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章寧賓館的小會議室裡,江濤正在向省市的領導彙報縣化肥廠氨氣泄漏事故的原因和已經採取的措施。
聽完江濤的彙報後,副省長馬愛民說道:“就目前情況來看,事故暫時還沒法定性,章寧縣的措施還是很得力的,我看就按照這個思路走,如果是人爲事故,必須追究有關責任人的法律責任,該抓就抓該判就判。”
濟北市市委書記孟祥斌也發言道:“馬省長的指示很重要,我們決不能姑息遷就,江濤同志,你要注意家屬的情緒,防止出現大規模的羣體性事件。”
“是孟書記!我們會加大工作力度,爭取用最短時間解決問題。”江濤表態說道。
這個時候,江濤的秘書孫吉星急匆匆的走進會議室,走到江濤跟前在耳邊悄聲說道:“政法委劉書記打來電話說,縣化肥廠門口聚集了一百多死者的家屬,情緒都很激動,把大門都砸壞了,請您指示。”
江濤急忙從座位上站起來說道:“馬省長,孟書記,剛纔政法委劉書記報告說,有一百多名死者的家屬,聚集在化肥廠門口,情緒激動把大門都砸壞了,我是不是過去看看?”
“好的,江濤同志,你抓緊去,有什麼情況及時彙報。”馬省長說道。
章寧縣化肥廠大門口,一百多名家屬羣情激奮,想衝進廠裡找廠領導算賬,廠裡的保安和前來維持秩序的警察有四五十人,正在組成人牆奮力阻擋,許多警察的帽子都被打落在地,在家屬們腳下來回滾動。
劉仁杰正焦急的打電話往現場調集人手,一邊不時看看公路上來往的車輛,盼着江濤儘快趕來。電視臺的記者在一邊忙着攝像,他已經接到通知,不管現場出現什麼情況,他必須真實的記錄下來。
江濤趕到化肥廠門口,司機馬宗翰、秘書孫吉星在前邊幫着擠開人羣,江濤好不容易走到了人羣前邊,他爬上一輛執勤警車的前蓋,接過劉仁杰手裡的喇叭,高聲說道:“鄉親們!鄉親們!請靜一靜,聽我說!”
“你是誰?能說了算嗎?”
“別聽他的,官官相護,人都死了,還說什麼?”
“嘴上毛都沒長齊,衝什麼大鳥?”
……
“鄉親們!我是縣長江濤!負責處理這起事故!”江濤喊道。
“江濤!是不是原來江家凹鄉的那個江濤?”
“要是江濤的話,我們就有人做主了。”
“不要吵!聽聽他說什麼?”
人羣很快安靜下來,一百多雙眼睛齊刷刷的射向了江濤,家屬們都想聽聽這個年輕人說些什麼。
“鄉親們!不讓你們進門是不對的!我現在就可以敞開大門,讓你們都進來,但是,事故已經出了,我的心情和你們一樣都很沉痛、難過,因爲我也有失去親人的痛苦經歷,你們進來後,我們可以到會議室就有關問題進行商討,如果你們採取過激的行爲,不但對不起死去的親人,也會觸犯國家法律,我不想看到你們失去親人後又受到國家法律的處罰。開門!”江濤跳下車,走到一邊,讓人敞開了大門。
本來情緒激憤的家屬們此時反倒變的鴉雀無聲,人們以往聽慣了當官的恫嚇、高高在上的聲音,江濤的一席話,拉近了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又加上他們都聽說過江濤的名聲,在他們當中有親戚是江寧鎮的,知道江濤是個好官。
旁邊的劉仁杰和執勤的民警在心裡暗暗佩服江濤的處事策略,短短几句話就讓激憤的人羣平靜下來了。
“不要聽他的,當官的就會官官相護,咱們不要上當!”人羣后面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頓時人羣又騷動起來。
江濤的個子較高,他順着聲音看去,在人羣后邊有一個青年正在低聲和周圍的人說着什麼。
“那位同志!你說我官官相護,事情還沒處理你怎麼知道的?你能過來說明下嗎?”江濤用手指着人羣后邊說道。
那個青年立刻把頭低下了,縮在人羣后邊。
