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挺好一孩子。”餘行道, “要是沒我這回事，他就打打工買個模型玩具，現在也不至於躺這兒。”
邢一蘭：“……你可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一點都沒變。他小時候就——”
餘行正想聽聽蘇承小時候就怎麼樣, 這孩子偏偏醒了。
邢一蘭頓時住口：“算了, 你們兩個正好說說話, 我回去了。”
餘行：“……”
邢一蘭一直叫他和蘇承談談, 好像有他一句話，蘇承就不會想不開割腕。可餘行再清楚不過，還真不是這麼回事。
除非他這一句話, 是說“我願意和你在一塊”……那是不可能的，他受不了蘇承, 也實在承受不來這份拿攝像頭跟拍的感情。
就比如說現在, 蘇承緊緊瞪着邢一蘭, 如同在看仇人天敵，緊張而警惕, 隨時要撲上去打人。
……雖然他現在這狀態不適合動手。
餘行嘆道：“……醒了？舒服了點兒沒？”
“沒有，很難過。”蘇承低頭道，“我可不可以擁抱你？”
餘行：“不可以，你有病吃藥，別耍賴。”
蘇承問：“你討厭我麼？”
“……”這問題不好說, 餘行抓了把頭髮, “行了別問了, 睡覺。一會吃藥叫你。”
蘇承霎時眼前一亮：“你不討厭我麼？”
餘行給他掖了掖被子：“甭管我討厭還是喜歡, 你好好休息吧……行了, 別想不開別幹傻事，蘇承你消停兩天死不了的。”
“哥, ”蘇承抓住餘行的手，“求你了。告訴我，你討厭我麼？”
餘行：“……”
蘇承道：“我想知道。”
餘行心說，我也想知道，這又找誰問去？
凡事就是這樣，難以定論的太多。
蘇承等了好一陣，沒等到回答，知趣地鬆了手。
餘行道：“你想開點兒，別動不動就割腕。”
蘇承道：“……我只是來看看，不會纏着你。”
“挺好的。”餘行笑道，“想開了就行，再睡會？吃飯了叫你。”
蘇承猶疑了一下：“我……不想睡覺了。”
“那就在這兒呆着。一蘭沒帶鑰匙，你還得將就一下。”餘行拍了拍褲子，站起來，“我去廚房瞅瞅，你自己玩哈。”
蘇承道：“我也去。”
餘行拒絕：“別，發着燒呢。”
“我不會添亂。”蘇承道，“哥，最後一次了，你讓我多跟跟你，算個念想，行麼？”
“……”餘行再次勸道，“你想開點，說真的咱當時也就見了幾面，別太在乎了。你這好好一孩子，糟蹋自己犯不着。”
“我沒有，不算。”蘇承道，“我只是覺得，你不要我了，就不想活了。”
餘行：“……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蘇承道：“哥，如果我死掉了，你會不會解氣一些？”
餘行被他問得一下說不出話，他又追問一次：“哥，會麼？”
餘行張了張嘴，過了陣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會。完全不會。你……蘇承咱好好說啊。說真的我是挺受不了你跟蹤這些，我看着照片看着監聽器，生你氣是真的，但是我餘行發誓，跟你分開以後，我也挺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的。”
“我知道。”蘇承低下頭不看他，小聲說，“可你不會原諒我了，你也不記得我了。”
前半句餘行還能理解，後半句則完全是說胡話。餘行嘆了口氣，哄小孩一樣地撈起蘇承，用力抱了抱他：“你要是能改，我就原諒你。……認識一場，你這樣的，一般人也忘不了啊是不是？別想那麼多，好好睡一覺……嗯？”
蘇承輕輕地回抱了一下，像是真的被哄好了，小貓撒嬌一樣點頭，下顎在他肩上蹭了蹭：“那我還能見到你麼？”
餘行笑道：“想什麼呢，都在一圈子裡，擡頭不見低頭見。以後你要結婚了，哥給你包一大紅包。”
“……我不結婚呢？”蘇承問，“還會見到你麼？”
餘行被一噎，把他放回牀上：“那就沒紅包了。好了你睡會，發着燒呢還。”
蘇承卻還是眼睜睜地看着他。
餘行：“……怎麼了？”
蘇承看着他。
“能見着。”餘行算認了栽，“我這房子貴，不好賣，這回跑不了了。”
話說到這，兩個人好像終於一同認可回到了正常的關係，普通朋友，能見面打個招呼，也可能拍個戲就幾年不見。
也挺好的。
蘇承終於鬆了口氣，縮進被子裡躺了躺，忽然喃喃道：“疼。”
“哪兒不舒服？”餘行想等他睡着了再走，順手摸摸他腦門，感覺溫度低了不少，“你還年輕着，自己多注意點別弄一身毛病。”
他說這話原本只是想勸勸，畢竟在圈子裡見過太多不要命的，年紀輕輕就累得進醫院，粉絲天天喊心疼，陣勢好像古時候的丫鬟追着皇上喊注意龍體，結果藝人反而將計就計搞上了人設，絲毫不見休息。
可說完，他卻想起來，蘇承這點傷也是因爲他。
蘇承乖乖點頭，“嗯”了一聲，眼神又開始有些迷離，應該是燒得懵了，剛剛泄了氣，開始說一些胡話。餘行和他兩相對望，一個沒忍住，嘆着氣俯身抱了抱蘇承：“乖，沒事兒，哥在呢。”
蘇承閉上了眼睛。
餘行覺得有點糟糕，可蘇承現在懵懵懂懂，彷彿每一個細胞都寫着需要他，他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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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合。”李一玄道，“不能拒絕，你就同意。”
餘行：“……”
李一玄似乎是斟酌了一下，道：“我不贊同，但不插手。”
“……”餘行頭痛道，“怎麼可能，我和他在一起遲早得瘋。”
李一玄思忖片刻：“那就了斷。”
餘行坐在沙發裡，臉埋在雙手中間，半天才點點頭。
李一玄道：“對他直說。”
“我覺着自個兒挺完蛋的。”餘行道，“分個手還嘰嘰歪歪半天，真挺完蛋的。”
“對。”李一玄贊同道，“你再猶豫，更完蛋。”
“……不是。”餘行道，“哥們，有你這麼安慰人的麼？！”
李一玄挑起眉梢不置可否：“蔥爆海蔘。”
“行吧。”李一玄算是和海蔘槓上了，這幾天吃得餘行看見海產品就犯懵，點外賣全靠那點塑料兄弟情撐着。
餘行本以爲邢一蘭對他要勸和不勸分，誰知這姑娘對此完全沒有要勸的意思，只是說：“再點一份肘子。分就分吧。”
餘行：“……”
邢一蘭奇怪道：“你很詫異麼？”
餘行實話實說：“有點兒。”
“你覺着我希望你和小承和好。”邢一蘭道，“那你來問我，是希望我勸和？”
餘行：“……”
“你們沒戲了。”邢一蘭道，“餘行，和你認識這麼久，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喜歡他。說真的，我最清楚你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
餘行：“……”
邢一蘭繼續說：“你喜歡他，還想拒絕他，那隻能是真的接受不了。”
等外賣送來，差不多是中午吃藥的時候。餘行敲了敲門，進屋和蘇承打招呼：“起牀，吃藥了。”
蘇承翻了個身，看着他點頭。
餘行回身給他接了杯水，放在牀頭櫃上：“中午有……”
蘇承道：“我想吃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