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晨神色黯淡,再沒了吃東西的慾望,強笑道:“我沒事。”
柳文青說:“別和他們一般見識,就是羣流氓。”說完話看向白路。
揚鈴笑眯眯地同樣看向白路:“老闆,是不是該出馬了?”
白路嘆氣道:“天底下就沒有你們這樣的員工,天天盼着老闆去打架。”
揚鈴笑眯眯問:“那你打不?”
麗芙往外面看幾眼:“不知道我的保鏢來沒來。”
白路說:“我的保鏢來了就成。”學剛纔的東子那樣,拿瓶啤酒往那面走。
他這一行動,正鼓動他鬧事的揚鈴瞬間變得緊張起來,起身喊道:“你回來。”
白路沒聽她的話,走到那幾個人身邊,拽張凳子坐下:“你們好啊。”
“你誰啊?幹嘛地?”另一個文身男說道。
“你們有病麼?把墨水往身上倒,難受不?”白路指着文身說道。
“我靠,認出來了,你是白路,不要以爲明星就怎麼的,趕緊滾蛋。”這一桌是三個文身青年,終於有人認出白路。
白路很欣慰:“才認出來啊?我好歹是個明星,你們不能太不給面子不是?”
他在這面亂說話,揚鈴越發焦急,問柳文青:“怎麼辦?他聽你話,叫他回來好不好?”
柳文青苦笑一下,白路既然開始鬧事,那就沒辦法攔阻,坐着看吧。
麗芙也知道沒法攔阻。想想問話:“這樣好麼?”意思是大張旗鼓鬧事,萬一鬧上新聞怎麼辦?
“什麼好不好的。”揚鈴急道:“他怎麼總是衝動?”
此時,喜歡衝動的白路卻是溫文爾雅,不論說什麼都是微笑客氣,顯得很有禮貌。哪怕罵人也是如此:“王八羔子,趕緊給老子滾蛋,以後再別讓我看到你們。”
“我靠,夠牛的。”東子面含笑意看向白路:“不是以爲拍了部警察電影,就真以爲自己很能打?”
白路微笑道:“不服是不是?不服出去練練。”
“練你馬個屁。”邊上一文身青年操起啤酒瓶子就是一下。
白路根本不和他們發生肢體接觸,彈簧般跳開。然後往門口走:“你們可得想好了。咱不能這麼做,咱是法制社會,有話好好說……”
這句話的聲音很大,加上方纔一個啤酒瓶的鬥爭。讓另兩桌客人看到白路、也看到剛纔發生的事情。
白路慢悠悠走向門口。微笑跟三個文身青年勸話:“你們要做好孩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做一個對社會有益的四有新人,一定要孝順……”
這一通亂說。讓那哥三個徹底坐不住,每人操個啤酒瓶子追過來。
白路還在微笑說話:“你們是真打啊?我可不會打架,不要打我,我不想我不想不想捱打,捱打後就會感覺很痛……咦?居然又學會首歌。”
這傢伙的胡說八道向來肆無忌憚,讓烤肉店老闆加上另兩桌客人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報警。至於是不是要制止打鬥,要看打架情況待定。
在白路胡說八道的聲音中,三個文身青年追出烤肉店。
這是明星打架啊,店裡客人加老闆一起跟出去看熱鬧。
揚鈴也想跟出去看,柳文青說話:“在門口,別出去。”這是怕給白路添亂。
麗芙跟着說:“他有保鏢,不會有事的。”和柳文青一起勸住大家。白鳥信夫很想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也想報警,可一羣女人都說沒事,那就沒事吧,壓着好奇心往外面看。
也就一分多鐘的時間,白路推門回來。在他身後,另兩桌客人也是跟進來,很有些不明白地看向白路。
不光他們不明白,白鳥信夫尤其不明白。等白路坐好後,通過小翻譯問話:“方纔怎麼了?”
劉晨也在小聲問道:“沒事了?”
