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上西褲,穿好皮鞋,把上衣穿上,繫上一粒鈕釦,王思宇拿手摩挲着頭髮,對着倒視鏡照了照,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鏡子裡的男人,雖談不上帥氣,但那多年養成的領導氣質,還是讓他感到有些陶醉。
他整理了東西,把原來的衣物疊好,連同那雙布鞋,一起裝進服裝盒裡,丟到旁邊,打開車門,望着艾蓉蓉曼妙的背影,微笑道:“好了,艾總,這身西裝很合身,你的眼力真不錯。”
艾蓉蓉轉過身子,用手捏着下頜,以玩味的目光審視着王思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莞爾一笑,嫋娜地上了車子,隨手關上車門,抿嘴笑道:“王書記,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就算氣質再好,也要靠穿着打扮的,這不,一轉眼的功夫,我們的民工書記,就變成帥哥書記了。”
“帥哥書記?唔,這個稱呼不錯!”王思宇有些自戀地點點頭,心情也變得舒展起來,他摸出錢包,微笑道:“艾總,服裝很高檔,大概要幾千塊吧?”
“不止,幾千塊只夠買條袖子。”艾蓉蓉瞟了他一眼,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發動了車子,緩緩打着方向盤,似笑非笑地道:“王書記,如果沒有記錯,您的出場費很貴,每分鐘一萬元,所以,這次需要陪我二十分鐘以上。”
“這樣啊……”王思宇愣了一下,把錢包放了回去,用手摸着西服面料,皺眉道:“價格這樣昂貴,已經算是奢侈品了,這種服裝,不是應該量身訂做的嗎?怎麼可以隨意買到?”
“是訂做的,上午剛剛取回來的,我們家那位,和你身材差不多。”艾蓉蓉說話的語氣很輕鬆,表情也很自然,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之處。
王思宇卻有些吃味,心裡突地一跳,拿眼瞄着她,微笑道:“這樣吧,喝完咖啡,我再脫下來還你,二十萬我能出得起,不過,這筆錢應該用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艾蓉蓉撇撇嘴,又橫了他一眼,沒有吭聲,而是伸出白淨的手,打開車內音響,放出一首歌,卻是胡可兒最新的一首曲子,那迷人的聲線,婉轉的歌喉,將一首流行歌曲,演繹得淋漓盡致,優美動聽。
王思宇安靜地聽着,不時用腳尖點地,打着節拍,眼前閃過可兒的嬌媚樣子,心情變得有些複雜,這些女人裡,就是與可兒的關係,最難處理了,看似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可無論是對他而言,還是對胡可兒來說,都要承受着極大的壓力。
車子上了主道,艾蓉蓉秀眉緊鎖,目視前方,不知在想着什麼,聽完這首歌曲,她才幽幽地嘆了口氣,拿手摸了下臉頰,嘆息道:“真是個怪人,讓人琢磨不透,難以理解。”
“誰?是在說我嗎?”王思宇敏感起來,轉頭望着身邊的漂亮女人,笑着問道。
艾蓉蓉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道:“是,王書記,從小到大,在我接觸過的圈子裡,從沒有遇到過像您這樣的官員,一言一行,都與現在的官場格格不入,偏偏又能如魚得水,官運亨通,真是不可思議。”
王思宇笑了,點上一顆煙,把淡藍色的火苗搖滅,擺弄着打火機,輕聲道:“之所以會覺得奇怪,是因爲你不瞭解我,以後熟悉了,自然就理解了,當然,你也可以認爲,我是一個沒見過市面的土包子,蒙祖蔭庇佑,才能得到現在的地位,對於這點,我從未否認。”
