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緣分”很神聖、很美,私下想,我的緣分會在哪裡呢?曉光,你能告訴我嗎?
那時侯讀過一篇小文章,寫的是“前緣”,對“緣”的解釋是“你若曾是江南採蓮的女子,我必是你皓腕下錯過的那一朵。你若曾是那個逃學的頑童,我必是從你袋中掉落的那顆嶄新的彈珠,在路旁草叢裡,目送你毫不知情地遠去。你若曾是面壁的高僧,我必是殿前的那一炷香,焚燒着,陪伴過你一段靜穆的時光。曉光,重新掂量我對你的感情,莫非前生我欠了你一分情?
她一封封地拆看着,不再讀內容,而是迫切地希望能看到她的照片,看她究竟長得怎麼樣?可是找不到。她又翻書,看書中夾着了沒有。翻了一大疊,也沒有。最後她想,看她照片幹什麼?她漂亮不漂亮關我什麼事?還是查查他們畢業以後特別是我們結婚以後,他們是不是還藕斷絲連?
於是,邢珊珊就一封封地看落款時間。看到最後,終於發現一封去年寫來的信。好啊,她心裡叫道,我們已經結婚了,他們居然還在通信,這不是一個重要證據嗎?
她在信中說:曉光:好久沒給你寫信了。我們這裡正在下着大雨,好象有一個多月沒下這麼大雨了。看着眼前的雨景,我很惆悵,不由自主地記起多年以前的一段心事:也是雨中,你有傘,我沒有,從圖書館到教學樓,你說爲我撐傘,讓我終於能夠走在你的身邊而且是在同一把傘下。那時的瞬間,我產生了夢幻一般的感覺。我多麼希冀這段路永無盡頭,那該多好。不到60米的距離,卻讓我溫暖到今天,而且在每一個雨天,都不無例外地令我心生這樣的嚮往。如此溫馨的情懷,除了你還會有誰能給我呢?
曉光,儘管我們最後沒能走到一起,但我永遠忘不了你的一切。因爲我的整個心靈已經寫滿了你挺拔的身影,閉上眼睛,我彷彿就可以觸摸到你的眼睛、鼻子、嘴脣,呵,我甚至還清晰地感到你咬疼了我!一切不僅僅是歷歷在目,而是刻骨銘心啊。我們雖然遠隔千里,可我的心還是屬於你的……
邢珊珊看到這裡,簡直有些受不了了。哼,畢業這麼長時間,他們還如此情濃意烈,如此念念不忘。這個人在我面前,還口口聲聲表白自己如何純潔,如何愛我,真是一個僞君子。
可是你自己呢?她忽然又反問自己,心裡隱隱有些內疚和羞愧。可我沒有違心地說愛他的話,所以我纔要離婚嗎。
她轉念一想,又找到了爲自己開脫的理由,也堅定了要與他離婚的信念。我不能再當這不光彩的第三者了,我要離開這個我不愛的人,我要與我相愛的人生活在一起,要名正言順的婚姻。想到這裡,她將這封信藏進了口袋。
她剛要將箱子收拾起來,家裡的電話響了。她就走過去接聽。
“你在幹什麼?”電話裡傳來陶曉光響亮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
陶曉光有些生氣地說,“你怎麼不去接小燕?她老師打電話來,說她在幼兒園裡哭。”
邢珊珊吃了一驚,這纔想起來,自己看信看昏了頭,把接孩子的事給忘了。可她對他高嗓大調的口氣很反感,就沒好氣地說:“那你就不能去接一下嗎?”
陶曉光口氣軟下來說:“我有事,你不是不知道。”
“哼,別用有事有事來唬人。”她掛了電話,匆匆奔出門去接女兒。一想到女兒,她心裡就軟軟地喊:小燕,媽昏了頭,來晚了,媽對不起你……
她心急火燎地騎自行車往鎮中心幼兒園趕。拐過一條馬路,她很遠就看到幼兒園門口一個老師蹲在一個孩子面前,不停地伸手替她擦眼淚。她飛馳過去,老遠就從車上跳下來,頓了車喊:“小燕,媽來了。”
小燕聽了一愣,從眼睛上拿開小手,朝她看了一眼,然後從老師的手中奔出來,張臂如一隻小燕子,搖搖晃晃地向她撲過來,奶聲奶氣地喊:“媽媽——”
“小燕——”她心頭一熱,溼了眼睛。快步上前,張開雙臂蹲下來,將女兒一把摟住。女兒雙手緊緊摟住她的脖子嗚嗚大哭,然後泣不成聲地說:“媽媽,小燕,怕……”
她禁不住熱淚盈眶,捧起女兒的淚臉,邊吻邊說:“媽不好,小燕,不用怕,啊。”
然後掏出手帕給女兒抹乾眼淚,有些難爲情地跟站在一旁的老師打招呼:“麻煩你了,於老師,真是不好意思。”
於老師說:“我要送她,她不肯,說媽媽來接的。見同學們一個個都被接走了,她孤零零站了一會,就哭了。”
她告別老師,接了女兒往回走。騎在回家的路上,她想,這婚不離了。離了女兒怎麼辦?你不能爲了自己的幸福,而苦了女兒呀。女兒是無辜的,你要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這樣想着,她就繞道到菜市場上買了些女兒喜歡吃的菜,回家安排女兒去書房寫字,自己到廚房裡去燒飯做菜。女兒喜歡吃蛤蜊燉蛋和蝦仁燴豆腐,她就精心地給她做。爲自己燒了個最想吃的青菜香菇和西紅柿蛋湯,唯獨沒有想到爲丈夫做個什麼喜歡吃的菜。
剛燒好飯菜,陶曉光就回來了。他放了包,先去看女兒:“小燕,今天媽媽沒有準時來接你,是不是?”
女兒點點頭,轉頭忽閃着一對明亮的大眼睛:“爸爸,小燕,怕。”
陶曉光有哄着女兒說:“不要怕,下次爸爸來接你,啊。”
說着知趣地過去幫妻子盛飯端菜。邢珊珊卻一臉的漠然,不看他,也不跟他說話。吃飯時,她只顧弄女兒吃飯,彷彿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他總想沒話找話地跟她說話,見她這般冷淡,就不說了。
“下午,季老師的愛人到學校裡來大吵大鬧。唉,弄得真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