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邵巡大概是爲了她，姜芸頓時什麼都說不出口了，可慢慢一想，邵巡是生意人，怎麼會因爲這個原因就要跟陳青山的公司打架，陳青山說的一定也有理。
邵氏跟他們陳家的市場有衝突，必須對陳家動手不可。
“他確實不走了，”姜芸想了想道，“不出意外，以後青山跟我是一家人，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下手輕一些？”
“我已經照顧你的面子，否則你以爲他這會爲什麼有心情跟你吃飯還告我狀？”邵巡慢悠悠道。
“你怎麼知道？”
“我找人跟蹤你。”
姜芸默了默，知道邵巡是信口胡說的，也不再問了，她掛掉電話回去吃飯。陳青山見她回來，頭也不擡地問道，“他不承認吧？”
“他說是他舉報的。”
“他怎麼想的？”陳青山擡眼道，“就這麼對你男朋友？”
“他做生意六親不認的，不是針對你。”姜芸說。
姜芸：“不過，我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陳青山：“你問。”
“如果不是這次公司遇到緊急狀況，你會爲了我回來嗎？”
陳青山夾菜的手一頓，“假設性的問題沒有意義，不管原因爲何，目前的狀況就是我已經回來了，不是嗎？”
避重就輕的答案很容易令人心灰意冷，姜芸咬了下筷子，“所以你今天回來，不是挑的日子，不爲陪我過節，只是因爲湊巧，對嗎？”
陳青山忽然撂下筷子，“我吃飽了。”
姜芸心裡一刺，沒說話。陳青山站起來往沙發邊走，走出幾步又折回來，掐起她的下巴在她脣上咬了一口，咬完她，他說：“對不起，公司出了這事，我情緒不好。”
“嗯，”姜芸垂下眼，“我親自去找一下我哥，會沒事的，你趕飛機辛苦，休息一會吧，我很快回來。”
姜芸下了樓，站在樓梯口吹了會傍晚的風，天快黑了纔給邵巡打電話，她先發制人，“哥，你現在在家嗎？我有事找你，已經在路上。”
“在家，不過我很忙。”
“……忙什麼？”姜芸問。邵巡從不會把工作帶回家。
“《貓和老鼠》。”
“啊？”
“我在看。”
姜芸：“你敷衍我能不能用個好點的理由，我馬上到了。”
她去了邵巡那兒以後才發現，他竟然真的在看《貓和老鼠》，還看得很認真。姜芸坐在他旁邊，莫名其妙陪他看了會動畫片，一看時間也不早了，於是開口道，“陳家那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邵巡按着太陽穴，“我頭疼。”
“我給你按按？”
邵巡趕緊說：“不了。”
姜芸忍笑看了看他頭上那道印兒，氣氛輕鬆下來，姜芸道，“謝謝你啊，不管怎麼樣，陳青山終於肯回來了，否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也趕巧了，正好明天中秋節，你算是做了件好事。”
“你還知道他不願意回來？”邵巡嗆了她一句。
“不是你說的嗎？”
邵巡被噎了一下，竟不知該說什麼。
“有句話叫難得糊塗，我要是太計較，哪裡睡得着覺？”話雖這麼說，她跟陳青山交往的這三年中，在意和計較從來沒有中斷過，可能吵過一架後她會想幹脆分手算了，但是第二天醒來又捨不得，前一晚在心裡數落的所有他的不好都不見了，心思又黏糊糊地成了蜂蜜味道。
邵巡看了她一眼，“你知道？”
“知道什麼？”姜芸奇怪道。
“沒什麼。”邵巡別開眼。
姜芸瞧了他一會，低頭看了眼時間。
“今天週三？不行，我得回去了。”姜芸起身往外走，邵巡在她身後道，“明天陳青山就能睡個好覺，我只是給他個教訓而已，你別跟着瞎操心，又幫不上什麼忙。”
“嗯。”
“明天……我去爸媽那兒，你過去嗎？”
“不了吧，”姜芸沒回頭，“莉惠在呢，我去了她不自在，叔叔阿姨也難做，大過節的何必給你們找不痛快呢，我跟陳青山一塊吃頓飯就行了。”
“陳青山就不需要跟他家人一起吃嗎？”
姜芸轉過身笑了笑，“哥，你怎麼就不能學學陳青山說話，模棱兩可一點多好，你這麼直接誰受得了。”
“你舉個別人的例子我還能虛心接受，陳青山就算了吧。”
姜芸都不明白爲什麼邵巡對陳青山意見這麼大，她心裡嘆了口氣，“走了。”
“嗯。”
姜芸打開門，迎面撞見正要進門的夏莉惠，她方纔着急走，就是怕跟夏莉惠撞上。夏莉惠有個習慣，每逢週三就會來邵巡這裡串門。
“姐。”夏莉惠見了姜芸有點意外。
姜芸迎上她的笑容，隨口說：“我來借錢的，先走了。”
夏莉惠點點頭，“哦，再見。”
姜芸沒坐電梯，進了樓梯間一步步往下走。
“姜芸，你妹妹剛到這個家來，沒安全感，所以只能委屈你了，我跟你媽……你阿姨還是愛你的，只是有些事必須要藏在心裡。我們對不起莉惠，讓她在外面受了那麼多苦，我們只想好好彌補她，希望你可以理解叔叔跟阿姨，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們兩個好，莉惠適應了以後，就不會排斥我們跟你親近，你明白嗎？”
