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彪市長爲擺平一件有關墟城市的負面報道,由柳三棉親自出面,在墟城市大酒店宴請《墟城市晚報》的兩名記者,曉涵和柳三棉說起過自己想從墟城市師專圖書館調整出來的想法,當時,柳三棉打電話約曉涵吃飯時候,她還以爲自己想調到宣傳部的事情有些憂眉目了。
聽柳三棉說到龍市長要來一起吃飯,曉涵頓時來了精神。柳三棉說,酒桌上,還有宣傳部的其他幾個同事作陪。由於那天酒桌上只有曉涵一個女人,再加上曉涵長得如花似玉,自然惹得兩個記者眼睛不住地往曉涵身上盯,並且輪番向曉涵敬酒。曉涵也真是好樣的,連喝了兩杯白酒居然面不改色,話也說得十分到位,博得坐在她身邊的龍市長一個勁兒地點頭。兩個記者似乎佔不到曉涵的便宜不甘心,儘管都喝得語無輪次了,還要和曉涵接連碰杯,曉涵當然不會拂了他們的面子,強作笑顏地應承着,最後終於將兩個記者撂倒。宴請結束,天色已晚,柳三棉要送曉涵,但被她拒絕了。
曉涵半開玩笑地說道:“和你這個風流才子在一起,還是我自己回去踏實一些。”曉涵的話音剛落,便惹來幾人的一陣鬨笑聲。
“曉涵,我是想給你談一些你工作調動進展情況的,又不是想在路上強暴你。”在送曉涵回家的路上,柳三棉很小心地和曉涵保持着距離,本來想打車來着,但曉涵說不用了,她正想走走散心。柳三棉便只好跟在曉涵的後面,看着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路燈很昏暗,四周很安靜,只有偶爾經過的汽車呼嘯而過,帶來瞬間的光亮和轟鳴。柳三棉試圖打破這種沉悶,便說:“真沒看出來,你很有酒量啊,喝那麼多居然一點事情都沒有。”曉涵回答道:“哪有啊,你沒看我走路都不穩了麼?我喝酒有個特點,就是當時不怎麼樣,但是過後就發作了。”
正說着,曉涵忽然就斜靠在路旁一棵樹上不走了,只是彎下腰大口地喘粗氣,還沒等柳三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的時候,曉涵已經張開了嘴巴“哇哇”地嘔吐起來,那還未消化完的食物夾雜着濃烈的酒精味道,瞬間就吐了一地。柳三棉趕緊從皮包裡拿出紙巾遞了過去,這時曉涵已經吐得花治亂顫、一塌糊塗了,柳三棉沒想到一個弱女子酒勁兒發作的時候,居然也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柳三棉站在曉涵的身後,見她難受的樣子,幾次都忍不住想幫她敲敲後背,但一想又不妥,急得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曉涵蹲在地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站起來,羞澀地說:“對不起大志,讓您見笑了,我說喝不了多少酒的,您還不信。”柳三棉關切地問:“你怎麼樣?會不會有事!”曉涵擺了擺手,示意沒事,然後踉蹌着就要往前走,誰知剛邁了一步,就像中彈了一樣,一頭就紮了下去。幸虧柳三棉手疾眼快,迅速張開雙臂,實着着地將曉涵接在了懷裡,整個攀附在柳三棉身上,顯然已經沒有了任何自控能力。這下可苦了柳三棉,懷中的女人柔若無骨,一身嫩肉就像棉花一樣,按哪兒都會陷進去。柳三棉調整了一下姿勢,架起曉涵的胳膊,用另一隻手兜住曉涵的腰,好不容易將她扶到路邊,剛好有一輛出租車經過,柳三棉一擺手,車子停了下來。柳三棉將後車門打開,將曉涵塞了進去,隨後自己也上了車。車子即將開動時,曉涵居然還掙扎着說:“不用打車,我自己能走!”柳三棉想:“都喝成這樣了,還能走呢!”
