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皇宮。
朱熙泰端坐在皇位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底下彙報的人。
“你說北魏派使臣過來了?”
“回稟陛下,使臣一事,臣已經親自前去核實過,千真萬確。”
“這就有意思了,北魏被羣起而攻之,他傅澤啓不去找葉茂榮和談,倒是把人派到我大越來了。”
朱熙泰的聲音不大,但屋子裡只有寥寥幾人,都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只是衆人心中都明白,陛下這話並不是對他們所說,所以也就沒人搭話。
朱熙泰話音落下之後,殿中一時間陷入了沉寂之中,無人開口。
他坐在龍椅上,眼睛卻有些發空,顯然並沒有在看殿內的東西,而是在思索其他。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眼中才重新泛起光彩,和臉上的笑容相得益彰。
“既然北魏想談談,那朕就瞧瞧,他們能許給大越什麼好處。”
若是不及戰爭所得,他也可不會答應。
殿中的臣子,雙手拱起。
“陛下,是要直接接見北魏使臣嗎?”
朱熙泰聞言,露出一絲戲謔的微笑。
右手食指豎放在脣邊,嘴裡輕輕吐出一個字。
“不”
隨即將食指調轉方向,指向殿中的臣子。
“你去安排人,試探一下北魏使臣的深淺。
朕不會主動見他,不過,他要是有本事走到朕面前,朕也倒也不介意,陪他玩玩兒。”
朱熙泰的眸子裡,晦澀難明,難以看出他的真實想法。
殿中這人,倒是沒有深究上意,他是陛下手中刀劍。
作爲一把刀劍,知不知道主人的心思,不重要,只要能供主人趨勢,足夠鋒利就行了。
所以這人應聲稱是,接下命令便轉身退了下去。
沒有人注意到,有一位侍立在殿中的小太監,悄無聲息地看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
只看了一眼,便瞬間垂眸,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從黑水臺中,調派出一隻小隊,直接去執行陛下的命令。
魏國出使東越的使團,除了孟成傑,以及他挑選了幾位文官之外,其餘的人全是暗衛營出身。
武力值不弱,一路上都平安無事。
眼見就要進入東越都城了,使團衆人,望着已經浮現在水平線上的東越都城,身心稍稍放鬆。
只有孟成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東越都城,心中驀然生出一絲危機之感。
這一路上雖然沒有出什麼意外,但他總覺得事情太過順利,有些反常。
想來,接下來進入都城之後,一場沒有硝煙的硬仗就要打響了。
太陽本來已經升到了正空,按理來說,他們身上應該會感受到些許暖意。
但一大團烏雲被風力推動,走向太陽。
烏雲就像棉被一樣,將太陽遮得嚴嚴實實的。
看這天色,加上無處不在的風,可能要下雨了。
好在東越都城近在眼前,衆人也沒有那麼着急。
還停下來,準備吃了午飯再繼續趕路。
越靠近東越都城,官道上來往的商人行客就越多。
使團在官道旁不遠處,生火做飯。
有自來熟的商人,和使團中的人拉着家常,就混到了他們當中。
暗衛們自然時刻注意着這些人,只是他們好像一無所覺一樣,毫不在意。
正好,孟成傑也想多瞭解一下東越的情況,尤其是東越都城裡的消息。
便在暗衛的保護下,十分自然地跟這些商人攀談起來。
從聊天中得知,這些商人是土生土長的東越人士。
剛從都城中出來,要運些貨物散出去,順便將別地的特產,拉回到都城販賣。
商人們十分健談,卻也在無形中把握着分寸,從不多嘴問些不該問的。
一時間,這片小型營地上,充滿了和諧的氣氛。
商人還拿出了自身攜帶的吃食,和使團一起吃了頓午飯。
酒足飯飽之後,商人與使團背道而馳,不斷遠離東越都城,去往外地做生意。
使團衆人,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在今天夜幕降臨之前,趕到東越都城。
只是,收拾東西之時,有一個眼尖的暗衛,在他們馬車車軲轆下發現了一個紙團。
這個世界,一般人家用的紙團還是褐色,捏成一團放在路上,跟地上的泥土以及車軲轆的木材顏色,都有些相似。
若非這人敏銳,怕是根本發現不了還有個紙團。
本着小心的態度,由專業人士,先對紙團檢查一番。
紙團上沒有毒素,但紙團上的內容卻有些驚人。
檢查紙團的人,當即把紙團送到了孟成傑手上。
孟成傑打開一看,只見紙團上赫然寫着幾個大字。
“黑水臺將至,危!”
黑水臺在東越,就相當於魏國的暗衛營,只爲皇帝服務,從不顯露於陽光之下。
領頭的暗衛,怕孟成傑不清楚黑水臺的意思,還給他解釋了一番。
孟成傑聽完後,望着那夥商人遠去的方向,心中疑竇叢生。
依照暗衛的解釋,黑水臺在東越應該也是一個非常隱蔽的組織。
這一次,若非事關重大,他怕是也不會跟這些暗衛有交集。
既然黑水臺是暗中行事的組織,那麼剛纔那夥商人的身份就有問題了。
而且他親自跟商人交談過,還不露聲色地試探了一番,並未發現那夥人的商人身份有問題。
那麼,這些人是怎麼得知黑水臺的動向的呢?又爲何要隱晦地提醒他們?
如今北魏羣狼環伺,除了本國人,其他國家的人就算知道黑水臺要對付他們,也不會善意提醒。
但北魏本國人,又怎麼會知曉東越皇室,陰影中那股力量的動向?
孟成傑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團巨大的迷霧之中。
他腦海中的念頭百轉千回。
黑水臺只忠於東越皇室,嚴格來說,只聽命於皇帝一人。
此次黑水臺的動向,一定跟東越皇帝朱熙泰有關。
朱熙泰的想法,他倒是能理解,甚至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和應對策略。
無非就是先試探魏國虛實,再待價而沽,在談判中來回拉扯罷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在東越都城不遠處,一位東越行商,以這種隱晦的方式,提醒着他。
難道說,東越國內,還有一股反皇室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