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與夜交融,但那無數對巨大的蝙蝠翅膀是那麼的清楚。伴隨着拍翅聲響,優雅的血族揮其本能,兇悍無比,無論是裝高雅地使劍,還是野蠻地以銳齒撕開敵人的喉管,他們的用意只是讓血色染滿那具軀體。絳色液體在空氣中散誘人香氣,儼然成爲血族的盛宴。
天使們是來戰鬥,不是來送死,腹背受敵的情況下,掙扎了片刻,也就撤退了。
無論是天界還是地獄,都需要時間重新認識這場戰爭。
“好好準備。”米迦勒給夜希拋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夜希着實被他砸蒙了,在強敵離開以後鬆一口氣,卻怎麼也無法清楚這該準備什麼。即使想深入瞭解也無從入手,獨個苦惱倒不如找些聰明的人問問吧。
記得加百列和寶寶都有參與戰鬥,但他兒子纔出生不足一年,普通小孩都該在父母護蔭下享樂的時候卻跑上戰場來了,夜希當然是記掛。回到薩麥爾身邊以後,夜希立即問:“寶寶回來沒有?”
薩麥爾蹙眉,似乎不怎麼滿意風夜希顧着風寶寶,他冷哼一聲別開了臉。夜希挑眉,循薩麥爾的臉側望去,見到兒子和加百列正在處理身上血污。
“寶寶,有沒有受傷?”夜希揮着手給兒子打招呼。風寶寶似乎很不錯,笑嘻嘻地給巴巴揮手,加百列正給他擦臉上那一坨一坨的血跡。夜希看在眼裡,總覺得這世界真實的不實在,不久前這孩子還窩在他肚子裡,現在就懂得舞刀弄槍了。
長嘆一聲,夜希神情落寞。
薩麥爾忍了忍,還是沒能忍受這傢伙偶爾作的父親症,回肘就往那腰側打上一記。夜希痛得直哆嗦,抱着自個單薄的身板一臉委屈:“我不喜歡sm。”
“……”薩麥爾絲無風自起,只覺得自己想放下所有正事,先把這人狠揍一頓。
然而當薩麥爾氣得無法自制,簌簌抖的時候,風夜希卻痛快地朗笑。他粗魯地圈着薩麥爾的脖子,把眼角飆出來的眼淚往魔王華麗效果的寬領子上猛擦:“薩麥爾,你真是越來越可愛了,我愛死你啦。”
默……
四周數衆魔族一臉活吞蒼蠅的噁心模樣,額上佈滿黑線。他們是聽過魔妃很多英勇傳聞,各人心裡自然有自己的英雄形象。例如某某穿着皮衣高傲的女王型,又或者衣冠楚楚王者氣勢的紳士型,更可能是肌肉達強壯健碩的武夫型,但他們沒有想過這是思維處於異次元狀態的囧型……他們的英雄!
路西法平靜地說:“你真讓人幻滅。”
看他說得真像有這麼一回事,夜希可沒有這個自覺,他聳聳肩:“哪兒,輕鬆一點,剛剛還不夠緊張嗎?”
“夜昕從不會做這種蠢事。”說罷,路西法旋身離開,態度是那麼的穩重,那麼的從容,他的背影彷彿顯得高大。這是地獄裡德高望重,位高權重的大魔王啊。
夜昕?夜希挑眉,見薩麥爾又因爲夜昕的問題炸毛,夜希嘆了口氣,不能抑制打心底裡對薩麥爾的縱容。長槍變回手鐲狀態,夜希緩緩將它戴回手上,然後雙手圈在脣邊,深吸口氣。魔妃殿下就在衆魔怪疑惑的目光下,出幾聲似鼠非鼠似雞非雞的古怪叫聲。
他們困惑……
只是那個穩重且從容的大魔王打了個趔趄,自腳趾頭躥起一股顫慄感迅循着脊樑上爬,高大的身影顯得僵硬。路西法緩緩回,嚴肅地板起的臉猶如大理石板般冷硬,他默默地看着後頭看天看地看小草,嘴裡還吹着口哨的無聊人士,路西法現自己不能言語,他對這個可惡的傢伙十分無言。
薩麥爾瞄向身邊的人,脣角一陣抽搐。竟敢這般捉弄人,如果立場調換,他肯定要把風夜希這白癡殺掉。思想一經代入,薩麥爾就提防路西法把這白癡做掉……竟然敢捉弄大魔王,不是找死嗎?