車子行駛的過程中,曉涵一會兒仰靠在車後座上,一會兒又斜靠在柳三棉的肩頭,嘴裡還不時地哼唧着,看得出她很難受。好在路途並不遙遠,一會兒工夫就到了。柳三棉將曉涵扶下車來,想要將她攙到樓上去,誰知曉涵卻執意要自己上樓,嘴裡還說道:“謝謝你了張秘書長,我自己能走。”柳三棉看着曉涵搖搖晃晃地上樓,直到她家的燈亮了,柳三棉這才放心地離開。
回到家裡後,柳三棉試圖從腦海裡搜尋出一些美好的細節感受,但遺憾的是,他發現自己的記憶竟然很模糊。柳三棉有些後悔,暗罵自己平時那麼色,居然逮着佔便宜的機會都會錯過,好歹趁機摸一摸那飽滿的或者也好。這樣想着,柳三棉一點睏意都沒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衝動直達兩腿之間,忍不住起身點燃一支菸。
墟城市地處中原,美麗的九里山將整個市區環抱在它的腳下,就好像一個慈祥的母親小心翼翼地呵護着自己的孩子一樣。這裡蒼松翠柏,四季分明,雖然人口和耕地都不是很多,但這裡“蕭縣的葡萄碭山的梨”,是土特產,全國聞名。
柳三棉的辦公室就在市委機關三樓裡側靠近樓梯口的位置,樓上和柳三棉正對着的房間是市長龍彪的辦公室。從農家子弟一步一步走來,柳三棉已經在市委這棟象徵着威嚴與權力的紅樓裡拼死拼活地幹了好多年了。對於柳三棉來說,在這人生最寶貴的年華中,他除了將自己鮮明的個性與棱角磨沒了之外,其餘的一無所獲。同當今衆多在機關裡工作的年輕人一樣,柳三棉屬於那種有點才氣,卻抑鬱不得志,想要一鳴驚人,卻苦於找不到機會的那種人。隨着年齡的增長,柳三棉深知屬於自己的青春是越來越少了,兒時許下的那些宏圖偉願,註定會如天河的水一樣,一去不復返了。一想到這些,柳三棉都忍不住要落下淚來,柳三棉有些憎恨政治,這種憎恨緣自於他對政治看得很透,卻又沒有辦法很好地去駕馭它,那裡面的淺規則就好像一隻無情的大手,將他攫得緊緊地,他想擺脫卻又無能爲力,只有隨着趨勢和潮流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而這又絕對是個耗費青春和生命的過程,柳三棉深知自己只有一輩子,弄不好一生都會紮在這個泥潭中,就這樣糊里糊塗地把自己給毀了。柳三棉牢騷滿腹,從報社到宣傳部,又從宣傳部到秘書長,一步一步都是一帆風順的。
眼下,就要面對副市長人選的競爭,他不相信自己提拔不起來。不過,現在政府職能弱化,領導職數減少,和杜衛東難免會出現“撞車”的。從政的人都知道,一個人如果快到不惑之年還沒有走上實職領導崗位,那麼他這輩子的政治生命基本上就算廢了。
曉涵真的如願以償地調到市委宣傳部,柳三棉把這當成是上天對他的恩賜,他想,能有自己一直暗戀的美女到自己身邊,真是不枉此生了。
在市委大院門口,匆匆忙忙的曉涵和柳三棉遇個正着。
“邂逅。”柳三棉理一下油光鑑亮的頭說,“曉涵,你我這樣的不期而遇,真的讓我回到去師專圖書館找你借書的感覺。”
“張秘書長,我剛改行搞行政,好多事情都不懂。以後,少不了要你幫助的。”曉涵謹慎地迴避着柳三棉。“下班了,我要快些回家,今晚我老公要帶我出去吃飯呢。”
“劉道傑,嗯,我知道他今晚的飯局,和武副市長一塊吃飯,當然,還有幾個副市長也定當作陪的。我知道,你老公最近一直在忙着弄虎山溝那塊地。說實話,這個事,我現在越來越感覺到裡面的複雜性了。”柳三棉嘿嘿笑了笑,“曉涵,爲人莫嫁商人婦呀。”
