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清照

宋江是趁亂溜出來的,因此還得趁亂溜回去。高強又問了些梁山上的情形,這招安乃是一件系統工程,梁山上精壯老弱外加在外圍的聯絡人員,足足有十萬之衆,這許多人馬要改旗易幟,不可不慎,細節上是做得越細緻越好,這樣招安詔書宣讀之時,也可以震懾廣大梁山嘍囉,使其對朝廷油然而生敬畏之心,不敢多生事端。

待宋江一一作答完了,高強依舊着時遷將他送出去,臨行很是勉勵了幾句,宋江先因爲又要離開衙內身邊,作悲悽狀,俄爾懷着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又作勵志狀,諸多做作也不待言。宋江走了些時,高強使朱武出去看過角門外並無人煙,又命幾個牙兵出去打了掩護,這才悄悄出了岱廟來,轉了幾個彎到了大街上。

此時岱廟前面已經聲音漸漸小下去,看來是官兵控制住了局面,弗滔和秦明是認識燕青的,料來也當無事,高強眼見大批的人潮都從那個方向涌過來,自己再要擠過去的話一來沒有什麼意義,二來這逆水行舟也甚是不易,便跟着人流向城中行去,不片刻便回到了自己的下處。

衆牙兵回到下處,便即收拾行裝,那些布匹都被朱武一股腦兒賣給了當地的布商,價錢自然虧了不少,好在這木棉布眼下能生產的地方不多,本來利潤空間就比較大,因此也不算賠本。

收拾完畢,左等燕青不來,又等燕青不到,高強忍不住差人前去打探,才曉得被韓滔和秦明護着入軍營去了,多管是因爲燕青顛翻了任原,大衆都要來看這位新科的相撲王,二將有心遮護,這纔出此。

料來燕青無事。高強便即放心,忽然又想起任原來,便問,原來任原被燕青摔下臺去,跌了個七葷八素,半天掙扎不起,不過燕青不大會下死手,這任原最多是些摔傷。將養些時料也無事。高強聽了暗笑,心說好在這回燕青不是從梁山上下來,身邊沒有李逵這個煞星,若是按照水滸傳裡的發展,那李逵見到任原躺在地下,隨手撿了兩片瓦就給人開了瓢,這簡直就是殺人殺的手都油了,不愧稱作天殺星。

哪知這世上的人真是不經唸叨,高強纔在這裡笑,就聽外面有人粗聲粗氣喊一聲:“什麼鳥任原。一個小廝都還比拼不過。不是俺鐵牛來的晚了,倒敢上去顛他一跤,也奪了那許多利物來。豈不是好?”

高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問旁邊的曹正:“曹師弟,你可聽的真切,外面那人敢是自稱鐵牛麼?”曹正是林沖地記名弟子,高強喜他忠直勤勉,一直留在身邊,一力主張林沖正式收了他作徒弟,因此高強叫他師弟。

曹正卻從不叫高強師兄,依舊是叫衙內:“衙內,小人聽着也像是李逵。只是此人去年回了青州探望老母,一向未回,怎的到了此間?”

曹正也這般說,高強便有八分信了,纔要走到門口去看,忽然覺得心中一陣悸動,好似有一個極親切極默契的人到了身邊,略一失神,已經醒悟過來。大喜叫道:“外面可是右京麼?”

只聽外面有女聲啊了一聲,高強閃身到了客店門前,只見街邊石階上站着幾個人,一個男子穿着粗麻布直掇,布帕包頭,一張黑臉猶如鍋底一般,正是李逵;旁邊一個女子一身白衣,清清冷冷的人兒,俏俏柔柔的貌,不是右京是誰?

道左相逢,正是意外之喜,高強一步搶上去,拉着右京的手道:“右京,怎的到了此間?我莫不是在夢裡麼?”

右京笑靨如花,任憑高強拉着她的小手,正要說話,旁邊冷不丁插進一個粗嗓門來:“衙內,好不曉事,恁地將個女娘當作寶,俺鐵牛這裡已經拜過了,你不受便罷!”高強這纔想起旁邊有個李遣在,轉頭望去時,只見這鐵牛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好似已經完成了“納頭便拜”地程序,不過臉上頗爲不屑。

李逵這等人心中少有情愛,對於高強這種先女色而後壯士的做法當然很是不以爲然,不過看在高強曾經替他還了不少賭債,又照顧他母子在青州過的甚是安樂份上,卻也不即發作。

高強見李逵這般作狀,不由失笑,正要拉着右京一行向店中去,細細敘話,卻聽一旁又有個女子輕聲道:“高大官人,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這聲音似曾相識,高強一看之下,更是喜出望外,那女子竟是李清照!此時看這位易安居士,一身青色布衣,鬢角戴一朵百花,相貌雖只中人,卻禁不住的一股清氣迎面而來,叫人見之忘俗——這也很可能只是高強對於李清照胸中才學的一種先入之見,否則剛纔李清照沒有說話時,高衙內爲何眼裡只有右京,而不覺得那一股清氣?

