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劇本先改出來了一個樣本, 正好是餘行的部分,前幾天剛剛拍完的一場室內戲。
比起之前的劇本,現在的臺詞、拍攝、走位都做出了很大的改變。如果說原來是肯下血本的網劇, 那改完以後, 基本就變成了影劇混血兒。邵小五做了拍攝筆記, 可以明顯看出道具佈景要求的提高;臺詞大幅精簡, 更傾向於用動作表達劇中人物……從上學就開始合作, 餘行太熟悉這種瘋狂追求佈景和燈光的鋪張浪費的電影風格了。
“小余,新本子怎麼樣?”周照之問。
餘行道:“挺好的,是小五的手筆。”
“那蘇承可要破費了。”周照之立即想起了以前探班的現場, 笑了笑正要說什麼,可忽然話鋒一轉, “等等, 你這件襯衫是帶來的……?我似乎沒有買過。”
餘行一愣。低頭看了看衣服:“啊?不是, 我從衣櫃裡隨便拿的……”
周照之沉吟片刻:“那恐怕是蘇承去置辦的,嗯……還挺合身的。”
當時劇組開機太匆忙, 餘行一早就被拖上了飛機,幾乎沒帶什麼東西,換洗的衣服都是在路上臨時買的。他剛剛進組的時候,衣櫃空空如也,後來漸漸不知不覺地添了不少襯衣外套, 他全當做是周照之安排的, 沒多想這個問題。
“那孩子說過, 劇組會給連夜趕來的工作人員做一些安排, 沒想到這麼周到。”周照之好好打量了餘行一番, “牛仔褲白襯衣,學生裝……我忽然覺得, 咱們可以重新商榷一下你的路線,打逆生長牌?”
餘行:“……那本來規劃的是?”
“看你們網劇的口碑,”周照之翻了翻聊天記錄,“小余你自己來看……經理傾向於繼續白孟晴的人設,我比較看好型男耍帥。喏,造型上也有規劃,一會你翻一翻衣櫃,除了這些襯衫牛仔褲的,剩下那些嘻哈風格啊之類的,都是我買的。”
餘行:“……”
周照之忽然跑了個題:“你和小蘇的事情,真的不再考慮考慮麼?小孩對你還挺上心的。那話怎麼說的來着?唔,情人眼裡出西施?”
餘行扶額:“老大……”
“好吧好吧,算了,不說這個了。”周照之無奈道,“確實,我不是適合探討個人問題的對象。可怎麼說呢,那孩子……多少有點像你嫂子。”
餘行回想記憶裡的小姑娘:“這……也不太像吧?”
“眼神,看人的眼神。”周照之笑道,“也不知道哪兒不對,總讓我想起來她,心裡有一點不落忍,一點私心,才勸勸你。”
.
在周照之後,第二個投敵的是邵小五。
在平安夜那天,邵小五退了回帝都約會的機票,伏案工作了一整天。等到傍晚吃飯時,他忽然神神秘秘地跑來,和餘行說道:“行哥……”
餘行這幾天吃湯包吃到吐,點了炒花飯:“說。”
“我有件事想說行哥你別懟我啊!大哥我錯了!!”邵小五神經兮兮地抱頭道,“雖然蘇承這孫子真不是個東西,但他也沒那麼完蛋,真的,我覺得吧一起工作還是挺好的……行哥,你說我是不是叛變革命了?”
餘行拉了拉領子,順便鬆了一顆領釦,一臉莫名其妙:“說的都什麼玩意,亂七八糟的。怎麼了,劇本又出問題了?”
“不不不!是我的立場問題!”邵小五激動道,“就是吧,最近不是改劇本的嘛……說真的,這是我第一次遇見這麼好說話的投資人。咱這個題材,肯定不能上星了,網劇收益挺有限的,可蘇承那小子花錢愣不帶手軟,現在確定搭建的佈景就有三處……我這拿人手短的,本來想趁他拍戲刁難刁難……”
他苦惱地抓了抓頭髮,無比糾結:“行哥,你說我這是不是立場不堅定!”
餘行差點聽得噴飯,看他像是在看傻逼:“……你多大人了?小學畢業啊,你和他玩就不能和我玩了?一天天的想什麼玩意呢,拍你的戲去。劇本改完了?”
邵小五一聽劇本悲從中來:“怎麼可能!我是瞎了纔會挑這文!咋改都不對,版權費趕上我一輛車了,心疼。”
“你這是在廢話。”餘行毫不留情道,“你要弄電影劇本,人家是網絡小說,都不是一個體系的,你還想照着原文拍?”
邵小五非常委屈:“我這不是沒拍過麼……是,電視劇咱做過,但人家投資都是方明碼標價捧人的,哪用動腦子搞嘛。”
“慢慢來。”餘行道,“大不了撲街唄,你都來導網劇了,還怕丟人啊。”
邵小五立即反駁:“那當然不一樣了!網劇做好了也行,這IP可只有一個。棠棠最喜歡這篇文了,咱要是拍毀了,她得和我分手!……哎,行哥你這樣可不對了,我感覺你在諷刺我!”
餘行:“……你這家庭地位還不如一本書啊。”
“可不是麼!”邵小五一拍大腿,憤憤不平道,“這作者之前出了個什麼,個志,連版號都沒有的違規出版物!棠棠蹲在電腦前搶着買,就要拿那個前一百名下單的特籤……我陪她蹲了兩個小時啊,最後搶着了,抱着手機歡呼,理顧不上理我!唉——”
“……誒嘿,咱怎麼還說上她了!”邵小五收起一臉不知不覺漏出來的傻笑,“行哥咱說正事……這兩天改劇本,我和編劇都在頂樓咖啡廳商量事的。有回叫蘇承看着了,之後每天都準點去找我們一塊商量。還真別說啊,這小王八蛋改得真行,我還尋思着不能讓他佔你便宜,結果他自個兒砍了好機場親密戲……”
邵小五最後下定結論:“唉,我現在是真煩不起來他了——我對不起你啊!!!”
餘行看他神經兮兮的,尋思這小子八成是弄劇本弄傻了,不忍直視道:“……瞅你這詞兒用的,怎麼,我現在煩他,你覺着他人還行,你就——”
“……你在煩我麼?”
蘇承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站在兩人背後,點了點頭:“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