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一覺醒來,聽到了最不想聽到的,最不好的消息。
管寄奴回來了,卻沒有第一時間上朝面君,彙報此次督軍的結果。
因爲他唯一的兒子騎馬摔死了!
管寄奴心灰意冷,捐了全部家財,要出家爲僧。
“主子,這下子好了,看皇后還囂張什麼。”南由說完這個聽來的消息,得意的對冷靜笑。
冷靜咧了咧嘴,似笑非笑,心情難過。
她是想過前進的路上會有荊棘,可這荊棘來的太快,她原以爲看到了曙光,可現在看來那曙光不過是虛妄。
管寄奴雖然娶了個蠢婆娘生了個傻白甜女兒,可他本人卻一點也不傻!不光不傻,還精明的很。
這是用兒子的命,買管家的未來!
他的狠心和欲要毒殺吳三季的章一樣,只是章遠沒有他這樣的魄力和決心。
“管寄奴啊管寄奴,看來是我冷靜小看你了,也對,能生出管雍那樣的女兒的人,根本不是一個蠢貨。”
冷靜理着髮絲,喃喃自語。
南由聽不明白她的話,湊過來問,話音未落,只聽院子裡傳來說話聲兒。
接着大用便在外面喊:“主子,寧妃娘娘瞧你來了。”
“寧妃娘娘?”冷靜好奇的問南由。
南由翻了翻白眼:“主子不記得她的,新選上的秀女,她爹是衙門書辦,自小讀過兩本正經書,便狂的不得了,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偏偏太后又喜歡她能說會道,故在新選的這幾個妃子裡頭,最出風頭得人意兒。”
“她來幹什麼?”冷靜問。
“問問不就得了。”南由撩簾子走出去,大聲笑道:“奴婢見過寧妃娘娘,這一大早的,吐口氣都帶白圈兒,您老怎麼倒辛苦走來了?”
寧妃細細的聲音響起來:“你這丫頭倒是會講話,自本宮封妃以來,便有心仰慕貴妃娘娘,又怕資質淺陋,入不了娘娘的眼,故不敢出頭前來拜會。
因此一直是心中憾事,令本宮日夜不得安靜,故今兒方鼓足勇氣,前來拜訪,還望貴妃娘娘開恩,見本宮一面,以了卻青傾慕之念。”
冷靜在裡面聽着她文縐縐的話,便能想象出南由的窘迫和尷尬。
南由沒念過什麼書,這種掉書袋的話,實在是難爲她了。
“娘娘,奴婢愚鈍,你說這話,倒底是想見我們主子還是不想見呢?”南由大聲問道。
起身走出來的冷靜不由“嗤”的笑一聲,伸手招呼寧妃:“好妹妹,快裡面來,坐着敘話,你同一個丫頭掉什麼書袋,她聽不懂的。”
寧妃身量高大,濃眉大眼,面上少三分柔弱,倒多一分英氣,與她那細柔的嗓音非常不協調。
“見過姐姐。”寧妃彎腰施禮,態度恭敬。
冷靜上前扶她起來,攜手一起走進屋裡來,吩咐南由倒茶,兩人喝着茶,冷靜便問她爲何事而來。
寧妃因笑道:“過些日子便是皇上的生辰,姐姐打算送什麼樣的禮物給皇上?”
冷靜怔一怔,沒聽章提過他要過生日。
她也從來沒問過他什麼時候過生日。
冷靜從來不在乎這些所謂重要的日子。若不是章昨天晚上提起她的生日,她也早將自己的生日拋之腦後了。
寧妃如此一提,冷靜倒又明白了章昨天晚上的意思,似乎並不單單是想說給了她一個多麼好的生日禮物,還是想提醒她,他的生日也快到了。
“姐姐,是不是妹妹此問太過唐突?”寧妃見她不回答,便又說道。
冷靜擺手:“沒有的事,因爲沒啥好主意,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罷了。妹妹想送什麼?”
“因皇上重節儉,又下了旨,生日也不舉行宴會,不接受朝臣賀拜,只讓司膳司準備一頓家宴便可。
所以妹妹便有個荒唐的想法,咱們幾個妃嬪一起下廚做一頓家常便飯給皇上慶視生辰如何?”寧妃笑道。
冷靜直了直眼,點頭:“這主意好,難爲妹妹怎麼想到的,別人不知道怎麼樣,我是贊同的,妹妹想怎麼整,只管吩咐,我照做。”
“我的好姐姐,我們這樣的身份,招呼起來麻煩,大家商量過了,如果你也同意,由你出面跟尚宮局交涉,帶大家確定菜餚可好?
一來你與周尚宮熟,好做事,二來,姐姐深得皇上寵愛,知道皇上的口味,弄出來的飯菜必得皇上喜愛。”
寧妃直言不諱的說道。
冷靜吸了口涼氣,這些熊孩子是又想獲得皇上的讚譽,又不想擔責任,這是由她當這個冤大頭,出錢出力呢。
若得了讚賞,主意是她出的,好處自然她們拿,若搞砸了,就是她冷靜的錯兒,她頭銜最高,領着胡鬧嘛。
“姐姐,若是說來,這事本該去求皇后娘娘,可今天早上一起來,本宮便聽太監們說皇后娘娘家裡出了事。
她現在必沒有心情搞這些,還請姐姐勞心,幫我們這次罷。”寧妃道。
冷靜咬着指甲,猶豫着問:”要不,咱們一起問問太后娘娘去?她若準了呢,咱們就做。”
寧妃臉上露出笑容:“問過啦,太后娘娘大度,只說不準鋪張浪費,其它的由着我們來。”
冷靜點點頭:“那,咱們就做?”