姜芸聽見自己的聲音，“我懂的，叔叔。”
“還有邵巡……”邵叔叔道，“你也注意一點，我知道你們兄妹倆之前感情好，但畢竟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你們太親密，男女之間交往的界限要把握住，叔叔知道你把邵巡當哥哥，沒有別的心思，可外人未必會這麼想，莉惠剛來，估計也會吃味，等過段日子就好了，三五年之後，大家都習慣了，你想做什麼都行。”
“好。”
六年過去了，她跟邵家一切還是維持原狀。
她哪有立場要求他們呢？他們不欠她，反而是她還欠着邵家的恩情。而且換位思考，如果她是夏莉惠，也不想自己親生爸媽跟哥哥對一個外人比對自己好，所以她一直避免跟夏莉惠碰面，如果一定要來找邵巡，那也避着週三，今天是忽然忘了。
到家後，陳青山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等她。
“我回來了，你放心就好，明天安心過節。”姜芸一邊換鞋一邊道。
“謝謝。”陳青山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怎麼了？”姜芸伸手抽掉皮筋，長髮散開。
“明天我可能要回家吃幾頓飯。”
一共就三頓飯，姜芸笑了笑，“然後呢？”
“就不能陪你了，邵家那邊有安排吧？”
姜芸點頭，“有的。”只是跟她沒關係。
“不過我給你買了禮物。”林青山忽然道。
“什麼禮物？”姜芸笑着向他走去。
林青山遞給她一個袋子，姜芸把裡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一個手掌大的粉紅豬毛絨玩具，一個白色圓球狀的小夜燈，還有一張CD。
充滿了一個男人衝進百貨商場，帶着愧疚卻又隨手撿東西往購物筐丟的畫面感。姜芸笑了一下，“謝謝。”
“那個CD其實是一塊草莓味巧克力。”
當年她大學同學送禮物都沒送過這些，林青山不至於連她喜歡什麼都不知道，姜芸沒說什麼，把那塊甜膩的巧克力吃了。
“你好像不太喜歡？”陳青山皺了下眉頭。
“沒有。”
“聽你的語氣就是不喜歡，不喜歡的話不必勉強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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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芸坦白道，“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我這個年紀可能不太適合。”她捏着手裡的粉色小豬。
“嗯，適合十幾歲小姑娘，”陳青山道，“所以女人會越來越物質？”
姜芸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了下去。
“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們今天來好好算一算，”姜芸認真看着他，“我，雖然也算半個邵家人，但是在你身上花的錢，都是我自己賺來的，我的工資在你看來可能還不夠零頭，但是給你買東西我開心，看到適合你的東西就想你會不會喜歡，送給你、想讓你開心，也從來沒送過什麼拿不出手的東西吧？但是你呢？這幾年來，除了最開始談戀愛的時候認真準備過禮物，後來每逢生日情人節七夕聖誕就要莫名其妙跟我吵架，遇到戀愛週年也一時半會聯繫不到你人，真的不是我多想了嗎？難道過節互送禮物，對你來說要求高嗎？你給你的女性朋友精心準備生日禮物，她沒感謝你你都可以不開心，爲什麼不肯好好花心思在你女朋友身上？難道我連自己男朋友的禮物都不能期待一下？除了月餅，我還給你寄了幾套西裝，你也不是第一次收了，之前收到還會告訴我說喜歡，現在收了快遞也不問一句，是不是已經成了習慣，覺得一切都是應該的？我沒要求你送我同樣價值的東西，我要的是用心，而不是敷衍。”
“是，我是很喜歡你，你問問哪個女人不喜歡自己的初戀？可是你不要太過分，要是僅僅送這些就算了，你車上那個還沒拆包裝的女式包是要送給誰的？”
陳青山冷冷道，“送給你的，但是我現在不打算送了。”
姜芸把手裡的東西往他懷裡一塞，“是嗎？無功不受祿，我受不起這麼貴重的禮物，你都拿走吧。”
陳青山一把扯過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