“土包子?”艾蓉蓉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隨即轉頭望着他,咯咯地笑了起來,搖頭道:“當然不是,王書記,我是覺得,你有絕佳的表演天賦,以及獨具一格的個人魅力,如果再深造一段時間,沒準兒能成爲優秀的國家級政治演員,和XXX、XXX一樣,深受廣大人民羣衆的愛戴。”
“爲什麼這樣說?”王思宇吸了口煙,張開嘴脣,吐出幾個淡淡的煙霧,心情很是放鬆。
艾蓉蓉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道:“生活就是一個大舞臺,每個人都是演員,只有最卓越的表演,才能迎來名譽地位,鮮花和掌聲,以及如潮的讚美之聲……從某種意義上講,所有成功人士,都具備非凡的表演才華,無一例外。”
“不敢苟同,我倒是覺得,自己生活得很真實,簡單而平淡。”王思宇笑笑,拿手撣了撣菸灰,把頭倚在車窗上,用手捏着額頭,眼角的餘光,落在那雙裹着肉色絲襪的粉腿上,嘴角浮上一抹壞笑,又開始想入非非了。
“那可能是你工作太過繁忙,沒有感覺到吧?”艾蓉蓉嫣然一笑,拿手拉了下裙襬,臉上又閃過一絲落寞之色,打着方向盤,拐過十字路口,嘆息道:“我也想過活得真實一些,可惜,沒有那種勇氣,就像沒有多少女人,敢素面朝天地出門,有時候,學會僞裝自己,比什麼都重要。”
王思宇笑了,把菸頭熄滅,輕聲道:“艾總,怎麼會有這樣多的感慨?”
“不知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這樣,也許,天性如此。”艾蓉蓉淡淡一笑,又開了十幾米遠,把車子拐到一家咖啡廳門前,兩人下了車,緩步走進咖啡廳,撲鼻的香味在空氣中迴盪着,這裡環境極好,人也不多,三三兩兩的情侶,散坐在各處,竊竊私語着,極有情調,是個幽會的好地方。
在服務生的引領下,兩人上了二樓,來到窗邊的位置坐下,艾蓉蓉點了兩杯藍山咖啡,把糖塊丟進咖啡裡,拿起手中的銀勺,攪動着褐色粘稠的液體,望着嫋嫋的輕煙,思索良久,才擡起頭,望着王思宇,愀然道:“王書記,上次的事情,還請您原諒,是我做的不對,抱歉了!”
王思宇笑笑,盯着那張漂亮的臉蛋,看了半晌,才把目光投向窗外,輕聲道:“艾總,沒必要道歉,上次也是我心情不好,與某人的談話不太舒服,出來時就帶了些火氣,有可能也遷怒到了你的身上。”
“果然很真實!”艾蓉蓉‘撲哧’一笑,拿起咖啡,品了一小口,悠然道:“太真實了不好,容易嚐到苦頭。”
王思宇點點頭,把目光收回來,含笑望着艾蓉蓉,輕聲道:“艾總,這次約我過來,不是討論生活的吧?”
“那還能談什麼呢?”艾蓉蓉放下杯子,伸出雪白的小手,極爲優雅地拂了下秀髮,有些無奈地道:“談合作嗎?我又沒有那個資格!”
王思宇微微一笑,用調侃的語氣道:“女人心眼太小不好,總記仇,容易老的快。”
“還說,上次差點沒噎死我,現在想想,還感覺到生氣!”艾蓉蓉撇了撇嘴,做出一臉無辜狀,有些委屈地道:“王書記,要是換個人那樣說話,說不定,我會把紅酒潑到他的臉上,說真的,我是被寵慣了的,自小到大,還從沒受過人家那樣的奚落。”
王思宇拿起杯子,微笑道:“看樣子,下次和你見面,還真應該戴個面具,那樣才能保證安全。”
“也沒那麼誇張。”艾蓉蓉撲哧一笑,雙手抱肩,斜睨着王思宇,單刀直入地道:“王書記,我過來怎麼樣?”
“什麼?”王思宇沒有搞清楚狀況,微微皺眉,詫異地道:“艾總,你的意思是?”
“調過來,到濱海市來工作!”艾蓉蓉語氣堅定地道,眼神裡滿是期待。
王思宇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輕聲道:“不行,不行,開什麼玩笑,我們這裡可是小廟,供不起你這尊玉觀音。”
艾蓉蓉哼了一聲,揚起下頜,有些不滿地道:“王書記,是不是應該再考慮一下,別拒絕得這樣快,你這種做法,很傷人的,知道嗎?”
