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少呢?”姜芸歪着頭想了想,“五百萬夠不夠?”
邵巡笑了起來,“傻姑娘……”
姜芸默默等着他下一句,只聽他道,“你怎麼可能存夠五百萬?”
“……”
仔細想想,可不就是這樣嗎?小時候不懂事,看上一款拉風的跑車,一看價格三百萬,好像是能賺到的樣子,結果工作之後才發現,什麼存款,不存在的。姜芸忍不住哭了起來。
邵巡從她進邵家就沒少見她在自己面前哭,可一直到現在也沒學會怎麼哄她。他手忙腳亂地從茶几上的紙盒裡抽紙巾遞給她。
“喝水嗎?還是想吃水果?你要吃什麼,我切給你吃好不好?”
“不想喝也不想吃……”姜芸抽抽噎噎地說。
“那看會電視?”邵巡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遙控器,最後只好放棄,“算了,我扶你回臥室,早點休息吧,明早不用早起,好好睡一覺,睡醒之後就好了。”
姜芸搖搖頭,“我睡不着。”
邵巡坐到她身旁,溫聲問,“那我陪你聊聊?”
“嗯。”姜芸點頭,她喝了酒,進入狀態倒是很快,“之前陳青山跟我在一起,他有段時間在家打遊戲,接近三十歲的男人不去上班,我那時心想,或許是家族企業還不需要他頂上去扛,最差不就是個啃老族嗎?後來我可能把想讓他出去工作的意願表現得有點明顯,他果真就去了他爸的公司上班,我不知道你跟人談戀愛時怎麼樣,不過我是吃飯的時候也能回消息的,有時哪怕工作很忙,連喝口水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之後也一定會解釋冷落對方的原因,可他不會。
上班以後,他就變了。
態度最差的一回就是我問他怎麼不回消息,他說‘你以爲我在幹嘛,我在上班,你以爲跟你一樣玩啊’,真奇怪,我的工作怎麼就成了在玩,你都不知道我們原來的總經理有多煩,他用人用慣了,什麼活都要我做,可我們也不過是臨時工,簽了合同,誰又知道能安穩幾月幾年呢?我並不想借着加班加點成爲什麼骨幹,幹秘書也成不了骨幹,我心裡有數。”
邵巡安靜聽着,姜芸繼續道,“我其實知道在陳青山心裡我的分量越來越小,我不想分手,至少不是立刻馬上,我需要給自己打個預防針,我想把分手對我的影響降到最低,我不要分了手哭哭啼啼找他複合,念念不忘沒法正常工作跟生活,沒完沒了地陷入痛苦裡,我想等自己被一點點磨掉了對他的期待和感情,這樣分開的時候,我就能瀟灑甩開手,不用爲他困擾哪怕一秒鐘。所以我故意拖了這麼久,拖到我差點騙過自己,以爲我們還能白頭到老。可事實證明,沒感情了就是沒感情,他需要我的時候裝得再好,也抵不過不耐煩時他一句話帶來的傷害。
有人說,你男朋友跟你一塊打遊戲時的樣子就是以後你們吵架的時候他的態度,說得很對,就因爲有天家裡無線信號不好,延遲都飆到一萬,我不停掉線,就因爲這個他也跟我吵過架,所以你以後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雙眼,畢竟有些男的可不是東西了。”
姜芸頓了頓,“不好意思,我把你當成我幾個女性朋友了,忘記你是男的。”
邵巡:“……沒事。”
猛然清醒之後,姜芸也沒了傾訴的慾望,畢竟這會在她心裡,男人都一個樣。她衝邵巡擺擺手,“哥,我去睡了,鑰匙在玄關花盆裡,走的時候幫我鎖一下門,鑰匙放在消防栓就好,我明早醒了去取。”
邵巡沒回應,姜芸搖搖晃晃回了臥室躺下。
本來以爲入睡會艱難,沒想到她一閉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醉酒忘事的人有時候是幸福的,就比如姜芸第二天一醒,醉酒的記憶就接二連三在眼前播放起來。她在羣裡大唱情歌,好像差點把其他三個弄哭了,後來邵巡就來了,她立志要用五百萬買他做一輩子的哥哥,邵巡說她不可能賺到那麼多錢,然後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跟他說男人不是東西……
……完了,形象全毀了。
姜芸在牀上打了個滾,翻到牀邊一擡眼,只見邵巡正坐在旁邊的小沙發裡,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
姜芸的第一反應是——我穿衣服了嗎?