“你瞎說什麼呢。”曉涵有些羞怒了,她想轉身離開,但又覺得那樣不好,畢竟以後還要和這個老同學共事的。曉涵是一個不管遇到困難都不會滿腹牢騷的女人,她知道那樣是無濟於事的。對未來她抱有正面的態度,着眼於有益的事情,也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標。小的時候,家中總是酒場不斷,她學會了獨立,也學會心胸開闊。同學間發生不愉快時,她從不隔岸觀火、看熱鬧,更不象別人那樣拍手稱快。對一些看不慣的人,她縱然不與之深交,也不會落井下石,只是避免深交,有時會主動與之溝通。三五好友經常聚在一起,或去唱歌,或逛街看電影,或聚會玩牌,久而久之,情誼加深,自然而然地也形成了自己的小團體,在山桃文學社裡,有時曉涵會故意表現出單純的一面,以其憨直的形象,激發別人人的優越感。她喜歡獨處,和柳三棉接觸以後,她對未來有了自己的設想。
柳三棉來到曉涵的辦公室,那天,柳三棉脫去外套,在他摘去帽子的時候,曉涵才發現他的頭脫髮很厲害,頭上的那些毛髮稀疏得有些可憐,也有些可笑,曉涵看着柳三棉的毛髮便啞然失笑起來。
“坐吧,坐。”柳三棉笑容可掬地說,“其實,我是真的設想着能和你一起共事的。現在,真是美夢成真了。以後,咱們都在一個大院裡上班,這樣太好了。”
曉涵坐了下來,她接過柳三棉遞給她的茶,呷了一口便一拿在手裡,並不喝,只是專着地聽着柳三棉在滔滔不絕地說着什麼。她不明白爲什麼柳三棉想對她說什麼,只是翻弄幾下書櫃。
“嗯。”曉涵急忙點了點頭,也許是點頭的幅度太大,手中茶杯裡的水濺到了曉涵的褲子上。
柳三棉急忙走近曉涵,他又手擦拭着曉涵褲子上的水珠兒,曉涵起身想走,當她看到柳三棉伏在她腿下的頭上的那幾根稀疏毛髮,隨着起伏的身子在飄蕩的時候,她又一次啞然失笑了。
柳三棉擡起頭,他見曉涵已經收住笑容,便尷尬地咧着嘴笑了笑,起身走回自己的坐位上。柳三棉呷一口茶水,他抹了一下說時嘴角上溢出的口沫兒。曉涵看了一眼,差一點乾嘔出聲,她勸自己一定要多忍耐一會,人家是學者是政府秘書長,自己是一個剛調進機關大院,不要過於張揚自己,曉涵這樣想着,便又耐心地聽柳三棉講了起來。
柳三棉笑着說,曉涵同,你可能聽說過我是咱們這一地區聊齋研究會的會長,平時,我還會招集一些對聊齋有興趣的學者來咱們學校開學術研討會。你的文科那麼好,我真想介紹你加入聊齋研討會。
“張秘書長,我現在是沒有多少時間看書的。”曉涵把手裡的茶杯放下,“說不看,也看了一點,實在談不上讀書了。在圖書館一呆這麼多年,天天鼻子眼裡都是書。要說看書,還是柳三棉,那人捧上一本書能半天雷打不動。”
“那是,那是,我是知道柳三棉的。早幾天,才和他一塊喝過酒。他現在選派到梨花灣當大隊書記去了,我和他是發小。”柳三棉乾笑兩聲。
“我想走了,張秘書長。”曉涵見柳三棉愣愣地望着自己不說話了,她站起來笑了笑,起身朝門外走去。但是,曉涵在打開門的一剎那,分明感覺到脖間有股熱呼呼的氣息向她噴過來,令她作嘔,她想吐,她想喊。
柳三棉強行吻向曉涵的脖子和耳根處。
曉涵自從那天晚上醉酒之後,再見柳三棉就難免有了一些不自然,柳三棉是何等鬼精的人物,對這細微變化當然能看出來。不過曉涵也非等閒之輩,懂得怎樣巧妙的解開這個結兒。曉涵掙脫柳三棉面色緋紅地說道:“對不起張秘書長,我要走了。”
柳三棉看了曉涵一眼,故作輕描淡寫地說:“算了,我知道沒有哪個女人願意爲我投懷送抱的。”
曉涵有些羞怒地離開了辦公室。
從那以後,曉涵有意躲避着柳三棉。但是,柳三棉依然對曉涵豔慕之極。這一點從曉涵看柳三棉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那是一種慌亂中含有那麼一點兒曖昧的神情。自從曉涵調到宣傳部上班以後,柳三棉都是趁曉涵不注意時,用這種眼神看她的。
曉涵逃也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