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這邊,柳大元跌跌撞撞地爬起來,顧不上滿臉是血,就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大聲道:“哥們,你趕緊回所裡,我被個王八蛋給打了,人已經抓了,你去幫我整死他,整死他!”
隨後分開人羣,在幾個小護士的簇擁下,急匆匆地奔往急診室。
進了派出所,王思宇就被鎖在凳子上,兩名民警先是問了他的姓名年齡和工作單位,隨後開始做筆錄,王思宇就把事情發生的全過程都講了一遍,沒有半點遺漏,隨後那兩人又單獨找楊潔做了個證人筆錄,兩者相對照,毫無出入,就知道王思宇講的是實情。
兩人這時有些犯嘀咕,一來王思宇的身份也很特殊,兩人摸不清他的底細,不敢上什麼手段;二來柳大元背景大家是都知道的,如果不讓這王思宇吃點苦頭,那是沒法交代的,畢竟所長和指導員平時對柳大元也是恭恭敬敬的,兩人在一起合計着,先讓楊潔回去,王思宇就先關着,等所長回來再處理。
王思宇在小黑屋裡坐了十幾分鍾,門突然被一腳踢開,一個身材矮胖的黑臉警察走了進來,上來一腳就踢翻了凳子,衝着王思宇大聲罵道:“柳書記家的大公子你也敢打,你是不是活膩味了,小子!”
這時兩名民警就忙從外面跑進來,攔住他,輕聲提醒道:“邱所,這人可不是街頭小混混,他也是有來頭的人,是市委辦公室的一個科長,估計是你姐夫的手下。”
那位邱所長一聽就有些慌了,指着王思宇破口大罵:“你真混蛋,這不是在給我姐夫找麻煩嗎?”
說完趕忙掏出手機給姐夫打電話,此時鄭大鈞抱着膀子蹺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雍正王朝》,見手機震動,接起來一聽就嚇了一大跳,急聲問:“是哪個王八蛋捅.了這麼大的簍子?”
邱所長忙說那人叫王思宇。
鄭大鈞聽後有些慌了神,立馬關了電視,忽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壓低聲音問道:“你打他了沒有?”
邱所長就說只踹了一腳,鄭大鈞聽了就開始跳着腳破口大罵道:“我草你媽了個B,你怎麼能打他呢,秘書長身邊的大紅人你他.媽的也敢打,我平時都把他當祖宗供着,柳翔雲現在雖然在臺上,但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秘書長才是旭日東昇,前程遠大,你媽了個腿的,趕緊給王科長道歉,他要是不原諒你,我讓你姐跟你一塊去到他家裡下跪,馬勒戈壁的,快把電話交給王科長。”
邱所長聽完嚇得面如土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姐夫髒話如尿崩滾滾而來,他的工作還是姐夫給安排的,升所長也是鄭大鈞運作的結果,所以對這個姐夫的話向來言聽計從,從來都不敢忤逆姐夫的意願。
他和柳大元完全是酒肉朋友,也是看了柳大元的背景深厚,所以刻意巴結,這次得了消息,急匆匆趕來,本來想在柳大元那邊送個人情,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挺斯文的委辦科長,竟然有這麼強勢的背景,就連姐夫都要討好他,轉念一想,就覺得自己長了顆豬腦袋,要是沒有硬.硬的後臺,怎麼敢動手打柳大元呢?
想到這裡,他腸子都悔青了,不敢耽擱,趕忙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把摔倒的凳子給扶起來,對着冷眼旁觀的王思宇連連作揖道:“王科長,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千萬別見怪。”
看王思宇臉色依然鐵青,邱所長也顧不了面子了,擡手對着自己的臉左右開弓,打了兩個響亮的大耳光,隨後把手機遞給王思宇道:“王科長,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計較,這是我姐夫鄭大鈞的電話。”
王思宇見狀無奈地搖搖頭,接過手機就微笑道:“主任,給你添麻煩了。”
鄭大鈞忙道:“老弟,你現在沒事吧?”