她低頭看了看,衣服雖然不整齊,但該穿的都穿了。
還好她沒有喝醉亂脫衣服的毛病。
她理了理衣服又耐心掖了掖頭髮,企圖以溫婉的形象挽救一下昨晚的胡作非爲,她正打算開口,邵巡搶先一步說:“我的車沒油了,昨天時間太晚,我沒回去,在沙發上睡了一晚,剛進來坐下不久。”
原來如此,姜芸坐起來靠在牀頭。
“喝點水吧。”邵巡把牀頭玻璃杯遞給她。
姜芸潤了潤嗓,“吃早飯了嗎?我來做。”
“不用,早飯做好了。”邵巡揚揚下巴,姜芸把被子裡的水都喝了,然後就見邵巡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默默吐出一口氣,去浴室衝了個澡。
不管出過多大的糗,洗漱好化完妝,又是一條好漢。
姜芸厚着臉皮在邵巡對面坐下,聞了聞早飯,誇了句好香。
“我一會要出門,就不留你了啊。”姜芸吃完就趕客,但邵巡知道,她是給自己找個體面的藉口,他遲早要走的。
“注意安全,早點回家。”他說。
邵巡迴家後,正撞見從廚房洗完碗出來的母親,邵母見他從外面回來頗爲意外,“我還以爲你在樓上睡懶覺,好不容易過節,也沒喊你,昨晚不是還在家嗎,什麼時候出去的?”
邵巡說:“公司忽然有事,去加了個班。”
他說完便往樓上走,邵母在後面喊道,“早飯吃了沒啊?沒吃媽媽再給你做。”
“吃過了。”邵巡徑直上樓,進了自己臥室,擰了幾下把房門反鎖
“在家還鎖門……”邵母嘀咕了一句。
夏莉惠從底下的房間出來,抱着邵母胳膊睡眼朦朧地撒了會嬌,然後問,“剛剛是我哥嗎?”
“說是加了一晚上班,上樓去睡了。”
“是嗎?可我給小徐哥打電話,他說哥哥昨晚並不在公司啊……”
邵母想了想,神神秘秘地對夏莉惠道,“有情況,你哥肯定撒謊了。”
“您是說……”
“指不定是去陪女朋友了,他不好意思對我們講,你哥哥從小就這樣,什麼話都喜歡藏在心裡,不跟你似的這麼貼心。”
夏莉惠往樓上看了看,忽然想起一件事。
有天她曾不小心聽到爸爸打電話,聽了一會她才知道,對面的人是姜芸,聽爸爸的意思,他希望姜芸能主動跟邵巡儘量劃清界限,姜芸應該是答應了,爸爸看起來很開心,可掛掉電話後,他一轉身就發現不遠處望着他的邵巡,手機直接摔在了地上。
“爸。”邵巡喊了他一聲。
“你沒去上班?”
“還沒走。”邵巡說,“您給姜芸打電話了?說什麼了?”
“我沒說什麼。”
“沒說什麼,您爲什麼這麼緊張?”
“我能跟她說什麼,我倒是想跟你說點什麼,姜芸不是你妹妹,而且她有男朋友,她自己倒是問心無愧,可你呢?你敢說這幾年下來,你沒動過一點不該有的心思?”
“什麼叫不該有?爸,陳青山爲人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那邊偷偷交往了一個女孩子,才十七!爸,我不能讓姜芸跟這麼一個無恥的混蛋在一起。”
“我也不希望,但是誰跟她在一起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邵巡冷笑了一聲,“那我跟您沒什麼可說的了。”
“小惠?”
夏莉惠回過神,“媽,您剛纔說什麼?”
“我說等你吃了早飯,你陪媽媽一塊去超市買菜。”
“好。”
邵巡是回屋補覺,昨晚他一秒都沒睡,就怕姜芸醒了難受無人照顧。姜芸自己可能不知道,她在夢裡也迷迷糊糊哭了好幾回,一直到天亮睜眼前,眉頭都是皺着的,像是根本撫不平。
他嘆了口氣,輕輕閉上眼睛。
她想他一輩子都是她的哥哥,他不想,他只想在陳青山滾蛋之後娶她回家,跟她永遠在一起。
可他也明白,姜芸並不會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