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亮雨一聽丁長林如此說,示意兩名幹警,架起丁長林就走。
接下來,丁長林重新被帶進了審訊室,除了交待遠遠看到一身白衣的女子背影外,丁長林無法講述樑國富死亡的更多細節,那竹林野合的一幕,他決定爛在肚子裡。
無論章亮雨再怎麼問,再怎麼啓發,丁長林都是重複只見過一個背影,其他的一無所知,包括那個背影象極了章亮雨,他也不敢透露半絲半釐。他只想等他出去後,悄悄調查,那個女子到底是誰。
審訊限入了僵局,一連幾天,審訊的人換了好幾波,無論如何威逼利誘,丁長林卻不再開口說話。
章亮雨這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她反而拿丁長林半點辦法都沒有,這幾天,她一直都在尋找更有力的證據坐實人是丁長林殺的,可惜她沒有找到,案情沒半點進展,而紀委找她要人,她不得不放丁長林出去。
章亮雨放丁長林出去時,毫無表情地看着他說:“你作爲嫌疑的人身份還沒解除,只能在本市活動,另外,想起什麼事情來及時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電話號碼。”
丁長林接過來那張紙條,看了看,問道:“我可以走了?”
“你可以從我這裡走了,紀委的人在外面等着你呢,你跟他們走吧”。章亮雨說道。
“紀委?”丁長林的腦子一懵。
“對,他們說要找你瞭解一些情況,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你跟他們去吧”。章亮雨說道。
丁長林以爲自己能回家了呢,沒想到剛剛出了公安局,又進了紀委,紀委是幹嘛的他再清楚不過了,身在市委大院裡,誰誰被紀委怎麼了,那是經常聽說的事,沒想到現在自己也進了紀委了。
但是和在公安局不一樣,丁長林被帶到了紀委後,他好像是被遺忘了一樣,有飯吃,能睡覺,但就是沒人理他,也沒人審問他。
身在官場,對於公檢法和紀委的手段,丁長林多少還是聽說過一些的,所以他一直都在準備着,可是一直過了好幾天都沒人理他。
而市政大樓上一個佈置豪華的房間裡,一個人威嚴地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他的面前站着一個人,微微躬腰彙報着什麼問題。
“樑國富這一死,線索就斷了?”
“是啊,斷了,但是省紀委很不滿意,我今早去省紀委開會,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他們認爲是我們市紀委走漏了消息,所以才被人搶了先,解決掉了樑國富,這樣一來,什麼都斷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丁長林在市紀委的辦公室裡吃住了幾天之後,沒有人審問,也沒有人做任何的交代,直接就把他放回去了。
出了市紀委的這個辦公點,他還有些不信這是真的,外面的陽光很好,他好幾天沒見陽光了,擡起頭看着天上,除了不時飛過的鳥,沒有一絲生機。
“喂,你在家嗎,我這就回家”。丁長林出來之後,首先給他老婆打了個電話,這些天市裡一定是傳的沸沸揚揚,他老婆一定是嚇死了。
“你,你出來了,我在媽這裡呢,我這就回去,回去等你”。他老婆喜極而泣道。
他回到家裡時,他老婆齊莉莉已經在家裡等着了,丁長林一進門,他老婆齊莉莉就抱住了他,雖然他沒有收到任何的虐待和審問,但是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到底怎麼回事?”老婆齊莉莉鬆開丁長林問道。
“這事啊,說不清楚,我剛剛從紀委出來,這幾天我一直都被紀委關着,給我弄點水喝”。丁長林說道。
齊莉莉去燒了水,還泡了茶。
“樑市長真的是自己吊死的?”齊莉莉還是有些不信,問道,因爲她和丁長林結婚時,那個樑市長還到場祝賀,並且還發表了講話,這讓丁長林和齊莉莉的家人都倍感榮耀。
“唉,這事以後不要說了,我現在想起來就害怕,好像就在眼前一樣,那天我真的是該跟他進去的……”丁長林回了齊莉莉一句,也懶得解釋他其實被當成了嫌疑人,樑國富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你不提,不代表別人不提,現在傳的很厲害,版本很多,說是省裡要對靖安市的班子進行調整,對現在的班子很不滿意,原來我還指望着你的領導能更進一步,到時候你也能沾點光,現在才知道,樑市長可能是腐敗了……”齊莉莉話沒說完就被丁長林打斷了。
“你聽誰說的,瞎說,哪有的事?”丁長林不悅的問道。
“你呀,就是太老實,領導幹了啥事你知道啊,不過,你也多虧是不知道,你要是也知道這些事,恐怕這次你就回不來了”。齊莉莉說道。
丁長林一愣,說道:“你爸媽知道我回來了吧,我爸媽呢,你告訴他們了嗎?”