不知道路西法是怎麼想的,隱忍了一會,竟然沒有作,在深深地看上夜希一會以後,路西法默默地轉身離開,雖然動作不復早前的瀟灑。薩麥爾目送路西法離開,正爲風夜希的幸運鬆一口氣,回頭卻看到那頭豬把蹄子比成v字的勝利手勢,露出一排白牙,似乎在邀功。
好吧……豬始終是豬,無論是家豬還是野豬,只取決於其麻煩程度高低。
薩麥爾優雅地擡手重重敲落,動作決絕且利落,伴隨一聲清響過後,身側已經蹲着一隻雙手抱頭連連呼痛的野豬。夜希憋屈的模樣完全提不起薩麥爾的憐憫,大魔王冷哼一聲便轉身迎向另一頭漸漸接近的血族。
地獄的風是那麼的冷涼,缺少陽光氣息的地獄永遠不缺少那份悲悽,至少夜希覺得自己很慘。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拍馬屁折到馬腿上,臉面不保,甜頭也討不到。
在衆人竊竊私語中,夜希坐地上悲情了一把。
“哎呀,我還以爲他會高興地親我一口呢。”男兒淚盈在眼角。
“呵,夜希,你真樂觀。”
夜希回頭就迎上了加百列純潔的笑容,他木然地撫着頭上包包,等待後話。
“白日夢作多了,會精分呢。”
“……”夜希想說,跟你待久了才精分:“加百列,別想打擊我,我對你已經免疫了。”
加百列挑眉,彷彿覺得這話十分可笑,掩脣呵呵地笑起來。旁邊魔獸竟然爲這天使的笑而懵懂,或許該說陰暗的生物都向往光嗎?不過夜希認爲這些魔物眼光不怎麼地好,怎麼對這僞光明的天使產生嚮往呢?
“看來大家眼睛都不怎麼好使。”夜希感慨地呢喃。
加百列挑眉,他注視着風夜希,能感受其中不怎麼的正面含義。恰巧風寶寶蹦蹦跳跳地過來了,這孩子一把就跳到風夜希背上,差點讓蹲在地上的夜希啃了泥。險險地穩住身子,夜希一邊概嘆這孩子長得快,一邊爲臉側這稚氣地鼓起的臉失笑:“怎麼啦?”
“莉莉絲姨姨。”
“哦……嗯,聽說死了。”夜希應了一句,知道這孩子跟莉莉絲也挺合得來的,恐怕知道莉莉絲死亡的噩耗以後不好過吧:“寶寶你別擔心,以後我們找找辦法吧,不是聽說惡魔都很難死去嗎?”
加百列在旁邊聽着,他倒不像夜希這樣會欺瞞或自我安慰:“魔族的生命十分強韌,但相對的,魔族的死亡也十分絕對。”
聽完加百列的解釋,夜希心情有點鬱悶,他背起兒子單薄的身體:“啊,也不是沒有可能是吧?”
“情況特殊例外。”億萬分之一的機會。
只聽到不是絕對,夜希就笑開了,他逗着寶寶:“聽說彌賽亞是預言家,那麼寶寶你說莉莉絲會怎麼樣?”
原本是開玩笑的,哪知道寶寶突然瞪大眼睛,碧與紫的雙瞳失去光彩,猶如死般的沉寂降臨,這副軀殼彷彿丟失了靈魂。夜希不知道他做什麼,擔心寶寶是身上生不好的事,正要問,卻被加百列制止了。
“聽他說。”
未等不明狀況的夜希繼續問,風寶寶雙目呆滯,語調平穩無波,低聲呢喃:“種子。”
夜希腦中一片記憶變得清晰,他記得以前蹲后街裡當霸王的時候,那暗巷裡就有一堆無照經營的神婆道士高僧風水師什麼的,最愛擺這副模樣欺騙無知百姓。
那應該統稱神棍來着。
種子?夜希困惑地抓着腦門:“種子是希望的意思嗎?”
加百列只是點頭,可是若有所思的目光卻轉向薩麥爾身上,臉上浮起一抹不可置信的驚訝,喃喃:“不可能吧……”
父子倆半未注意到加百列的心思,一個勁地沉浸在希望的喜悅中,傻氣地抱成一團。二人爽朗地笑着,也不管現場是多麼悲慘的浴血場境,更不管他們已經讓周圍的人無語得可以,甚至不知道四周投向他們那種側目的視線。
加百列的手不自覺地扶上額角,打心底裡悶着一道氣,很想嘆出來。他有點同情撒旦,雖然是他親手促成的一對,但是他真的同情撒旦把心載到這頭豬身上。
“風夜希,我是很欣賞你的樂觀,但是你還是看看場合吧。”在這哀號遍野的戰地裡都能夠這樣輕鬆愜意,他的神經也不知道有多粗了。
父子倆停下來,收斂了,聳聳肩就手拉手尋新事物去:“寶寶,我們去看看血族長什麼模樣。”吸血鬼呢,風夜希以前倒是聽說過不少吸血鬼的事情,但是親眼目睹又是第一回。懷着興奮的探索心情,父子倆邁大步就要走。
加百列是沒差,舉步隨着,只是他不能理解:“風夜希,你不會生氣,不會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