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年,清軒依舊笑得欠扁不已:“那麼深刻的初遇,我可是永遠都忘不了的呢……畢竟,這麼多年我可是第一次被人揍成那樣!”說到這,他的聲音中不免帶了些咬牙切齒。
沐言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若是再不起身,信不信我現在仍能將你揍得滿臉桃花開?”
“喂,我這張俊臉可是要拿去勾搭美人的!要是給我揍殘了你負責?”
“你可以試試。”
清軒權衡了一番,覺得對方會負責的可能性着實爲零,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別再惹毛對方了,利索地站起身,甩了甩痛到麻木的青紫手腕,他挑眉道:“你這下手可真一點也不輕,估摸着未來一個月內我都只能用左手了。”
狠狠地擦着頸間某人留下的津液,沐言順勢屈膝而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若你下次再敢這麼找死,那麼我不介意讓你一輩子都變左撇子。”
“嘖嘖嘖,你這麼殘忍,我們那位新上任的谷主夫人知道嗎?”清軒狀似嘲諷地說着,眸中卻隱隱浮現出一縷晦暗色彩。
沐言有些厭煩地蹙了蹙眉,“他知不知道都和你沒關係,別再和我瞎扯,直接說你來到底是有什麼事。”
“我就是來專門看你的啊……好好好,我說行了吧!”眼看沐言一記手刀又要揮過來,清軒忙改口道:“其實是我爺爺說有事跟你相談,讓你一回來就到他那去。”
瞭然地點點頭,沐言理好衣襟起身走到門邊,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腳步一頓,沒什麼感情地說道:“你最好快點回去上藥,不然到時廢了我可不負責……還有,練功別練那麼緊,小心哪天走火入魔了英年早逝。”語畢,也不顧身後人的答覆如何,便一揚衣襬翩然離去。
直至再望不見那人的身影,清軒才斂了面上散漫不羈的神情回到牀邊頹然地躺下,目光隨意地看着虛空,低聲呢喃道:“你以爲我想這麼死命練功麼?還不是怕沒了這身武功,你便再不會看我一眼……”
感到受傷的手腕處麻勁退去,越來越強烈的疼痛開始傳來,他悠悠地嘆了一聲:“唉,谷主大人這麼難上,看來我的童男身這輩子都破不了了。”這麼想着,他不由輕柔地拍了拍自己身下,語氣甚是悲痛地道:“寶貝弟弟,哥真是對不起你啊……”
清憶老人喜好清靜,他的居所也僅是烈楓峽中一間極爲簡易的茅屋,踏着遍地火紅的楓葉緩步走着,沐言在距離茅屋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時,耳際便傳來一陣悠揚悅耳的琴聲,有如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令人舒軟安逸。
聽聞早些年間,清憶老人頭部曾經受過重創,不但失去了一些記憶而且還遺留了時不時便會劇烈頭痛的毛病,後來精通琴技的襲瓏便爲他專門創作了一首琴曲,極大地緩解了他的頭痛。
走到茅屋外靜等了一會兒,待到琴聲漸漸消弭,沐言才輕推房門邁步進去。
端坐於地的紫衣少女細細地收了尾音才擡起頭來,一張美得如夢似幻的面容在看到門邊的青年時頓時染上濃烈的欣喜之色,“主子,你回來了!”
沐言微一頷首,毫不吝嗇地誇讚道:“瓏兒的琴藝真是越發高超了,真不愧是琴畫雙絕的才女!”看着面前略顯羞澀的少女,她覺得剛剛被清軒弄出的壞心情都沒了,若要問她最喜歡身邊的哪個妹子,那一定非襲瓏莫屬,誰讓那些妹子中只有襲瓏的性子最爲乖巧懂事呢,相比之下,作爲襲瓏孿生妹妹的襲玉就相當讓人鬧心了。
襲瓏秀雅地笑了笑,柔聲道:“主子,你是來找清憶爺爺的吧,他正在裡間休息,我先回去不打擾你們了。”
看着少女起身抱了琴離開,沐言走到裡間輕敲了幾下未合上的木門才擡步進去,倚在軟榻上和衣休息的老人聽聞動靜緩緩睜開依舊有神的雙目,朗聲笑道:“言兒,你來了。”
點了點頭,沐言溫聲道:“前輩,你身體還好麼?”
“唉,老骨頭一把罷了,沒什麼好不好的。”清憶坐起身來嘆笑道。
按說練武之人強身健體,衰老比之尋常人來說要慢得多,可面前的老人如今不過虛虛六十來歲,卻已是蒼顏華髮猶如八十老者,沐言不禁疑惑對方曾經到底經歷了什麼,才弄得身體如此虛弱。
“言兒,陪我去外面下盤棋吧,許久未見,我看看你的棋藝精進了沒。”
“好。”沐言上前扶着老人慢慢地來到外面的一棵巨大楓樹前坐下,那裡的石桌和相對的兩個石凳還是她之前特意爲老人打磨的,清憶人老了,身體也不算健壯,能做的愛好也只餘偶爾下棋這一項。
天朗氣清,楓影搖曳,兩人便在這寧靜的峽谷間對弈了幾局,結果還是如以前一般輸贏各半,平分秋色。
“你這丫頭下棋倒是一如既往地隨意啊,自己沒那個心思進攻,卻也絕不讓對方討得一絲好處,就守着這樣持平的局面。我看啊,這要是換個稍微沒點耐心的人都能被你耗瘋!”清憶忍不住開懷地大笑了幾聲,可就是這樣都讓他猛然咳嗽了一陣。
伸手輕拍了幾下老人的背部,沐言淡笑着搖了搖頭,“前輩說笑了,對了,不知前輩找我是有何事?”
清憶緩順了內息,雙眸蘊蕩着惆悵之色,良久釋然地笑了笑,道:“言兒,我這次實是想讓你幫我送個東西,不,更準確地來說是還回去。”
他站起身來示意沐言跟他一起進屋,展開牆上掛着的一幅畫,指着其上的女子道:“我要你送還之物的主人就是她。”
沐言看過去,卻見那畫上的女子綵衣華服,容貌清貴絕美,神態間帶着種睥睨天下的傲氣,只一眼便能牢牢地吸引住人的視線,而那輪廓和璃妃卻是有三分相似。
清憶從畫後拿出一個方形長盒,打開后里面只有一隻通身遍佈裂痕的翡翠玉簪,老人輕柔地拿起玉簪緩緩地撫摸着,神情十分柔和:“當初她在我面前摔碎了這根玉簪並言與我恩斷義絕時,遺忘了她的我毫未挽留,卻在她走後莫名地將地上的碎玉殘渣一點一點地撿了起來,花費了很長時間才黏補好。
然而很長時間以後,我才明白已經破碎的東西不是修補就能恢復如初的……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我和她,再也回不到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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