“我爸媽知道你回來了,你爸媽,我壓根沒告訴他們這事,他們在農村,應該傳不了這麼快,所以,能瞞一天是一天吧”。齊莉莉說道。
丁長林點點頭,剛想喝點水,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是市政府辦公室的座機號碼。
“丁長林嗎?下午到辦公室開會,兩點,不要遲到”。
“好,我知道了,謝謝”。丁長林回覆道。
丁長林掛了電話,心裡涼了半截,看着齊莉莉說道:“以前常聽人說人走茶涼,樑市長沒了,茶不但涼了,都結成冰了”。
“你有什麼打算?誰找你?”齊莉莉問道。
“市政府辦公室,這個傢伙平時見了我一口一個丁大哥,丁秘書,現在他.媽的一句客氣話沒有,直接下命令給我,下午兩點開會,不許遲到”。丁長林搖搖頭,苦笑道。
齊莉莉知道他難受,張了張嘴,想要說點安慰的話,終究是沒說出來,她知道,這個坎得靠丁長林自己去踏平了,否則,誰也幫不了他。
“給我找下衣服,我洗個澡,下午不知道是啥事呢,不過我覺得沒啥好事”。丁長林嘀咕着,進了洗澡間。
齊莉莉在外面等了好久丁長林都不出來,擔心他想不開,進去一看,丁長林居然在浴缸裡睡着了,無論是在市公安局,還是在市紀委根本就沒休息好,所以這會一下子睡了過去。
下午一點半,丁長林在市政府大樓前下了車,低着頭,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走進了市政府大樓,他想去自己的秘書室看看,因爲時間還早,想去坐一會,也想再去看看,會不會發現點什麼線索,早點洗白自己,但是沒想到到了樑國富辦公室門前,發現已經貼着封條了。
這時候,身後有個女聲小聲說道:“長林,到辦公室坐一會吧,這裡你暫時進不去了”。
丁長林回頭一看,是市政府辦公室裡的文思語,碩士畢業,齊莉莉大學的同學,雖說年紀輕輕,已經是市政府裡很有名的筆桿子,參與過很多文章和領導講話的起草,丁長林和她很熟,平時沒少一起加班。
剛剛文思語來到丁長林的身後時一點聲音都沒有,像貓似的,是因爲辦公室有規定,不許女同志穿高跟鞋,不許男同志的鞋上釘鐵的鞋掌,免得在走廊裡走路咚咚響,領導要安靜的環境,所以文思語從來都是穿着平底鞋球鞋上班。
丁長林沒說話,跟着文思語到了市政府辦公室,平時自己來這裡後,這些人不是遞煙就是倒茶,但是現在擡頭看看是他,接着就去忙別的了,看起來誰都不想和他有什麼交集似的,也就是文思語敢這麼做,還給他倒了杯水,這讓丁長林的內心裡有些許的溫暖。
雖然還不知道自己要面臨的是什麼安排,但是丁長林在內心裡告訴自己,要慢慢適應這種人與人之間的涼薄。
可能是自己之前都是太順了,所以現在有了坎坷,這就是人生吧,他從大學畢業時,是校學生會主席,考公務員進了靖安市政府,三年之後,樑國富相中了他,把他提拔爲自己的秘書,如果一切沒有意外,他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哪知道能給他光明的那個人先走了。
他雖然知道自己的工作可能會調整,但是卻沒想到接下來的調整簡直是對他的又一次打擊,這就是所謂牆倒衆人推,破鼓萬人捶吧,誰讓他攤上這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