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 聞報孫權自江東送來一隻大象給曹操,這對曹操來說是證明自己四夷威服的事,自然是高興非凡。
蘇青心道, 這東西只怕是從交州以南的地方弄到的, 看來孫權也是藉機告訴曹操, 他已經整合了江東的勢力, 而且要向南發展, 對北方無意,讓曹操安心。
曹操與他的屬下都沒有見過大象,如今見到這種上龐然大物, 都是驚歎不已。
曹操忽然興至,問是否有人知道這隻大象的重量。結果無人知道, 而提出來稱這隻象的重量的方法也是可知之至。
有人說要造大秤的, 也有人說要割成小塊的, 讓衆人哭笑不得。
蘇青見曹衝在人羣中皺着雙眉,知道她也在爲難, 便過去提點她:“今兒身子怎麼樣了?”
“沒事了,是夏天嘛!”曹衝心思放在象上,沒有對蘇青多說。
蘇青笑道:“你游泳跟誰學的,很不錯嘛!很會利用水裡的浮力!只要調息得好,再胖再重的人都能在水裡浮起來呢!”
曹衝聽了這話, 怔了怔, 然後眼中閃過一絲異芒, 看了看蘇青, 笑道:“這還真是好方法呢!”
蘇青知道她已經想出法子, 便笑而不語了。
接下來曹衝就過去把她的法子告訴了曹操,讓曹操把象趕入船裡, 在水漫至船舷的地方刻上刻度,然後再裝上同樣使船沉到那刻度地方的碎石塊,最後把碎石塊分別過秤就行了。
曹操與衆人對曹衝的方法都讚賞不已,而蘇青卻看到曹丕的眼中閃過一絲嫉妒的眼神。
——倉舒,我,好像不小心害了你呢!
——還是,找個機會,讓孟德公使你回覆女兒身的好!
曹操顯然還是沉浸在欣喜之中,沒有過多地注意兒女間的心思——或許在他看來,幾個兒子還都小,不會有什麼爭位的心思吧。但是,處於這樣的地位,即便他本身沒有意識倒,也會有人讓他意識到——攀龍附鳳的人,任何時候都不會少的。
所以當蘇青向曹操提起讓曹衝恢復女兒身的時候,曹操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了她一眼,道:“這事我知道了,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必再提。”
蘇青皺了皺眉,也沒有辦法——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太過於干涉。雖然曹操一直是把自己當成一家人,但如今他對自己的感情好像已經變了,那自憶就不能像以往那樣了!
——畢竟,我有了尚香,我愛了尚香!
沒有辦法,既然現在走不了,也只得慢慢地想法子了——曹丕到底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和能力。
所以之後的日子,蘇青大都窩在司空府裡,平日裡教教曹彰和曹衝,然後對曹植採取放養的態度。
蘇青是想把曹衝培養成一個全才的,至少文武兩方要兼顧。但是曹衝好像對兵書戰陣沒有什麼興趣,蘇青說服了很久才讓曹衝安下心來學習戰法。
“你知道劉備爲什麼可以橫掃青州,卻不是你父親的對手,甚至可能連袁紹也打不過麼?”
看着曹衝有些茫然的神色,蘇青笑道:“不是運氣,也不是性格,而是因爲他沒有上過正規的軍事課程,沒有進過正規的軍事學校。所以他打打賊寇散兵,甚至一些平庸之輩都沒有問題,但是一旦遇上了像你父親那樣精通各種戰法韜略的人,就會一敗塗地。”
“可是我又不想上陣帶兵!”
“你是曹孟德的兒子!”
曹衝看着蘇青,眨了眨眼,看看四下無人,便小聲道:“可我不是他兒子!”
蘇青嘆了口氣,道:“我何嘗不知你不願捲入那些無聊的事,可是這件事你是沒法去跟你父親提了,我嘛,也得看看情況再說!”
上次向曹操提出讓曹衝恢復女兒身被拒的事,曹衝也是知道的,聞言也不禁黯了臉色。
但是好歹蘇青讓曹衝開始安心開始學習兵書戰陣了,這樣也算是聊以慰藉了蘇青有點愧意的心靈。
看着這麼可愛的孩子,什麼也幫不了,蘇青是有一點過意不去的。而曹操,卻認爲蘇青開始安於在許昌的生活,可始用心地教導他的孩子——這讓曹操很滿意。
這讓曹操開始漸漸地放寬了對蘇青的限制,蘇青可以走出司空府,上街走走了——當然,身邊是要有人服侍跟隨的。
許昌的街道是越來越繁華了,相比起之前第一次來,許昌幾乎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這讓蘇青也是心有感慨。也放孫策死前說得不錯,爭衡天下他是一把好手,但是治理內政,他卻不一定在行。光看曹操短短的時間裡就把原先並不起眼的許昌變成這樣的都市,就知道曹操不僅僅個人能力出衆,就是在使用人材上,也比常人要高明許多。
——或許,孫權能夠得到那麼多將領的支持,可能也因爲他也是這樣的人吧!