寧妃忙下座來,歡喜的施禮,又說不耽誤冷靜休息,這就告辭走了。
冷靜叫住她,直一會兒眼,笑道:“你看這麼着可好,姐妹們來自不同的地方,咱們就一人出一個地方特色菜,好不好?到時候大家齊上竈,一個做一個,誰也不吃虧佔便宜的,你看可好?”
“娘娘英明,我這就回去跟她們說去。”寧妃應着,走出去。
南由送她出門轉回來,撅着嘴冷笑:“主子,你可要小心,未必就是真心想讓咱們參夥,指不定憋着什麼壞主意,我昨天去尚宮局送東西,看見她們幾個在御花園的聞風亭裡竊竊私語,見我走來便都住了嘴。
待我送完東西回來,又看見她們從中殿走出來,奴婢當時就疑心,怕不是要出什麼幺蛾子,果然,今兒就來找你來了。”
“這可不是什麼幺蛾子,這是正經主意,哄皇上開心的,你別那麼多心。”冷靜笑着對她說道,心中卻對她的話深以爲然。
她對她們來說,就是對手,哪來這麼好心,辛辛苦苦想出來的哄皇上開心的主意,就這麼輕易而舉的告訴她。
未必只是讓她擔責這麼簡單。
不過,人家沒出招,冷靜實在也猜不出這葫蘆裡掏出什麼藥方子不,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別管這事兒,天色不早了,早朝也該結束了,皇上呢?”冷靜問南由。
南由癟癟嘴:“你這話問的妙,奴婢哪裡知道皇上的去向,你以爲奴婢是誰?”
冷靜兀自笑一聲,命南由找出貴妃服色的衣裳來,她要去見太后。
南由伺候她剛穿好衣裳,打算出門,只見鳳棲宮的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跑進來,傳太后懿旨,要冷靜速去鳳棲宮。
南由一邊應着,一邊笑:“今兒你和太后娘娘倒想到一塊兒了,也是難得。”
“沒什麼難得,我現在還是走狗,狡兔未死之前,烹不了的,指着我出力呢。”冷靜解嘲的笑笑,拉着南由朝鳳棲宮而來。
關太后跪在觀音大士前誦經,冷靜在她身後站了許久,她還不起來,只管一臉虔誠的唸誦。
她不是劉後,一直不信這些,可今兒卻跪倒在了神佛跟前,也不知演的又是哪一處。
冷靜操手靜靜立着,看她表演。
她不急,現在急的是太后和皇上。
又過了約一盞茶工夫,關太后方纔起身,緩緩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杯喝茶,伸手指指旁邊的椅子,讓冷靜坐。
冷靜告了座,默默擺弄手指甲,不吭聲兒。
關太后還是先開了口:“冷靜,你這孩子聰明,腦子靈活,一定知道哀家要你來的原因罷?”
冷靜點頭:“娘娘,整個後宮都傳遍了,臣妾住的妙音寺雖然是在最偏僻的地方,也得了消息了。皇后娘娘她,真是可憐,臣妾正想去中殿安慰安慰她呢。”
“哀家想說的不是這個。”關太后有些失落的面色,搖頭。
“臣妾愚鈍,不解太后的心思。”冷靜裝瘋賣傻。
關太后嘆口氣:“你沒聽說,管大將軍的兒子騎馬摔死了麼?”
“臣妾倒是聽宮人們提過,怎麼了?沒死麼?要不要臣妾去給他瞧瞧?”冷靜問道。
關太后的面色變的焦灼,冷笑一聲:“你倒是熱心,可惜的很,已經死了,盡不用再去瞧了。”
冷靜繞着手指,低低的開口:“管大將軍也真是可憐,依臣妾拙見,咱們該給他送塊匾,上面寫一家忠烈,萬代流芳。”
關太后聞言,眯了眯眼,盯着她。
“我還聽宮人們說,管大將軍要出家爲僧,不知道太后若是送塊匾過去,能不能治好他的心病。”冷靜又道。
關太后乾咳一聲,沒有回答。
“管大將軍難道是心疼昨日皇后娘娘獻出的家財不成?那就再給皇后娘娘送塊匾,上書母儀天下,德彰四方好不好?要是還不行,讓皇上下道聖旨,傳發各地官員,讓咱大夏的官員們都像皇后娘娘學習,替君消愁,爲國分憂。”
冷靜接着說道。
關太后皺在一起的面容舒展開,慢慢呷口茶,微微點頭。
“太后娘娘,你說這管大將軍不會是真心想出家罷?”冷靜狀似傻傻的問了一句。
關太后冷哼一聲,不語,卻是一臉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