“必須沒事。”白路說:“吃。”從白鳥信夫手裡搶過幾個肉串,拿給劉晨說:“你多吃點兒,那就是幾個白癡。”
劉晨恩了一聲接過肉串,一點點細細咬着吃。經過方纔那段對話,她猜到東子是誰。
去年,白路要對付佛爺,趕巧劉晨深陷其中,幫忙救出。
佛爺有個手下叫大學生,道上稱呼是學哥,也有叫眼鏡哥的。學哥喜歡泡良妞,先誘使女孩嗑藥,等其上癮後用毒品控制住,可以爲所欲爲。
那時候,劉晨一心要飛黃騰達,不小心中了學哥的招,從此變成玩物,經常幾男幾女一起嗑藥,爽了就脫衣服亂搞。劉晨曾經讓許多人看見過她的身體,也曾經被許多人搞過。包括白路去救她時,身上衣物也近似於未穿一樣。
獲救後,經過一段時間的戒毒,勉強恢復過來。幸虧有白路看着她,又有老虎綁着她,再和以前的毒友斷掉聯繫,充實忙碌的劉晨總算變成正常人一個。
可在她心底,真的能斷掉毒品的誘惑麼?沒人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麼。
經過那次事情後,劉晨變得沉默寡言,變得自卑,沒有信心,只有面對白路和麪對老虎的時候才能真正放鬆下來。
她總擔心別人用異樣眼神看她,這個異樣眼神多種多樣,有鄙視、疑問、懷疑、不信任、憐憫等等等等。只有白路的純真大眼睛,和老虎們更加純真的大眼睛在看到她的時候纔會一無變化。
等度過一段安穩日子,劉晨漸漸忘掉以前那段混亂不堪的歲月。
可老天喜歡作弄人,她明明已經恢復正常生活,還偏要讓她遇到某些不該遇到的壞人,讓她再次想起以前度過的那段黑暗歲月。
剛進烤肉店時。劉晨還能和李小丫說話,別人說話偶爾也會插上一句。現在,被東子罵過之後的她,面色發木,眼睛無神,呆呆着拿着肉串一下一下咬,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她這副模樣,白路拿出手機發信息。片刻後劉晨電話響起,有些木的劉晨動作緩慢,好一會兒纔拿出手機。
屏幕上是白路的問話:想不想出氣?
劉晨用疑問的眼神看向白路。白路說:“跟我出來。”
劉晨恩了一聲。站起身往外走。
倆人一前一後走出烤肉店,白路站在馬路牙子上往外看:“看到那輛車沒有?”
十米外有輛黑色越野車。劉晨說看到了。
白路說:“過來。”帶着她走向那輛汽車。
等白路走到駕駛室附近,車窗放下,有人問道:“有事兒?”
“剛纔說好的。我要揍人。”白路回道。
那人有些猶豫:“真要揍?”
“恩。”
“那好吧。”車門打開。走下來兩名特警。就好象沒看到白路一樣並排往外走,在二十米外停住。
此時夜深,街上無人。很多人家已經滅燈睡覺。卻突然有人大喊:“你幹什麼?”
沒有人回話,白路一拳砸過去,車尾箱喊話那人被砸暈。白路順手把他拖到道里邊,外面有汽車擋着,看不清這裡情況。
白路衝劉晨招手:“過來。”等她過來後說:“踹他。”
劉晨看眼那人,是方纔辱罵他的東子,咬咬牙,狠狠心,試着踢出一腳。
東子被白路打暈,暫時沒有知覺。
見他沒有反應,劉晨想想,加大力氣再踢一腳,東子依舊沒有反應。
劉晨看白路,白路面無表情。劉晨再猶豫一下,然後就瘋狂了,一腳一腳兇狠踢下去,連踢帶踹還有踩,還要雙腳往上跺。
沒一會兒,東子被打醒,張嘴大罵:“你個臭婊子……”話說一半停住,劉晨一腳踢在他臉上,那傢伙別說說話了,短時間內都是處於暈迷狀態。
劉晨打上癮了,一直在踹踢,哪怕是累得氣喘吁吁也還要打東子。她是真生氣,也是真的想發泄一下,把去年受到的欺負全部發泄出來。
這一發泄就是六分多鐘,劉晨從開始時的不知道怎麼辦,到後來的踹踢上癮、面目猙獰,再到後來的淚水滿面,邊哭邊踢東西。
踢到後面,劉晨沒了力氣,主要是哭,眼淚好象水龍頭一樣直流不停。
她被人騙,被人欺負,被人攛掇吸毒、導致上癮,被人打罵羞辱,被人玩弄……這是她去年一年經歷過的事情,那許多委屈無處申訴,不好意思跟朋友說,不能跟家人說,只能找老虎嘮叨嘮叨,可老虎又不懂。
她其實一直在憋着自己,心裡藏太多東西,在這一刻終於得到宣泄釋放。
又過一會兒,劉晨呆呆站着哭。不想打人,也不想出氣了,只知道哭,是在哭自己做過的錯事,還是遭受到的委屈?又或是流逝的青春、殘存的夢想?
夜色近半,路燈癡照,寒風襲城,樹動枝晃,長街無聲,只道邊車後站着兩人,其中一個在哭,另一個在看。
不遠處的特警走回來,先去檢查東子,確認無事後說道:“好了吧?”
白路恩了一聲,讓劉晨別哭了。
劉晨也恩了一聲,可止不住眼淚。
倆特警把東子塞進汽車,然後上車關門。至於車裡關着的另兩個青年,完全被忽略掉。那倆人也算機警,知道出聲要捱打,都是躺着裝死。
劉晨又哭一會兒,烤肉店門打開,柳文青出來,找到白路後小跑過來,問劉晨:“怎麼了?怎麼哭了?”
劉晨說沒事。
柳文青拿紙巾給她,再問白路:“怎麼了?打架了?”
白路說:“我沒打架。”
除去方纔那一拳,白大先生真沒打架。只要把攻擊他的人引到越野車附近,自然有警察叔叔替他揍人。
揍人後再略一搜身,發現點粉末、藥丸,於是這幾個傢伙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