過來,遞到許宛如的手裡,心裡不是滋味卻笑說,“我哥送給你的。”
許宛如受寵若驚擡頭看向蕭世宇,他的脣邊掛着一貫溫和的笑容,許宛如低聲說了謝謝,就暗自心花怒放了。蕭依依忽然心驚,因爲她看見蕭世宇的眼底閃過了一絲極冷的陰鷙,許宛如喚了她幾聲,蕭依依從呆滯中醒悟過來,發覺蕭世宇依然微笑的注視着她們,那溫柔幾時有過改變,她擰了擰眉,她這是怎麼了。
“傻丫頭,哥再給你猜一個花燈。”他說,蕭依依點點頭。這就一人手中提了一個,這花燈比蕭書墨猜中的那盞還漂亮,格外顯眼,引來不少姑娘家的豔羨。
蕭書墨耐不住了,走在前面的人,又回頭轉到了他們這一塊,瞥着她手中的花燈說,“這算什麼,最大最美的花燈還在前面掛着呢。”
蕭書墨所說的花燈,是指掛在喜鵲樹頂端的花燈王,再往前走,走到市集的拐角就到了,喜鵲樹其實是一顆桐樹,偌大的一顆拔地參天,四周圍了不少的人,那低一些的枝椏上就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彩燈,仰頭望去,最高的一盞掛在頂端,即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還是能看出,那盞燈十分的耀眼好看,內裡彷彿裝了遊火的金魚,光影攢動,姑娘們看着都連連稱奇,據說這盞燈確實非比尋常,光是那籠紙就是用的牡丹花瓣做材料,挑在手上就能嗅得到牡丹花香,內裡見着的那光影便是磷粉流火,也不知採用的什麼方式,讓那火球在紙籠裡流轉了起來。
“那麼高,真嚇人。”王緋看着拍了拍胸口,和許多見識過的人一樣,也沒再過打這盞燈的主意,而且想要摘燈,先要過了燈謎這一關,然後上樹取燈,光是猜燈謎就特別的難。
“大哥,我們就來比一比,看誰先摘到那盞花燈王。”蕭書墨倒是很無所謂,瞧着那上面似乎信心滿滿,蕭世宇笑而不語,王緋心念一動,莫非他這是要冒險一試取燈爲她?不料才這樣想了蕭書墨卻轉頭看向蕭依依,挑眉說,“若是我摘到了那盞花燈王送給你,你便開口喊我一聲‘好哥哥’,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