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首領也只能實話實說。
“回稟陛下,姚家家主早在青州便於傅澤啓相識。
當時姚家家主和傅澤啓同時在青州染上疫病,後來也是一起被治好的。
青州城外,臣等第一次跟傅澤啓交鋒,姚家家主也在。
直到傅澤啓接近邊境之時,雙方纔分開。
出海口那邊,各大商行有規矩,不接受外人上船。
小商行沒有遠航的實力,只會在國內近處往返。
而出海口,姚家家主也在,並且親自帶隊出海,不知去向。
在此之前,從未聽說這次姚氏商行有什麼貴重貨物,需要家主親自押送。
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樁生意值得家主帶隊。
甚至於,這場出海早已定下了帶隊人,是姚家家主突然下令,要親自接手。
這點點滴滴也未免太過奇怪,所以臣懷疑姚家家主跟此事有關。”
黑水臺首領,說這些話的時候,心中也十分不安,不知道陛下會不會相信他。
畢竟再怎麼說,到底是沒有真憑實據,大多數內容都還只是猜測。
不過這種巧合程度,是個腦子清醒的人都會懷疑。
令首領鬆了一口氣的是,陛下聽完他的陳述,沒有立刻說出反駁的話。
默默了良久,看起來心中也是有了懷疑。
首領的話就像是一塊大石頭,狠狠砸向朱熙泰原本就不算平靜的心湖。
石頭跟水面相撞的那一剎那,湖面瞬間掀起重重波浪。
湖面上的漣漪,爭先恐後地向着四面八方逃離開來。
怎麼會是姚家呢?
立凌她這是要做什麼?
難道立凌想起來了?
一個一個疑問,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涌現。
首領有一點一定是對的。
東越已經佈下天羅地網,就算他們攜帶有炸藥也絕對逃不出去。
除非有人暗中相助。
而這幫助他們的人還不能是一般的小人物。
一般的人沒有那個能力,一定得是有一定勢力,還要能夠跟北魏有所關聯的人物。
姚家是東越的豪商,家族生意遍佈中原各地,主體在東越,但是北魏,甚至於西蜀都有姚家的相關生意。
若是對他們伸出援手的是姚家,那確實能夠說得過去。
不過朱熙泰私心裡並不希望這個是事情的真相。
不管是誰,不是姚家就好。
可是首領並沒有欺騙他的理由,就算首領把姚家扯出來,也掩蓋不了他失職無能的事實。
朱熙泰找不到首領想要陷害姚家的理由。
況且首領跟在他身邊多年,關於姚家和皇室之間的糾葛若說是一無所知,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但首領還是選擇把姚家扯了進來,那就意味着,在首領那邊,這件事情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朱熙泰覺得自己的頭好疼,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右手不得不撫上自己的太陽穴,輕輕揉着,以此來緩解頭部的疼痛。
首領沒有繼續說話,殿內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寂靜是殿內的主旋律。
隨着時間的滿眼,寂靜讓殿內的氣氛逐漸凝固,整個畫面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樣,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朱熙泰閉上的眼睛睜開了。
眸子裡是一片冰冷,說出話倒是不怒不喜,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
“去查,仔細地查。”
“謹遵陛下旨意。”
外人聽起來,不會察覺到陛下語氣中暗含的情緒。
但首領知道,陛下用這種語氣說話,就代表這他心中怒海沸騰已經到了極點。
看來,關於姚家的事情,陛下已經相信了。
只不過還抱着最後一絲僥倖心理,讓他去找真憑實據。
在事情沒有石錘之前,陛下還是不願意直接動姚家。
就是不知道,他找到石錘之後,陛下會怎麼處置姚家?
他敢把事情說出來,就已經估算好了事情的走向。
別人可能不知道東越追捕逆賊的真實身份,但姚家家主絕不可能不清楚。
所以,姚家並不是一無所知,糊里糊塗幫助傅澤啓,而是早有預謀。
很多事情,在沒有找到聯繫線索之前,會感覺兩個方面風馬牛不相及,完全不會將二者放在一起相提並論。
可一旦有所察覺,那雙方的暗中聯繫就絕不可能完全不爲外人所知。
風過留聲,雁過留痕,只要做過的事情,就沒有完全不留下痕跡的可能。
如今他已經懷疑到姚家的頭上,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證據。
首領領命退下,仔細去辦這件事情去。
殿中的朱熙泰,除了煩惱姚家的事情之外,還要擔憂傅澤啓抵達魏州一事。
傅澤啓的戰神名頭,是真刀真槍和戎狄打出來的。
若說東越的軍隊實力比戎狄強得多,那也不盡然。
雖說東越也跟戎狄有接壤的地方,但是接壤面積不大,面對的也不是戎狄主力。
就算是這樣,東越跟戎狄之間的打仗,也是有來有回,並非是東越完全佔據上風,將戎狄壓制住。
本來魏軍就猛,換上傅澤啓這個戰神,戰鬥力更是不容小覷。
現在邊境形勢更爲嚴峻了。
希望司徒景能抗住壓力,阻擋住魏軍前進的腳步。
到了這種地步,他心中關於世家的看法終於暫時壓了下去。
恨不得世家中再多出幾個武將人才。
這樣一來,東越的國本才能穩固。
他可不想做亡國之君。
只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就算司徒鍾重新上位,可魏州已經落在魏國手中。
東越失去了北邊最重要的一座屏障。
縱使司徒鍾經驗豐富,再次接手的時候也是叫苦連天。
魏州之所以是東越北邊最重要的屏障,沒有之一。
是因爲,魏州地勢險峻,城牆也修建地十分結實。
就算魏軍手中擁有炸藥,也不可能直接破城而入。
按照司徒鍾原先的想法,他會率領越軍死守魏州。
就算最後事情仍舊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他也要依靠魏州險峻地勢,大規模消耗魏軍有生力量。
讓魏軍即使拿下魏州,也要傷筋動骨,死傷慘重。
沒想到陛下信賴有加的人,一上任就把魏州給丟了。
魏國不僅拿下了魏州,還根本沒有多大的傷亡,甚至還俘虜了大量越國士兵。
司徒鍾聽到這些消息就覺得鬧心得很,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陛下忌憚世家不是一天兩天,他身爲司徒家的人,心中也是清楚的。
可他也沒想到,陛下因爲忌憚世家,能做出這種決定。
偏偏他還不能說什麼。
真是憋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