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齷齪的愛是不容於世的,還未衍生之前,就該被誅滅。這些年她苦苦的掙扎和煎熬着,對他的感情就像一簇簇透明的絲線,別人見不着,她卻爲此緊緊的纏繞,作繭自縛,他的溫柔就像一劑毒藥,讓她不能自拔,卻又心甘情願的沉淪,越陷越深時,心裡除了苦,只剩下兩個字……值得。她猶豫過她是否該告訴他,可先別說她的決心有多堅定,單單世宇的反應,她就無法預料,他會接受她嗎,如果接受了,他們要怎麼在一起,他會爲了她,遭千夫所指萬劫不復嗎,她會忍心這樣的結果嗎……
這樣想了,心裡越來越沉悶,乾脆將垂簾整個都掀開,腦袋伸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不一會兒,視線裡多出一人一馬,蕭書墨手裡拉着繮繩湊過來,嘴邊挑着那一貫壞壞的笑容,問,“怎麼,在車裡待悶了,想騎馬散心?”
這時還跟他講什麼客氣,多想騎上馬狠狠的馳騁一場,快跑一圈,把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統統給拋掉,於是喊了馬伕停車,母親也攔不住她,這就急着跳了下來。
“馬鞭,給我。”蕭依依仰起頭,朝着高坐在馬背上的蕭書墨伸出手來,誰知他卻踱着馬兒不緊不慢的走到她身邊,竟然說,“你還是乖乖待在馬車上吧,果然跟個野丫頭似的。”他玩笑說着目光卻漸變爲意味深長,“祖奶奶她,不太喜歡沒規沒距的姑娘。現在開始要懂得收斂心性。”
誰說他變了!他還是和小時候一個樣,喜愛作弄她,她卻怎麼還和從前一樣傻。蕭依依氣的什麼都忘了,只呆呆的站在馬車旁與他對視,母親和姑姑這時也出了來。
“你二哥說的對!你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不聽話,那麼任性!”明玉鸞說着又對蕭書墨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她就是這個樣子,都怪我這當母親的沒教好,往後回了府上,還得勞煩你多對她關照些。”
“爲什麼要他關照!我們過得好好的,我們不需要他的關照!”她急着去拉母親的袖子,表面是氣,其實心裡酸澀又難過,母親這是怎麼了,她竟然跟蕭書墨一個小輩說起了這些客套話,她知道她在他面前卑躬卑微的樣子,讓她
多心痛嗎,她咬緊脣,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蕭書墨抿了抿脣,面色也閃過了意外,片刻後目光從蕭依依的身上轉了回來,對明玉鸞道,“大娘您太見外了,依依是我的妹妹,我照顧她也是天經地義的。”
他這麼說,既給了承諾,態度也謙和恭敬,明玉鸞寬慰又感激的朝他點了點頭,這時那邊的馬車上,許宛如也下了來,這樣的情況她自然是明瞭的,不便多插嘴,便挽着蕭依依上了她們那輛馬車,打趣說換換環境就沒那麼悶了,蕭依依轉過身時,聽見母親長長的嘆了口氣。
剛纔那短短几句對話,隔着馬車王緋都聽在了心裡,對於蕭家的情況,大致上又明白了幾分。許宛如帶着蕭依依上來馬車時,王緋早就準備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殷勤的挪動了位置讓給蕭依依,許宛如急起來,趕忙上前去扶住王緋的身子,嗔怪道,“大夫說了,腳上的傷不能移動,就不怕落下病根嗎?”
蕭依依也忙扶住了王緋,倒是真心的憐惜她,因爲她在她心裡,已經是個可憐人了。這就三個人湊在了一塊。對面那邊乾脆用來放着那些不多的行裝。
“真羨慕你們倆,”王緋一手握住一個,笑嘆道,“家中若是就你們兩個姑娘,往上的又是兩個哥哥,作爲兄長最疼愛的就是妹妹。”蕭依依聽罷不讓自己擰眉,這個王緋,又開始套宛如的話了,是想借由宛如的口打聽府上的情況,好早做打算罷。
“哪就我們兩個。”宛如笑說,“嚴格說來我不算,與蕭家只是表親,依依是大夫人的女兒,排行第四,家裡還有位三姑娘呢,她是表哥同父同母的妹妹。”王緋聽罷緩慢的點了點頭。
“三姑娘也和表哥一個樣,被家裡人給慣壞了,性子嬌蠻得很,有時候連她哥哥都受不了她,煩起來對她也不客氣的斥吼,小時候三姑娘倒是經常吃依依的醋,覺得表哥更關心依依一些。”宛如說完,面上還笑着,心裡卻嘆了口氣,蕭書墨這樣子對依依好,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那兩房人是水火不容的,他這樣夾在中間,到時候……哎。
“這麼唐突的去一趟府上,府裡的人會不會不歡迎我。”王緋忽然
有些膽怯的說。
“王姑娘就安心休養吧。”蕭依依擰了溼帕子,爲王緋輕輕擦拭着面頰,“你是因爲二哥才受的傷,去到府上做客養傷也理所當然。”想着她能尋個依靠也沒什麼不好,可就怕她的感情不過是一廂情願,去了府上雖有蕭書墨的面子擋着,以她的家世想攀上蕭書墨,單憑這一點,馮姨娘也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往後她所要的走的路,還是很艱難。
許宛如對王緋說,王家那邊她又找人都打點好了,讓她更不必記掛家裡,安慰她說這次也算是倒黴了,但倒黴過,接踵而來的總是福氣,王緋笑了笑,心想,這哪裡算倒黴呢,天賜良機還差不多。
中午正好路過集市,便歇息了馬車,去到館子裡用午膳,一走進去酒菜香味就撲鼻而來,蕭依依聞到這樣的香味心裡有些酸澀,母親和姑姑,已經多久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她很不客氣的點了許多昂貴到離譜的菜式,母親難免又責怪她任性,蕭書墨卻很大方,一直脾性很好的都由着她,母親與他,彷彿也相處融洽。她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埋頭默默的吃着,將碗中,他夾給她的菜,愛吃的不愛吃的,統統吃光。
回到馬車已經是正晌午,出了集市又是山路,這一帶綠蔭不多,全是光禿禿的山石壘壁,馬車裡的溫度一下就升高了不少,悶熱得像蒸籠,三個人也沒像早晨那樣還有力氣聊些什麼,一人執一把繡扇,扇了起來。車廂內變得十分安靜,只聽得見車輪壓在山路上那一紮一紮枯燥卻規律的聲音,蕭依依扇着扇着,眼皮越來越沉,眼前漸漸變得模糊,倚在車廂壁上就打起了瞌睡。
原本也昏昏欲睡的許宛如和王緋,忽然被一聲尖叫聲給乍然弄醒,兩個人都驚怵的望着那彷彿還深陷在噩夢裡的蕭依依。
“救命啊……救命……”她嘴裡斷斷續續的喊着,雖然閉着眼睛可卻一臉的驚恐。許宛如走過去推搡了她幾下,又拍打了她的臉頰,蕭依依胡亂揮舞着雙手,抓到什麼是什麼,緊緊的揪住不放,料不到她一個小姑娘居然那麼大的力氣,許宛如覺得手臂快被掐斷了,王緋的腳不方便,一瘸一拐的移過來,也幫忙着喚醒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