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剛剛安撫了蘇承，那邊洛譯還在等着。餘行想了半天該怎麼解釋，去了書房，還沒來得及說，洛譯主動提出請他看劇本：“餘哥，劇本我看完了，您看一下我的筆記？”
“成，別客氣。”餘行拿來他的劇本，只見上面做了密密麻麻的標註，有語氣，有技巧，還有一些案例，除了字跡更娟秀工整，和他們當年上學聽課的筆記差不多，“……不錯，很認真。”
洛譯道：“我沒有經驗，只能靠勤補拙。”
“心態不錯，保持住。”餘行看書快，迅速翻過幾頁，怕顯得太不認真，放慢了速度。翻到中間，有兩頁沒記東西的，正好是修竹的退場劇情，擡起頭問，“這兒沒看懂？”
洛譯躲過他的視線，點頭：“是的，這種情感很難體會。”
在改編的劇情裡，修竹退場於陸星迴國的戲。兩人在飛機上遇見，稍微寒暄了幾句，修竹能明顯感覺到陸星對白南的認可，自知應該退出，落地又轉了去西北的航班。最後在別人的談話裡出現了一次，據說他回國外定居了，又據說他高原反應在青藏高原上掛了，留了一個有點尬的懸念，但要是拍攝效果好，沒準兒有救。
最後這場戲，在陸星的視角里是偶遇，而在修竹的視角則未必。兩人看起來只是普通的聊家常，如同在上班路上碰見了樓下的鄰居。
“我沒有感情經歷，無法做到體驗和體現的統一。”洛譯低着頭道，“如果我喜歡陸星，會選擇和他表白。”
世上狗血的橋段總是驚人地相似，餘行倒是有這個經驗。他放下劇本，轉頭對着窗外：“不用太苛求，你先在別處找着表現角色內心的外部形式，拿形式套上去就成。這都是技巧，你上課學了吧？”
洛譯回道：“老師講過三種表演流派，餘哥說的是表現派。”
“還挺學術的。”餘行笑道，“沒那麼多講究，能演出來就行。你先琢磨着，這一段兒不會試鏡的，你回頭問導演吧。”
洛譯遲疑片刻：“……好的，我記住了。”
“壓力別太大，多琢磨多練。去的都是新人，說句難聽的，劇組也不會抱太高期望。不用強求。”餘行道，“工作認真是好事兒，可你們這行得避免鑽牛角尖。”
“嗯。”洛譯應聲。
餘行道：“我看你人物理解大方向挺好，接下來把單位和任務劃分一下，找你最有把握的一段兒，背下來試試對戲。存疑的就放着，別想太多了，指不定演着演着就順了。”
“謝謝餘哥。”洛譯收好劇本，“那我回去再看看。”
他說完就要走，餘行趕緊攔道：“別介。大老遠折騰你來，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好歹留這兒吃頓飯？你要是沒什麼事，下午就在書房看劇本，多感受多體驗，順便談談細節。”
“是我來叨擾了。”洛譯道。
“以後都是同事，你也別見外。”餘行解釋道，“今兒是我的問題。蘇承他受了點傷，我在家走不開，真挺不好意思的。”
聽完，洛譯的表情瞬間有一點點微妙。
餘行不明所以：“也快中午了，出去吃還是在家做？”
“還是……不用麻煩了。”洛譯似乎糾結了一下，“餘哥還是好好照顧蘇承吧，您昨晚應該也挺辛苦了……”
“……”餘行瞬間就get到了這個辛苦的內涵，目瞪口呆，“不是，你……這誤會可大了。”
洛譯的臉瞬間通紅。
蘇承行動不便，出來的時候又衣冠不整，估計洛譯是當他們倆昨晚做了什麼，那個什麼過度了，沒注意閃了腰。
餘行哭笑不得，他原本以爲洛譯是叫自己突然轉化的性取向嚇着了，沒想到還有這種深謀遠慮：“他傷在腿上，舊傷復發了，你想哪兒去了。行了，哥也不跟你客氣，我對吃飯的館子不熟了，得你們兩個年輕人商量，在家吃就做，你來廚房打個下手。”
“您不要麻煩了，”洛譯道，“蘇承他行動不便……”
“不！我方便得很！”蘇承單腿蹦了進來，一手搭餘行，一手搭洛譯，“我們出去吃飯吧！下雨天很容易發黴，一定要多出去走走。”
洛譯叫他搞得一懵，尷尬溢於言表。餘行把蘇承拉到自己旁邊，擠到兩人中間：“聽牆角呢？”
蘇承誠懇道：“並沒有，我只是餓了。或許我們心有靈犀？”
“那就心有靈犀，”餘行道，“怎麼樣，洛譯，中餐還是西餐？”
“……”洛譯終於有些艱難地道，“其實，有人在樓下等我。”
這倒是大出餘行的意料，他完全沒往這方面想。洛譯一向沒有親近的朋友，雙人公寓也只有自己一個人住着，掏雙倍房租也沒找室友，更沒聽說他和誰走得近。而這種在樓下等一上午的交情，看起來絕對不淺。
蘇承摟着餘行的脖子蹦蹦跳跳道：“那這樣我們就有四個人了，可以吃的豐盛一點……”
餘行在身後拍了一下，示意他先停一下，“也成，要不問問你朋友，介不介意一起吃個飯？”
“應該，會介意吧。”洛譯道，“……抱歉。”
“沒事兒，讓他在下頭等了一上午，我們才應該抱歉。那就不耽誤你的事了，回去看完劇本提前通知我。咱們再約時間。”餘行道，“你也快出道了，交際上多個心眼兒。我沒別的意思，你也不是小孩兒，萬事自己有分寸。”
“對不起。”洛譯遲疑一瞬，終於道，“在樓下的，是……邢一蘭前輩。”
餘行：“……”
蘇承：“……”
一句話之間，氣氛頓時變得微妙。相對無言，時間有如暫停，叫人幾乎聽得見呼吸聲。
餘行率先回過味：“哦，這樣啊。她有什麼事兒麼 ？”
洛譯道：“沒有，邢前輩只是讓我看看，您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餘行道，“有車有房，交了男朋友。行了，那我不留你了，和她說一聲，分都分了，別掛念了。”
洛譯趕緊應下，幾乎落荒而逃。直到關上門，餘行都沒說出來那句“順便祝她幸福”。蘇承一瘸一拐地跟着，餘行深吸口氣呼出來，回身架住：“想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