上次見到李清照,還是青州審案時,李易安那時一身重孝,冒着因爲違背禮制而受到杖責的風險站在大堂上,爲李逵申辯侃侃而談,此情此景猶在眼前,但如今李清照卻已經換了一身尋常女子的裝束,只有鬢角一朵白花略有差別。

對着李易安,高強自然不敢怠慢,便即收起了輕狂之態,依禮相見,見門口人來人往,右京幾個站到臺階上顯然是因爲不堪擁擠,在這裡說話多有不便,當即將一行請到自己房中說話,好在他這間房原是本店掌櫃自住的房,空間頗大,盡坐的下。

問了右京來路,原來她在劉公島待了些時,中間又去了日本一趟,等到回來時已經是年初時分。歸途中想着青州的李清照,右京便拐過來看望於她,待說起要往大名府去時,李清照想起泰山天齊帝生辰將至,又恰值她服孝期滿,便說要與右京同行,於路去泰山進香,就便去了身上孝。那李逵在青州作個衙差,平素仗着高強地餘蔭在街市廝混賭錢,極是快活。他念着李清照當日在官司上爲他仗義執言,倒對這女子另眼相看。日常到李清照開地古董金石鋪子上張羅,雖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不過即便李逵沒有加入山賊團伙,沒有闖出天殺星的威名來,但有膽量說李遣是非的人還是不多。

這李逵當日又來,他與右京也是素識,聽說二女要來岱嶽降香,黑旋風性好熱鬧。在青州這幾個月正憋悶地慌,吵着要同來見識連年未逢敵手的擎天柱任原。右京本是無可無不可的,李清照又念着李逵一向幫襯出力不少,也許他同來,也難得李遣甚給李清照的面子,這一路上酒都不大喝,更加沒有鬧出事來。

聽右京說了向時地事,高強心中算了算日子,果然趙明誠死了足足三年整,再看看李清照的顏容着實清減了。想必她一個寡婦死了丈夫。夫家又每常逼迫於她,又要操持那間金石鋪子,委實不易。

於是便向李清照道聲辛勞:“李娘子一向不易!”

李清照淡淡一笑。略應了兩句,只說並不如何辛苦。說話時那雙眼睛卻依舊明亮,正如當初汴梁初見時一般,高強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算來她也只有二十七八年紀,若是如歷史上那樣的壽元,還有四十多年日腳要熬,真是獨自怎生得黑?

微一沉吟,便道:“李娘子,如今既然除了孝服。天下大可去得,青州局處邊陲,往來人稀,在此間研習金石大爲不易。去年朝廷於汴梁建博覽會,通天下珍奇百物,人都說乃是本朝盛事,我忝爲提舉,卻深以爲不足。本朝文采風流,遠邁漢唐。這博覽會若是隻謀民生百貨,未免不足,怎能包羅本朝萬象,當得起這博覽之名?若是李娘子願往博覽會中設一金石齋,於娘子可以處京師中樞之地,飽覽天下珍本古籍金石等物,於我博覽會也可得染此中文才道蘊,若有來往萬國之人,更可從此管窺我中華浹浹大國文采風流,豈不是一舉而多得?”說了這一番話,高強都不由得要佩服自己一下,臨時起意竟也能編出這麼多道道來,看來最近忽悠人的功力見長。

不過他這麼忽悠李清照,心中也沒有什麼歉疚之意,那青州乃是趙家的舊宅,李清照被趙家所不容,祖宅沒得住,見今侷促在金石鋪子後面,她又是借這些金石來紀念亡夫的,勢必賣地少買的多,這利潤額可想而知,若不是當初右京安排地妥帖,暗地裡資助了那金石鋪子的原老闆一些銀錢,李清照怕是這三年都難熬。

以這樣一個滿腹才情的奇女子,若是終日在柴米油鹽之中蠅營狗芶,高強簡直覺得這就是對我中國文化的一種犯罪啊!要是李清照在這樣的困境中被迫再嫁,乃至遇人不淑,高強捫心自問,自己心裡這一關就過不去。

右京聽高強這般說,好似其意甚誠,美目瞟了高強一眼,似笑非笑,卻也從旁勸說:“李姐姐,衙內說的是,小妹雖不大懂得這金石之道,料想須得見得多了,收集的多了方好。李姐姐在青州開那金石鋪子,日常也無甚進項,只辦得柴米油鹽,若見到了心愛地金石古籍,哪裡來的銀錢將與人家?一發去了京城,仗着博覽會的財力,要收多少古籍也有,京師地文人大家更爲天下之冠,彼此來往琢磨,相互砥礪,姐姐那一部金石錄必定能流傳千古呢!”