“艾總,你又不是剛出校門的小師妹,有那麼容易受傷嗎?”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杯子放下,耐心解釋道:“省信託投資公司可是個好地方,多少人削尖了腦殼想鑽進去,都不能如願,你這樣出來,未免太可惜了,更何況,這裡也沒有適合的位置。”
艾蓉蓉卻不買賬,盯着王思宇的眼睛,悻悻地道:“老實說吧,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謝家?亦或是我父親?”
“都不是!”王思宇擺擺手,喝了口咖啡,悠然道:“是覺得沒那個必要。”
艾蓉蓉拿手敲了下桌子,振振有詞地道:“怎麼沒有,王書記,你知不知道,濱海市委秘書長侯晨,他也是杜山的人,這次南粵官場的地震,險些牽連到他,要不是杜山出面相保,他早就完了,把這樣的人放在身邊,無異於臥底,一舉一動,都會落在人家眼裡,你能放心嗎?”
“還可以吧,至少到現在爲止,秘書長幹得還不錯,無可挑剔!”王思宇微微一笑,喝了口咖啡,又擡起頭,一臉認真地道:“艾總,我說的是實話,可不是在敷衍你。”
艾蓉蓉有些生氣了,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王大書記,看了你上午的出色表現,原以爲你是個難得一見的梟雄,沒想到,居然也是這樣迂腐,要當心啊,別被人家的表面現象迷惑了,他隱藏得越深,就越可怕,等到亮出獠牙時,可就晚了!”
“嗯,說的蠻有道理的。”王思宇笑了笑,把身子向後一仰,抱肩道:“艾總,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儘量不給他可乘之機,免得在陰溝裡翻船。”
艾蓉蓉拿起杯子,蹙眉道:“這樣吧,我要求不高,如果實在沒有位置,紀委副書記也可以,只要書記大人不反對,其他的事情,我可以自己運作。”
王思宇收起笑容,望着那張漂亮的臉蛋,沉吟道:“艾總,你這次過來的目的,就是爲了抄杜山的後路?真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爲什麼一定要瞄着他下手呢?”
艾蓉蓉抿了口咖啡,把臉轉到旁邊,望着窗臺上的一盆蘭草,語氣冰冷地道:“我這人記仇,他攔了明輝的路,險些把明輝送進監獄,折騰得我們擔驚受怕,半年都沒過上好日子,我總要以牙還牙,讓他嚐嚐相同的滋味纔好。”
“明輝?”王思宇腦海裡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想了想,才笑着道:“是謝副市長啊,記得以前來南粵考察,見過一次,但沒說上幾句話,他是您的愛人?”
艾蓉蓉點點頭,忿忿地道:“現在調到梅嶺市去了,被杜山搞了這一下,起碼要耽誤三五年的功夫,搞不好,以後再難翻身了。”
“別那樣悲觀,一時的挫折沒什麼,以後會好起來的。”王思宇微微一笑,安慰了她一句。
艾蓉蓉點點頭,殷切地望着他,輕聲道:“怎麼樣,王書記,剛纔的提議,您同意嗎?”
王思宇斂起笑容,拿手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艾總,謝謝你的坦誠,你來與不來,都是你個人的事情,我不想幹涉,但需要強調的是,在濱海,我不允許任何人由着性子胡來,你可聽好了,是任何人!”
“王書記,你這是擺明了……把衣服還給我,馬上脫!”艾蓉蓉火了,豎着眉頭嚷嚷起來,周圍的人聽了,紛紛轉過頭,望向這裡,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在咖啡廳裡,情侶吵架是常見的事情,要對方當場脫衣服,還是初次見到。
“噓,冷靜點!”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搖頭道:“艾總,你這樣的性子,可做不好秘書長的工作,還要再打磨幾年才成。”
艾蓉蓉也覺得有些失態,就轉過頭,望着窗外,半晌,才平復了心情,冷哼道:“如果是你最親近的人,被人三更半夜帶走,一關就是幾個月,以各種莫須有的罪名進行打擊,要能忍住纔怪呢,我涵養已經算高的了!”
