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江一弦大驚失色,想要上前去卻被夜鶯推了開來。連站在一邊的母上都沒能反應過來,就見那菌絲般的絨毛表面泛起紅光,一點點將鮮血精氣抽離她的身體。
夜鶯的面色變得煞白,握着沙漠之鶯的手都有些吃不住勁。原本以她的速度是足夠避開這絨毛的,只是掩護江一弦成了她的第一反應,這才錯過了最佳時機。
她拼力後退着,槍聲連響炸在絨毛上,奮力才扯開了些許。這是母上要的東西,她不敢去直接損傷本體,只能攻擊這些絨毛,但那大威力的火藥對這東西的效果並不盡如人意,炸開的縫隙立刻就會被再生的絨毛填補,完全就是跗骨之蛆。
渾身上下都傳來螞蟻啃噬般的錐痛,但她卻沒有讓開身形,甚至都沒有快速移動。因爲她的身後就是江一弦,那些絨毛在襲擊她的同時還在追逐着這個孩子,她只有以身相抗。
奇怪的是,絨毛見到她們母女二人就像是餓狼瞥見血肉似的瘋狂,但對於身邊站着的母上和白大褂們卻始終視若無睹。
母上在短暫的呆愣後還是很快回過了神,一把上前拉住在絨毛中掙扎的夜鶯,回頭對白大褂們高聲吼道:“降溫!快給我降溫!”
白大褂像是被她叫醒了,手上的動作在同時開始。他們急速地將腕粗的液體彈推入膛中,但還沒來得及擡起來就被母上奪了過去,她直接捨去了瞄準,對着那蔓延出來的白絲猛拉扳機。
子彈在白絲上爆炸,其中的液氮同時汽化,在幾秒鐘的時間內將周圍的溫度降到了接近零下二百度,溫泉上方重又揚起迷眼的水蒸氣,柔軟的絨毛幾近被凍成了硬針。
夜鶯這才緩過勁來,兩槍過去將那些瓷片般的絨毛打碎,這才掙出了束縛。她在掙脫的同時便一晃栽倒在地,皮膚上留着不正常的灰白色,連眼裡的紅芒都淡去了幾分,狀似脫力。
母上緩緩地放下發射器,走到她身邊,回望了一眼重新安靜下來的巨卵:“還是低估了它啊,居然在尚是胚胎時就已經有了吞食的意識。原獸基因加上人類氣息,兩種食物的混合體,想來也是致命的誘惑…大意了呢。”
就算是白狼的人在這,面對這情況都不一定能想出什麼辦法,但母上卻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看起來她對這怪物的弱點也同樣瞭解,從火而生的怪物自然要滅去它的氣焰。夜鶯出問題果真只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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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一弦可不懂這些情況,只是急匆匆地衝到夜鶯身邊,一臉焦急地拔下她身上殘餘的絨毛:“媽媽!媽媽你沒事吧?!疼不疼?你…”
夜鶯只是急促地喘着氣,並沒有回答她。這個人格下的她並沒有所謂的“感情”,如之前所說一樣只是一具傀儡,當然也不會對江一弦有什麼過多的關切。至於剛纔爲什麼撞開這個孩子…恐怕她自己都沒明白過來爲什麼,只是一種彷彿融化在血管裡的條件反射罷了。
江一弦見她不說話,臉都急紅了。幾句話過後她突然跳起身來,拔出腰間的小匕首和微型槍,惡狠狠地向着那巨卵大步走去。
母上慌忙攔住了她:“小弦,你要幹什麼?”
“它欺負媽媽!”她擋開母上的手臂,大喊道,“我要殺了它!”
“小弦,先別動。”母上趕緊撫慰,“小鳥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鳥媽媽不在,它也很害怕…”
“我不管!”江一弦使勁搖頭,“我討厭它!”
母上瞥着一邊搖搖晃晃想要起身的夜鶯,按下江一弦的肩膀:“好好好,小弦討厭的話咱們就殺掉它好了。不過在這裡不好下手,咱們就把它帶回去,然後一點一點切碎,怎麼樣?這樣解氣吧?”