想到這裡,蘇青忽然覺得有點無力。
——孟德公,一定是像高祖劉邦那樣的,善於將將的人吧,而伯符,可能是韓信那種,只善於將兵的人。至於仲謀,唉……
也不知爲什麼,如今再想起孫權,蘇青居然沒有那樣的憤恨了,只好嘆口氣而已。
就這樣沒有目的地閒逛了逛,就覺得好像有什麼人在跟着自己。心中覺得奇怪,四處看了看,忽然一個人影就映入了她的眼簾,讓她剎那間就如同受了重擊一般,整個人都蒼白了起來。
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修長挺立的身影,那個無論如何變裝也不可能瞞過蘇青的身影,那個只一眼就讓蘇青禁不住要落淚的身影——尚香!除了尚香,還有誰呢?
強自壓抑下心神,裝作不經意地走過去:“這位兄臺,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呢!”
尚香生着男子的長衣,看着蘇青卻沒有很大的感情外泄:“是啊子矜,我們曾在子綱先生府上見過一面呢!”
蘇青上下左右看了尚香半天——已經不知不覺一年多沒有見了啊!尚香的個子好像更高了,雖然有些清減,但是卻更顯英資颯爽,如今扮作男裝,更顯俊俏,完全是一個英俊的少年郎了。
算算年齡,尚香也該是十九歲了,扮作男裝,身材修長的她倒也像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呢!
聽尚香的意思,是說自己如今落腳在張紘的府上了。
看了看跟在身邊的侍從和侍女,蘇青也知道沒法子細說了,便假意打聽了一下蘇青近年來的情況,尚香顯然也是早想好了應對,所說的事居然並不是與蘇青分別的這一年多,而是從張紘北上後開始說起,其中張紘的經歷說得也是有詳有略,看來早與張紘有過商量。
但是蘇青的注意力當然是放在這一年多,只是尚香不好說這一年多是在江東,而是把江東的事想法子移到張紘和自己的家事上。
比如說經張紘和自己家庭和滿來暗指江東太平之類的,不過也說到了孫權送來大象的事,暗示孫權也是想看看北方有沒有聰明人,能夠對這個大象有什麼處置。
沒有多說話,反而更急着回去——蘇青要好好想想怎麼與尚香見面才能不致曹操的懷疑。自己這麼久都沒有與張紘見面,一來是與張紘並沒有什麼私交,二來也是爲了避嫌。畢竟張紘是從江東來的,如果經常去見他,說不定會招來曹操的猜疑,如果少見面,也一樣會讓曹操想自己是不是故意少去見他,不如索性不去,就算曹操有疑惑,也只能因爲這個而猜出蘇青在避嫌,而不是有別的什麼企圖。
但是現在怎麼辦?隔了這麼久再去找張紘,豈不是更顯得奇怪?
把這些想法放在心裡,隨意地與尚香談論着,只是雙方眼神都有點躲閃——畢竟有着那樣的感情,如果真的對視起來,那心中的情愛一定會在臉上眼中的表現出來,所以只好儘量迴避了。
與尚香共進了午飯後,蘇青與尚香暫且分別,一路回到了司空府——這也是算着時間回來的,雖然遇到了尚香,但也沒說上幾句,沒有耽擱什麼時間。所以回到司空府,正好是午睡的時候,略爲休息了一下,就到了該給曹氏三兄弟講學的時候。
看着三兄弟各顧各的樣子,蘇青有時也會覺得自己不夠盡心,不夠盡責,但是一想到以前孟德公也是這樣教導自己的,也就豁然了。不過今天,她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張紘那裡——雖然時間長也有可能招致曹操的懷疑,但是在那之前,自己應該已經離開放昌了吧!
一是便叫過曹植:“子建,我自從帶你學習詩文以來,一直對你的關心較少,你有沒有怨過我?”
曹植略笑了笑:“大約是先生你對詩文不太擅長的緣故吧!”
曹植的話很直接,有點不給面子,也有種直指人心的味道。這大概是與他的身份有關,畢竟在他這樣的地位上,不需要對旁人的尊敬和謙遜,反而是旁人會來巴結他。
不過,這樣的他,是不會得到大多數臣下的支持的,如果他有心爭位的話,這會對他很不利——有時候,這種狂傲的文人氣,是不適合立於朝堂之上的。只是蘇青懶得管他——由誰來繼承孟德公的位子,孟德公一定會想得很清楚,何必她來操這份閒心!
於是蘇青對曹植笑了笑:“不錯,我對於這方面是差了點,因爲我不太喜歡這些,這個當年你的父親就對我很失望呢!不過,從江東來的子綱先生的文采很好,我可以帶你去拜訪一下!”
曹植想了想,笑着點了點頭:“嗯,張子綱之名,我也略有耳聞。改日便煩勞先生帶我前去便了!”
於是,蘇青就有了去拜訪張紘的正當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