王思宇眉頭一挑,不解地道:“艾總,這些事情,應該由葉部長來處理纔好,你不該參與的啊。”
艾蓉蓉猶豫了下,欲言又止地道:“葉部長也有他的難處,他肩上擔子很重,承載壓力更大,考慮的是大局,不會爲明輝的事情出頭的。”
王思宇眯起眼睛,思索良久,才笑着道:“艾總,杜山既然能做出這樣的舉動,想必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也極有可能,是在省委趙書記默許下進行的,既然令尊和葉部長都不主張還擊,你還是應該聽從大家的勸告纔好,政治非同兒戲,不能由着性子來。”
“我沒有胡來,事實上,這是一筆交易,雙贏的交易!”艾蓉蓉伸出白嫩的手指,指了指對面的王思宇,又指了指自己,輕聲道:“開始於我們兩人,如果運作的好,也可能演變成謝家和於家之間的交易。”
“怎麼說?”王思宇側過身子,饒有興致地望着她,不動聲色地道,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簡單,起碼,不像表明那樣單純。
艾蓉蓉拿起杯子,又喝了口咖啡,輕聲道:“南粵的棋盤,本來處於膠着狀態,互相牽制,誰都不敢輕易動作,免得被羣起而攻之,可你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局面,如果運作得當,完全可以從改造濱海開始,逐步向省城滲透,蠶食其他力量,最終形成兩強合作的態勢。”
“哪兩強?”王思宇笑笑,追問了一句。
“自然是謝家和於家。”頓了頓,艾蓉蓉又抿起粉脣,嫵媚地一笑,補充道:“但有個條件,謝家在金融領域的運作,必須由我來主導,在這方面,難度不小,還需要你的鼎力相助。”
王思宇微微一笑,淡然道:“艾總,這是你的真實目的嗎?”
“是,也不是。”艾蓉蓉嘆了口氣,有些惆悵地道:“雖然也在參與着謝家在經濟方面的操作,可我總被視爲外人,被邊緣化,也許,只有通過政治渠道,獲得足夠的實力,才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各取所需,實現雙贏。”
王思宇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半晌,才皺眉道:“艾總,這盤棋可不小,恕我直言,你恐怕是沒有足夠的實力,來和我做這筆交易吧?”
“王書記,你大概忘了,我是誰的女兒。”艾蓉蓉拿手捏着下頜,眸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極爲自信地道:“有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的幫助,您在南粵的工作,應該會變得輕鬆許多,不是嗎?”
“好像挺有道理的!”王思宇笑笑,把目光轉向窗外,淡淡地道:“不過,這還遠遠不夠,回去再想想吧,只要能拿到足夠的籌碼,隨時可以來找我。”
艾蓉蓉微微一怔,蹙眉道:“王書記,不要太貪心了。”
王思宇笑了笑,湊了過去,壓低聲音道:“艾總,下次談交易前,最好先和令尊商量下,別自作主張,會鬧出笑話的。”
“好吧,王大書記,謝謝你的忠告!”艾蓉蓉真生氣了,轉身走了下去,出了咖啡廳,回頭向二樓望了一眼,就鑽進車子,駕車離去,很快消失在車流裡。
王思宇端着茶杯,站在窗前,沉思良久,才微微一笑,輕聲道:“野心不小,這是想當謝家女皇了,可惜啊,沒有做足功課,也不打聽打聽,這次換屆,誰是中紀委書記的最大熱門人選!”
十幾分鍾後,艾蓉蓉把車子開到高速公路上,靠邊停下,抱着服裝盒下了車子,站在路邊,把盒子踩得稀巴爛,仍覺得沒有出氣,就拿手掩住耳朵,頓足喊了起來:“王思宇,你太過分了……這又是一筆賬,我都給你記下了,咱們走着瞧,走着瞧!!!!!”
五千字大章,最近更新很穩定,表現不錯,自我表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