江一弦這才稍微安靜了一點:“一點一點切碎…好吧,這樣也可以,但是要讓我切。”
“沒問題,都聽小弦的。”母上說着站起身來,朝着四周的白大褂拍了拍手,“還愣着幹什麼?都過來,這東西對一切生體都有反應,必須得靠你們來搬了。現在按隊形站好,擺出捕獲網來!”
身邊的白大褂在聽到後立刻開口了:“A001收到。”
旁邊人緊跟着他:“A002收到。”
“A003…”
“A004…”
母上聽着聽着卻發現了其中的一個空檔:“009呢?009快點應答!”
沒有迴音。
她瞪向旁邊的那個白大褂,後者沉思了一陣後道:“009不在這裡,幾分鐘前失去了信號,最後的座標是(12,27)”
“出問題了?(12,27)麼…”母上臉色一沉,向江一弦道,“小弦,你去看一下,就在那邊的樹林裡,找到了就把它回收。快去快回,儘量避開其他人的視線,當然如果碰上了…那就只是礙事的了。”
江一弦有些遲疑地站起身來:“那,媽媽她…?”
“媽媽沒事,阿姨會照顧她的。”母上柔聲道,“而且如果不趕快帶她走的話,那些礙事的人又會找來,可能就要害媽媽和阿姨了。所以小弦也要快點行動,好不好?”
“我會快的。”江一弦一聽就是一個激靈,最後回過身來,像個小大人那樣對着夜鶯道,“媽媽你要乖乖的,要等我回來。如果礙事的人來了就叫我,我幫你把他們全殺掉。”
夜鶯空洞地看着她,紅瞳中沒有一點感情。在她的感官裡只有母上是親近的,其它人都一視同仁,哪怕是親生的女兒。
江一弦也早就習慣這樣的媽媽了,並沒有多說,轉身便順着那凹凸不平的坑面爬上去,沒幾分鐘就已經登上地面,從另一邊走了。
母上目送她離開稍稍搖了搖頭,重新蹲到了夜鶯身邊:“今天真是多災多難啊…吞噬的情況嚴重麼?”
“我在恢復。”夜鶯輕輕地說,不愧是睥睨羣雄的女人,現在她已經恢復到有力氣說完整的話了,“5分鐘後應該能找回日常行動能力,但要應對敵人的話,可能需要半小時。”
“是麼…”母上撫摸着她粗糙的手臂,剛纔那一下侵蝕了她的皮膚,手錶面已經變得樹皮一樣,新生的皮膚以驚人的速度生長,重新覆蓋上凝脂般的光澤。
“給你用點藥吧,畢竟是在這種地方。”母上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了裝着液體,面前的夜鶯乖巧地點頭,張開小嘴就要接受,臉色卻在一瞬間凝住了。
“有人來了,就在上面。”
母上在同時感受到了什麼,動作一頓,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向上看去,眼中厲色突現:“又是那小子麼…”
幾十米相隔的巨坑上,江樺扔掉了軍用望遠鏡,重又抽出狼牙,忽地從隱蔽氣息的頁岩後起身,突進上前,眼中的血芒在同時被點燃,勢如平地驚雷。守衛坑邊的人形原獸在第一時間撲上來,但在狼牙的寒光下沒交幾招就被砍穿了肚腹。
真不枉他冒着風險在這裡蹲伏這麼久,終於是等來了一個空前絕後的好機會。雖然這個距離下幾人的交談並不清晰,但他通過望遠鏡也把情況看了個大概了:夜鶯受創,江一弦被調走,朱雀卵被液氮暫時鎮壓。對於他而言,這是擒下對方兩員核心人物的最好時機!
這麼做確實有點卑鄙,不亞於某些小說裡半道冒出來殺人奪寶的大反派。不過管他呢,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還算是給四名隊友報仇,他也不介意卑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