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馥比鄭觀應晚了足足一天才登上招商輪船局的小火輪,當然,他們的目的地都是那個如今局勢已經極度微妙的京城,臨走之時,他意外的看到中堂大人的車駕啦了,這個讓他十分驚訝,中堂自然不是趕來爲他這個巡撫送行的……
登上李中堂的馬車,兩人足足談了半晌,周馥這才一副嚴肅的模樣從車上下來,中堂特地趕來交代的事情,讓他感到了淮軍正面臨的巨大威脅,自己此番北京之行任重道遠啊!
壽聖節後的第四天,沉寂了好幾天的慈寧宮終於有了動作,先是傳出來風聲,太后因爲受驚過度需要靜養,這倒是讓小皇帝的帝黨們悄悄的放鬆了心思,這時刻太后忽然的冷處理,看起來,倒是有意平息事情的意思。
乾清宮內,早已是崗哨林立,自從太后清漪園遇襲後,一直來和光緒走的近的正白旗內衛大臣毓名就悄悄在翁同龢的暗示下,抽調了自己的親信兵馬接手這邊的守衛重責,因爲這一次的表現,毓名還受到了小皇帝光緒的特別接待,這讓他更感聖恩隆重,那更是鐵了心跟定小皇帝。
這一直接性的變化,已經讓鐵桶一塊的宮內防衛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日常的守衛,有兩位正黃旗、以爲正白旗的內廷侍衛大臣維繫着,而鑲黃旗的兩個侍衛大臣都被太后直接調去看着慈寧宮的大門。
不過。打破這一僵局的。卻並非是來自宮內的力量,六大內廷侍衛大臣之一的額彌渡3日被太后招進宮內,作爲發現這次大案突破口的大功,在他幻想着是不是太后那邊會給予獎勵之時,卻捱了一頓臭罵。
太后對於額彌渡呈送上來、認定淮軍士兵發起襲擊之事,那是完完全全的看不中,臭罵額彌渡的只因爲一個原因,慈禧看來,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是兩個濫兵痞能幹的……而在這件大事件中,這位執掌大權的西宮太后唯一恩賞的卻是那被一槍打斷了右手的李蓮英。
甚至她還親自去探視了重傷正在養病的這位親信太監。結果李蓮英一番搬弄,讓她也更加堅信了這次她的想法,所以讓額彌渡不再經手此事,轉而有鑲黃旗的內廷侍衛大臣納同接手!
這鑲黃旗的兩位內廷侍衛大臣都是慈禧的鐵桿。接到這懿旨後立刻就到北校場看押淮軍的地方親自勘驗,這納同有些個小聰明,但是絕對是個斷案的庸才,他那懂得如何辦案……不過這位也不傻,派人去大理院找(最快更新)了個打小一起混的哥們。
這大理院就是早些年的大理寺,主管大清的刑獄案件的審理,不過他這個哥們也是個在大理院混吃混喝的人物,這八旗子弟哪有幾個正經做官做事的,只是兄弟招呼自然要過來幫手,而這位提出的唯一見解就一個字——“打”!
結果3日開始。北校場就成了墳場了,因爲那兩個淮軍是水師出身,所以首先遭殃的自然是淮軍水師,當天就杖斃4人,打殘廢了五六個,至於夾手、鞭刑者不計其數……這位納同辦起太后的差事,倒是敬業的很,大營內的慘叫之聲徹夜不止。
5日,終於有人熬不住刑,招了!這下子讓納同如獲至寶。這可是活生生的人證,這位內廷侍衛大臣辦案子沒水準,但是這捏造、誘供倒是輕車熟路,很快,一個叫王寶的士兵在夾棍之下招了他聽到那兩個死掉的士兵是收營千總指示的……
很快。這位納同大人就跟玩多米諾骨牌似的,一路將淮軍水師營整個都推倒了。供狀上血淋淋的簽字畫押,都招人水師營統領邱寶興是幕後指示……看案子辦到這程度,這位內廷侍衛大臣倒是個機靈人,立刻帶着一大沓子的供狀回宮覆命。
對於自己手下人如此得力,慈禧自然是十分欣賞,現在她一想到那天的情形,就徹夜難眠,每天入睡之後都要驚醒幾次,噩夢揮之不去幾乎是夜夜相伴,所以,她對於要揪出這幕後的真兇可謂是萬分的期待。
但是,到了現在這情形,她已經不再相信外面的任何人了,就是自己親手扶上那帝皇位置的小皇帝,現在她可是覺得這小東西的嫌疑最重!幾乎是整天整夜,這老女人都在思索着同樣的問題……誰有這麼大膽子,敢對自己動手!
而徹夜的難以入睡,雖然僅有短短的四五天,卻早已把這老女人折磨得面無人色,聽到納同稟告那一大疊的供狀,她也懶得詳細聽,加上頭暈睏乏,打了個哈欠揮揮手,嘴裡不自主的就嘀咕了一句“這些小魚小蝦也敢行刺哀家嘛!”
太后進內廷休息了,這納同可有些個沒明白,把太后臨走的那句話反覆琢磨之後,他如同醍醐灌頂,原來是自己只抓到小魚小蝦,太后未必高興,看來必須要充分挖掘這些兵痞子身後的大人物,現在這局面下,太后一定是要殺雞儆猴!
問題是,誰是這幕後的猴子呢?納同精於在內廷逢迎之事,這種大事情可不是他的強項,不過,他自有自家的狗頭軍師,找來幾個親信幕僚,把這事一說,倒是有個幕僚提到了之前太后要扳倒帝師翁同龢之事……
這下子納同倒算是找到了靈感“你是說,太后希望讓皇上那邊消停消停?若是扳倒了這翁老頭,那可是奇功一件!”
幕僚一臉敬仰之色,這位大人有太后撐腰真是不一樣,看誰都不在乎啊,這帝師也說幹就幹了,幾人都是一副阿諛之色,更讓納同自鳴得意一番。
只是,這翁同龢那是吏部尚書,若是兵部尚書,或許還能和這些淮軍兵痞子扯上點關係,這吏部尚書怎麼得也不會和兵痞子混一起吧……一番奇思妙想後,他的眼光盯上了還剩下的兩營淮軍陸師!
水師那邊都招了,這陸師裡那肯定是大有問題,很快,這位內廷侍衛大臣就帶着人手氣勢洶洶的入駐了看押陸師的大營,他不得到所需要的東西那是不會停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