“鄉親們,事故的原因正在調查當中,如果是人爲因素,大家放心,我絕不姑息,該抓就抓、該判就判。大家隨我進來吧,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茶水,大家應該都渴了,我們坐在一起商量下,請大家相信政府,相信我,會給死者一個交代。”江濤說完帶頭向廠裡走去,人們猶豫了會,跟着江濤走進了會議室。
江濤特別留意了下剛纔鼓動人羣的年輕人,他並沒有跟着進來,江濤小聲對身邊的劉仁杰說道:“劉書記,查查錄像,讓人調查下剛纔那個人,很可疑。”
劉仁杰轉身去安排了。
江濤在現場的處置情況,已經有人彙報給了等在章寧賓館的各級領導,馬愛民點了點頭說道:“江濤同志做羣衆工作還是有一套的,不愧是教師出身。”
到了會議室,江濤看到家屬們都坐好了,安排人給每位家屬面前倒了杯水:“鄉親們,你們還沒有見到親人遺體的可以去旁邊的房間看看,我已經讓人給遇難者穿好了衣服,衣服全部是新買的,等你們看完回來後,我們好好談談善後事宜。”
還有部分來的較晚的家屬沒有見到親人的遺體,聽江濤這麼說,起身跟着工作人員去看親人遺體了。
江濤坐在主席臺下邊的椅子上,等着看遺體的人回來。
過了半個多小時,家屬們眼裡含着淚水,哽咽着回到了會議室。
江濤沉重的說道:“鄉親們,你們親人的死亡原因鑑定書都看到了吧?有沒有異議的?”
“沒有。”家屬們紛紛說道。
“這次事故,不管什麼原因造成的,你們的親人都會按照工傷死亡進行補償,具體的補償數額,還要相關部門進行計算,你們也可以各自諮詢下律師,不能讓活着的人吃虧,當然再多的錢也買不回親人的生命,這錢可以讓你們過的稍好點,心理能得到安慰。”江濤說道。
“江縣長,我們能得到多少賠償啊?”下邊有人問道。
“這個要根據每個人情況而定,畢竟家庭不一樣,負擔也不一樣。”江濤說道。
“江縣長,我們相信你,等着你給我們滿意的答覆。”
“你們放心,家在本城的可以回家等通知,家是外地的,我已經在章寧賓館安排好了房間,你們安心住下,有了結果會及時去通知你們。”江濤說道。
此時家屬們都已經冷靜下來,聽到江濤爲他們想的這麼周全,有幾個想鬧點事的,也不敢動了。
“江縣長,我們能把遺體領回去嗎?”有的家屬問道。
“你們可以去問問公安局的同志,如果沒有什麼手續要辦了,可以領回去,死者爲大、入土爲安嘛,也是對死者的尊重,領走遺體的家屬,可以到廠裡財務科,先支取一萬元的喪葬費,這個錢將來從補償金里扣除。”江濤說道。
“謝謝你江縣長,如果當官的都和你一樣爲老百姓着想,那有多好!”一個家屬說道。
“好了,你們可以回去和家人商量下,看有什麼條件要提出來,我會在這個會議室安排好人,二十四小時接待你們。”江濤站起來說道。
家屬們紛紛散去了,有的人去找執勤的公安民警,打算把遺體領回去出殯發喪。
人羣散去後,江濤癱坐在椅子上,俗話說心累甚於體乏,江濤簡直要虛脫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對身邊的劉仁杰說道:“你帶煙了嗎?”
劉仁杰從兜裡掏出煙,給了江濤一根,幫他點燃:“江縣長,你太厲害了,這麼棘手的問題,你輕鬆就解決了,哎!我真是枉活了這麼多年。”
“其實,我們的羣衆是善良的,關鍵是你是不是爲他們着想,剛纔那個人查清了嗎?”江濤深吸一口煙問道。
“我命人根據錄像去查了,現在還沒有消息,有情況我會及時跟你彙報的。”劉仁杰答道。
“抓緊查!我看有人想借這次事故鬧事!”江濤說道。
其實江濤不知道,他的噩夢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