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妮似乎沒聽懂她話裡的醋意,一邊閃身讓她進門,一邊笑着說:“是於校長叫你來看的吧?我剛剛告訴他。”
這時,蓋在厚棉被裡的朱昌盛輕輕扭了扭身子,吃力地將頭伸出被外,想說什麼,卻給呂小妮喝住了:“朱校長,你正在出汗,不能動。”
然後走上前,將他肩上的被子掖掖好,轉身對她說,“朱校長髮高燒,39度,吃了藥,正在出汗。”
邢珊珊看着這些親暱的言行,心裡更加發酸。她不解地望着朱昌盛露在被外火紅色的臉,輕聲說:“要緊不要緊?重的話,弄他去醫院看看。”
呂小妮儼然妻子一般回答說:“他早晨去醫院看過了,配了點藥吃了,昏昏沉沉的,在睡覺,出了一身汗,會好的。”
邢珊珊心裡越發發堵和疑惑,但臉上還是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表情,她走到他牀前,伸手輕輕拔開他頭邊的被子,柔聲說:“朱校長,你怎麼樣啊?”
朱昌盛睜開被熱度烤紅的眼睛,軟弱無力地說:“不要緊,吃了藥,熱度退了,就好了。你們放心,都回去吧。”
邢珊珊愛憐地看着他,真想伸手捂捂他的額角,也想留下來看護他,給他端茶倒水,盡一個愛人的職責。可現實不允許她這樣做,呂小妮就站在旁邊,她手再癢也沒敢伸出去。
她知道細心的陶曉光可能很快也會來看他,就忍着惆悵和心疼,與呂小妮一起離開了。出門時,她戀戀不捨地對他說:“朱校長,你自己當心點。我們還會來看你的。”
沒想到剛下來,陶曉光就大步朝這裡走過來。邢珊珊見了,一陣心慌,只得低頭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從他身邊走過去。
“你,怎麼?”陶曉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幸虧呂小妮在身後,邢珊珊朝後面看了看說:“我們一起來看看朱校長。”
陶曉光沒在意她臉上的尷尬,呂小妮也沒留意她話裡的矛盾。
“他怎麼樣啊?”陶曉光關切地問。
邢珊珊沒有回答,只顧往前走去。呂小妮說:“陶校長,你現在就不要去了。朱校長吃了藥正在出汗。到晚上七八點鐘再去看他,給他弄點適合的飯菜吧。”
陶曉光點點頭,看了看呂小妮的臉色,目光有些愛昧。
邢珊珊知道他對呂小妮有些誤解,心中暗喜。因爲這對她是有利的。呂小妮是學校裡最漂亮的女人,又是副校長的最佳人選,這次卻被陶曉光搶了去,所以她的情緒低落了一陣。因爲她的漂亮和職位,她的一舉一動就容易受人注目,但平時她還是比較穩重的,對一般男人都若即若離的,冷傲得很。
可憑一個女人的直覺,邢珊珊覺得她對朱昌盛有好感。她發覺呂小妮看他的目光也是那樣的明亮,有時甚至還情意綿綿,與朱昌盛暗送秋波。所以,她認爲呂小妮最先知道他生病,並第一個來看他,決不是象她所說的,是偶然在街上碰到的。
而且他總感覺朱昌盛也對呂小妮有好感,但沒有看到過他們親近的舉動。現在呂小妮這樣關心朱昌盛,恐怕就是爲了討好他,當學校最後的一個副校長吧?一般這麼大規模的一個學校,最多配三個副校長。這是這個學校最後一個機會了,再錯過的話,呂小妮的政治生涯也就到頭了。
陶曉光轉身跟着邢珊珊往家裡走,低頭凝思,一聲不吭。邢珊珊也不吱聲,言多必失啊。
朱昌盛的告誡是對的,現在任何操之過急的言行,都是對他們愛情的自我摧殘。所以要耐心等待,等待一個兩不傷害的好時機。
可這個時機在哪裡呢?會不會在等待中,被呂小妮之流趁虛而入搶了先呢?邢珊珊忽然又感到了自己的危險。不,我不能沒有他。我要主動出擊,今晚一定要去問問他。
昌盛,你難道真的愛上了呂小妮?那樣,我會發瘋的,我還會報復你們。她心裡痛苦地掙扎着,我不能再等待了,再等,我就要失去他了。
陶曉光回到家裡,對她說:“你看看家裡有什麼菜?給朱校長燒個能吃的菜吧。”
邢珊珊心中一喜:“燒什麼呢?我又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
陶曉光想了想說:“你給他熬個黑魚湯,再炒個蛋炒飯吧。”
邢珊珊說:“家裡哪有黑魚啊?你這人怎麼睜着眼睛說瞎?真是。”
“我去街上買啊,你急什麼呀?”陶曉光說着,就拎了菜籃出了門。
看着他的背影,邢珊珊內疚地想,唉,其實他對朱昌盛還是很真心的。他怎麼能不真心呢?他能有今天,還不都是朱昌盛提拔的結果?否則,他能要到我?還能當上副校長?哼,狗屁!
不一會,陶曉光就把黑魚買了回來。邢珊珊趕緊洗了熬湯,再燒飯。
燒好,一家三個人坐在桌邊不聲不響地吃飯了。邢珊珊只等陶曉光發話。他卻在只顧埋頭吃飯,遲遲不肯說話。邢珊珊憋不住了,說:“誰去給朱校長送飯?”
陶曉光說:“我去吧,你陪小燕做作業。”
邢珊珊心裡不高興,卻又不好說什麼。小燕嘴一噘:“爸爸,我也要去。”
邢珊珊趁機說:“那就一起去看一下吧。”
陶曉光不吱聲。於是吃過晚飯,他們一家人就高高興興地出門。小燕剛剛會走路,搖搖擺擺地走在最前面。邢珊珊想與陶曉光保持一段距離,她心裡對他還是疙疙瘩瘩的,親近不起來。可陶曉光卻一直在想着法子與她討近乎。這會兒,他趁機與她貼得很近,她也就沒有剝他的面子,讓他象一對恩愛夫妻一樣肩並肩走路。走到朱昌盛的門外,陶曉光只輕輕一推,就將門推開了。
“朱校長,好點了嗎?”陶曉光一進去,就站在他牀前,親近地說:“上午一直沒見你來上班,沒想到你生病了。”
朱昌盛連忙掙扎着從被窩裡坐起來,臉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