王思宇就說沒事,鄭大鈞聽了就放下心來,握着手機皺眉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弟你跟我講明白,我再跟秘書長彙報。”
王思宇知道他這是想借着此事拉近與秘書長之間的關係,畢竟周秘書長對鄭大鈞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既讓他看到希望,又讓他感覺心裡沒底,這就是周松林高明的御下之術,對鄭大鈞這種人,就得讓他號不準脈。
王思宇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鄭大鈞聽後就說:“老弟,你這次可闖禍不小,不過你放心,我這就讓他們先放人,有秘書長居中協調,想必柳副書記也會賣個面子,你去認個錯,大家和解就好。”
王思宇搖頭道:“讓我跟那種人認錯,還不如殺了我,芝麻綠豆點的小官,我還真不在乎,大不了辭職不幹了。”
說完就把手機遞回去,邱所長拿在耳邊,就一陣“嗯嗯知道知道。”
掛機後就回頭大罵道:“你們兩個王八蛋,誰允許你們銬人的,查清楚了嗎,你們就給戴手銬?還不快把王科長放了。”
那兩個民警聽了就鬱悶死,心想你平時跟柳家大公子稱兄道弟的,我們哪敢不嚴辦啊,要不是知道他是委辦的,早就收拾他個半死了,這下可好,裡外不是人。
這邊剛把王思宇打開手銬,那邊就有個警員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趴在邱所長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眼光不時瞄向王思宇。
邱所長聽了忙轉頭對王思宇道:“王科長,您先在這坐一會,柳大元那孫子又找人來了,我先出去把他們打發了。”
說罷他推門出去,王思宇只好又坐回凳子上等,這時原來那兩位警員就笑嘻嘻地走過來陪他說話。
邱所長出了小號,直接前門,繞過走廊,只見市局刑警隊副隊長鄧華安帶着幾個幹警,正殺氣騰騰地站在門口,原來鄧華安正在辦公室跟着一衆幹警討論個案子,忽然接到楊慧慧媽媽打來的電話,說你那位朋友剛纔被派出所的人帶走了,接着就把事情得來龍去脈講了一遍,鄧華安一聽就急了,拍着桌子咆哮道:“馬勒戈壁的,別的事先放放,全體集合,都跟老子搶人去。”
邱所長是早就聽過鄧華安脾氣犟的,這時見鄧華安鐵青着臉,面色不善,心裡就直打怵,但姐夫既然有了交代,他就得把王思宇照顧周全,不管誰來,都別想把人帶走,想到這,他就皮笑肉不笑地道:“鄧大隊長,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啊?”
鄧華安哼了一聲,把衣服上警服的扣子一粒粒地解開,敞着懷道:“邱所,給個面子,第一人民醫院那個打人的案子交給我來辦,你把裡面那人交出來。”
邱所長聽了就嘿嘿冷笑,說:“鄧隊你手伸得太長了,這可是在我的轄區,再說了,這就是個小案子,我看就不必勞煩你們市局的同志了,我們所裡能處理得好。”
鄧華安一聽就火了,挽起袖口,露出結實的肌肉,他瞥見腳邊有個小板凳,就用腳尖一勾,板凳就翻着筋斗落在手裡,鄧華安深吸一口氣,雙手抓着板凳腿猛地往頭上砸去,兩寸厚的板凳‘喀嚓’一聲就斷成兩截。
邱所長當場就有點傻眼,背後的冷汗‘唰’地一下淌了下來,他早聽說鄧華安當過特種兵,手底下有真功夫,見他露了這一手,知道今天這事不好辦了,不過沒辦法,事情逼到這了,瘦驢也得拉硬屎,邱所長伸手從腰裡把手槍掏出來,把子彈推上膛,隨手拋給怒目而視的鄧華安,指着自己的腦門道:“姓鄧的,想把王科長帶走,你先朝這開槍,你要真牛B就開槍把我崩了。”
鄧華安一聽這話就不對勁,摸着腦袋正犯迷糊呢,見王思宇牛皮哄哄地從走廊拐角走出來,左邊一個民警幫他抱着大衣,右邊那位左手幫他拎包,右手正舉着打火機幫他點菸,王思宇很愜意地抽上一口,嘴裡噴出一股濃煙,衝鄧華安招招手:“老鄧你咋來了,整這麼大動靜幹啥,你他孃的想造反啊!”
老鄧身後那些幹警一看王思宇走過來,就站在原地‘咔’地打了個立正,把邱所長看得一愣一愣地,心說這種場面只在電影裡看過,不過就是少了句臺詞,他娘了個腿的,這王科長到底啥來歷啊,這也太牛B了吧?
鄧華安把槍丟給邱所長,拍拍他肩膀,就一言不發地把他扒拉到一邊,直接走過去給王思宇來了個熊抱,嘴裡不乾不淨地嘀咕道:“吃虧了沒?MB的敢動你一下我就把這砸了。”
王思宇聽了就白了他一眼,搖頭道:“你就這點不好,一身匪氣,這臭毛病得改改。”
鄧華安聽了沒吭聲,抓着頭皮嘿嘿地傻笑,他那鐵頭功好多年沒練,凳子雖然是砸開了,腦袋上也起了個大包。
王思宇衝邱所長笑了笑,彎腰把地上的半截板凳揀起來,嘖嘖嘆道:“老鄧你這手真厲害,是硬氣功吧?”
鄧華安點點頭,隨手把頭頂亂糟糟的頭髮往前扒拉幾下,生怕被人發現前邊起了個包,接着呲牙咧嘴地笑道:“部隊裡練的,扔下好幾年了。”
“部隊有沒有教房.中術啥的?”
“那個沒有。”
“這硬氣功看着不賴,改天你得教我。”
“中!只要你能吃得了苦。”
兩人就閒聊着,在前呼後擁中走出派出所,鄧華安急着辦案,就帶着一衆幹警返回市局,王思宇剛要離開,卻發現楊潔從路邊的松樹下跑過來,王思宇忙微笑道:“沒事了,你快回去吧。”
楊潔轉過身子,向前慢慢走了幾步,卻突然折了回來,猛地撲在王思宇懷裡,用力地抱着他,默默地流了一會兒眼淚,過了許久,才鬆開手,低着頭走遠。
王思宇看着她嫋娜的背影,慢慢地蹲下身子,過了好一會才站起來,輕噓一口氣,皺着眉頭嘆道:“馬勒戈壁的,這玩意也太堅.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