他二人說了這麼多,其實李清照就聽進去這最後一句。金石對於她只是一種閒暇地愛好,死去的趙明誠纔是把這件事當作畢生的鐘愛來作地。自從趙明誠死後,李清照獨個兒孤苦伶仃,一腔思緒全都寄託在這些金石上頭,誓願繼承亡夫的遺志,寫成這部金石錄,便是她現下的人生目標。至於生活困苦,獨個的孤單,卻都還可熬得。

一念及此,李易安盈盈而起,向高強深深萬福道:“相公如此高義,小女子無以爲報,惟有來世結草銜環……”

高強聽不得這種話,揮手打斷:“直恁地說!適才我也說了,博覽會銅臭氣太濃,不足以顯示我朝文采,朝野士子多以此議論。李易安之才,當初便名動京師,若是能在博覽會主持金石齋,必可令天下文士嚮往,平添我博覽會的華彩之氣,此乃是包裝之道,大大有益於我博覽會的聲譽。說起來,這其實是我沾了李易安的光纔是。”

李清照聞言,臉上一紅,蒼白的膚色上添了兩朵紅暈,顯出幾分嬌羞來,卻比方纔的死人臉多了無數顏色,低低道:“相公之才高妾身數倍,這般過譽如何當的起?”

高強撓了撓頭,心說我那是抄襲,和你地原創不能比的,況且有一些就是抄了你的,更是不好意思了,只是本衙內臉皮甚厚,不像你這麼容易臉紅罷了。當下含混過去,正要商議起程,一旁李逵已經按捺不住,嚷道:“衙內,兩位娘子,說的都是什麼,莫不是李家娘子要去往京城博覽會麼?”敢情黑旋風聽這幾人拽了半天,基本上只抓住了幾個主題詞而已。

李清照對李逵倒甚是親切,彼此來往的多了,只覺得李逵粗魯不文之中全是一片天真,倒勝於世上諸多飽讀詩書的無恥之人,若不是她隨夫遭貶,而後又喪夫,體會到了人間的炎涼疾苦,原不易有這樣的認知。當下輕輕點頭,微笑道:“在青州多承看顧,這廂謝過了。”

李逵大喜,雙手比比劃劃道:“如此甚好,甚好!那京城好不熱鬧,博覽會上好些酒食,常人莫說吃過,便聽也未曾聽過,鐵牛隻是得衙內賞賜吃過一回,想念到如今,今番隨着李家娘子進京,便可再吃個痛快!還有那豐樂樓,亦是好耍……”

高強聽他說得嘴滑,說到自己開妓院上頭去了,當即乾咳一聲,心說作妓院老闆的光榮只有本衙內和韋爵爺志同道合,這位李娘子可未必能領會,你可莫要教我難堪。

哪知李清照卻不以爲意,反而輕輕嘆了一聲,向高強道:“相公,我那白家妹妹可還好麼?”說話間不勝惆悵之意。

高強這才省起,李清照和白沉香原是閨中密友姐妹淘,李清照離京之後,雙方只怕也有通聞問。只是白沉香別後在豐樂樓登臺演出,遂了平生志願,李清照卻遭際如此,等到了京城,故友重逢,該是何等物是人非之嘆?

正要將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吟出來,忽然想起這首詞自己已經剽竊過了,當日乃是爲了解勸李清照喪夫地哀痛而作,現在再說出來恐怕不大應景,一時急智,硬生生又憋了回去,強笑道:“白行首好的很,見了我時,也曾問起李家娘子安好。若到了京城,大家卻好聚首。”

李清照略略點頭,眉尖微蹙,便不說話。高強正有些訕訕地,外面有牙兵傳了信進來,原來燕青以爲他打了任原,萬衆矚目,不宜前來和高強等人相會,免得有人看破了高強的行藏,因此着他們自行回獨龍崗大營去,說他會獨個上路。

高強原本就在等他消息,得了這信便即起身,命人將右京一行的行李都用車子裝了,又討了一輛行車,容右京等女眷坐了,迤邐往獨龍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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