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星內核,莫比烏斯室。
人羣的呼喊聲化作了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卷向中心。他們都是沒有資格進入莫比烏斯室的,唯有天啓星上至高權力的擁有者才能得以進入這個房間——就比如現在的翼騎士。
所有人像是事先排練過一般整齊劃一地高呼着翼騎士的稱號,就像一羣虔誠的邪教教教徒。
暗紅色的審判者裝甲懸浮在莫比烏斯室內。曾關着達克賽德的那個核心此刻依舊閃耀刺眼,但如果你接近它的話就能感受到,其能量強度遠不如從前了。正如這裡的居民們所說,天啓星正在枯竭,能量已經幾近被耗盡,當莫比烏斯室的最後一絲能量也被榨乾之時,就是這顆星球破滅之際。
除非有人拯救它。
羅伊身體釋放出了暗紅色的光芒,歐米伽效應從裝甲的每一個縫隙中滲透了出來。裝甲所有系統全功率地運轉,將歐米伽的能量從每一個出口散放出來。
一聲沖天的怒喝,頃刻間便猶如洪水決堤,浩蕩的猩紅光柱沖天而起。人們只見一道擎天光柱從莫比烏斯室洞開的天頂中直衝天際,從星球大氣的外部都能夠看到。所有的民衆急忙將腦袋深深地埋了下去,更加虔誠地念叨了起來,就彷彿看到了天神的顯靈卻又不敢正眼看一下生怕惹惱了天神。
這也難怪,過去那位天啓星的神明一向是暴脾氣,人命在他眼中不過是基礎計量單位罷了。
天啓內核的那個橢圓形的球體重新燃起了光芒,就像一個燈籠被點亮,同時被點燃的還有一顆瀕死的星球殘存的生命。一陣疲倦感襲來,羅伊覺得自己一定是還沒習慣體內的歐米伽效應,剛剛這下子一定是耗能過度了。現在他可是天啓星之神,神怎麼會感到疲倦呢?
但他還有的是時間來適應,事實上他現在有無窮無盡的時間了。他從莫比烏斯室內飄了出來,人們向歡呼英雄一樣跪倒在地,爆發出了類似“萬歲”的潮流。
他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現在他手握權與力,剎那間就彷彿感到整個宇宙都在掌心跳動。他的每一根血管裡現在都流淌着暴躁不安的血液,彷彿身體裡被塞進了一條憤怒的巨龍,隨時都掙扎着想要釋放自我。
腦海裡一個聲音說,擁抱力量吧,接受它,憑着母盒和歐米伽效應的雙重力量,想想他能在宇宙裡鬧出多大的動靜!接受它,事情會無比簡單。
但他的本能卻不這麼覺得。每當體內藏着的那條龍咆哮着說“去征服吧!”一類的蠱惑時,心底的一股本能就會抑制這種衝動。
爲什麼不呢?弱肉強食是亙古不變的法則,而現在我就是手握權力和力量的人,爲什麼不去掌控一切呢?我能夠擁有達克賽德征服的一整個世界,不,甚至比他征服的邊疆更爲遼闊!
不對,那沒有任何意義,那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想想你是爲何而戰,羅伊,仔細想想......
血液沸騰了,大腦再次充血地暴躁了起來。糾結不清的意識回到現實,重新被鋪天蓋地的“萬歲”還有海浪一般此起彼伏的跪拜吞沒,如同暴雨中的扁舟迷失了方向。
我是宇宙中權力最大的人。
我無所不能。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又似乎很對。他不再思考,默然地朝着屬於自己的王座邁步過去。人潮像是被摩西劈開的紅海一般讓出了夾道,簇擁着他前進。
不對,必須想起來......有什麼地方不對......
“羅伊!?”
清脆如銀鈴的聲音,雖在狂熱的人羣中顯得是那樣微不足道,卻就如一根冰針傳入了羅伊的耳中。他渾身一個激靈,頭腦彷彿一震,心底屬於自己最重要的一部分彷彿開始甦醒。
他回過頭,看到了他的隊友們,看到了蝙蝠女孩,還有她臉上的錯愕和茫然。
他看到了心底迷失的那部分最重要的東西。
地球。
“我從未見過你如此憂心忡忡,戴。”史蒂夫·特倫弗關切地道。
戴安娜此刻背對着他,踩在殘破的城市中一塊斷石上,俯視着千瘡百孔的世界。史蒂夫望着她的背影,就好像望着狂風中一根屹立的蘆葦,美麗而又遙不可及。
迴響當初將她帶出天堂島時的那個對外界一無所知的天真小公主,和今日聞名天下的神奇女俠對比起來,史蒂夫不禁一陣感慨。不過同時,他也感到對方距離自己更加遙不可及了,看着她自己就像一個仰望神壇的渺小凡人。
戴安娜憂鬱地說:“一個亞馬遜人挑起了這一切,一個我從未聽過的亞馬遜人。她竟然曾經有達克賽德的孩子,她利用這個孩子發起了戰爭。達克賽德的死往天上釋放了一股我們至今不明的東西,聯盟四分五裂......變成了神。”
她長嘆了一口氣。
“我很少憂心,也從不畏懼。”她無可奈何地說,“但現在我兩者都有。”
史蒂夫道:“但我會陪在你身邊,無論你接下來去哪兒。”
“太危險了。”
“我們什麼時候不危險了?”史蒂夫有些失落地道,“自從你加入了正義聯盟......有些人說,你和超人的關係非同一般,而前年擔當聯盟的通訊員一段時間後,我也確實發現他們的說法不完全錯。”
“我們只是朋友。”戴安娜道,“或許過去有一段時間,我們確實不止朋友......但那是過去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
“戴,如果這次真的是世界末日。”史蒂夫深情地說着,不經意地湊近了戴安娜精緻的臉龐,“我只想你知道,我依然......永遠都會......”
“我聽到我的名字了。”
一道冰冷沉悶的聲音陡然刺破了穹頂,衝進了這隻屬於兩個人的世界。
散發着來自天啓火坑詭異氣息的超人從天而降,如同一枚洲際導彈轟然落下。他一手如捉小雞一樣捏着頭顱將史蒂夫提了起來,冷冷地問:“我有打擾到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