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政府組織圩鎮附近的年青人趕到水浸村時,颱風的風力已經漸漸弱了,海水也漸漸退了,水浸村的青壯年們都聚在一起喝薑湯。有人又貪心地說:“如果,能有宵夜吃就好了。”
婦女主任手裡拿着勺薑湯的勺,就拍打他的腦袋說:“吃,吃,吃。你們就知道吃。”
民兵營長說:“不用你擔心,女同志們都安排好了。”
此話一出,大家便歡呼起來,說這纔像回事,這才體現出社會主義的優越性。
婦女主任就問民兵營長:“怎麼沒見張副鎮長?”
民兵營長說:“我發現,你很關心他。”
“我當然關心他,我們不應該關心他嗎?他來支援我們村,我們不應該關心嗎?”
“來支援我們村的還有好幾個呢!怎麼不見你也關心他們?”
“我沒有關心嗎?我誰都關心。”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她的臉紅了紅。
民兵營長也就這麼嚷嚷,這會兒,就告訴她,張建中還在堤壩上。
“人家是領導,超心的事要多些。”
“你成天說自己能,怎麼不見你也有人家的表現?”
“我怎麼能跟張副鎮長比?我是農村長大的,只能看牛撿牛屎,人家是城裡長大的,接觸的事物多,見識也比我廣,以前,他還在縣府大院上班呢!在邊陲鎮,真正在縣府大院上班的,就只有他一個。”
“他這麼有來頭啊!”
婦女主任勺了一碗薑湯,又覺得不夠,想他一定跟支書在一起,就又勺了一碗。端出門時,見外面的雨並沒停,就站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
民兵營長說:“還是我去叫他們回來吧!”
說着,就鑽進雨幕裡。
張建中已經恢復了元氣,其實,也沒怎麼的,剛纔只是心兒慌,海水都浸到下巴了,又不會游泳,沒人不心慌的。舍已忘我的時候,可以視死如歸,那口氣鬆下來,就越想越害怕。
這會兒,向兩邊分流的水比從海里涌過來的水還快,堤壩上的水位漸漸降下去,人就恢復過來了。
“幸虧有那邊馬尾松,成了第一道屏障,如果浪直接撲過來,這點堤壩哪頂得住。”
張建中吸着又苦又辣的煙。雖然不會吸,但這時候,感覺吸幾口煙還是很過癮的,難怪那些吸菸的人,忙完後,總叼着一支菸。
支書也吸着煙,吐出一團團煙霧,很快又被風吹散了:“是啊!可以說,是這片防風林救了水浸村。”
“看來,以後還要大面積播種。”
“一定,一定。”
張建中回頭看了看村子,說:“這涌進村裡的水也不少。應該也有些人家被浸了。”
“那點水算不了什麼,也就少數幾戶人進水。”
“我們是不是去看一看?”
“先不急,我倒覺得,我們還不能鬆氣,‘回頭風’更大,雖然時間短,但再來那麼一下,所有的水可能都涌進村子了。現在必須迅速挖通兩邊的堵塞,把這些積水分流掉,分流越多越好。”
張建中便叫永強守在堤壩前,觀察海水的上漲情況。和支書趕回村裡組織大家分流堤壩前的積水。
“現在,分三個組,第一組由治保主任帶隊,負責疏通東邊的堵塞。第二組由民兵營長帶隊負責疏通西邊的堵塞。第三組原地待命,隨時準備迎接回頭風的襲擊。”張建中把圩鎮附近村的增援人員都編入了三個組。
婦女主任又不高興了,剛纔,張建中喝着薑湯,還表揚她們婦女後勤工作做得好,這會兒,又把她們給忘了。
“我們婦女呢?”
“你們婦女繼續做好後勤工作。”
“我們年青婦女也可以參加疏通堵塞,人多力量大。”
張建中就看看支書。
支書說:“讓她們去吧!”
張建中便說:“你們組織二十個人,每組十個,補充到第一第二組。”
“第三組呢?”
張建中想了想,說:“不是還要留下一些人負責後勤工作嗎?這些人由你指揮。”
“我不同意你的意見。”
“有反對意見等一會再說。”張建中不想跟她吵吵浪費時間,撇下婦女主任,對大家說:“大家要特別注意安全,尤其是疏通的時候,水流會很急,不會游泳的人最好離遠一點。”
他見婦女主任抿着嘴笑,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懶得理她,繼續着講話,要治保主任和民兵營長不要再掉於輕心,經驗已經告訴我們,麻痹會增添許多麻煩,會吃大虧。搶時間,刻不容緩,講安全,不要粗心大意。
最後,支書說:“大家行動吧!”
第一二組的人就分左右兩邊離開了。
“你有什麼反對意見?”張建中這才問婦女主任。
“你應該分配我去疏通兩分的堵塞。”
“留下來搞後勤對你更重要。”
“爲什麼?”
“因爲,你不僅僅是戰鬥員,你還是指揮員,後勤這一塊由你指揮。你認爲,誰比你更適合?”
婦女主任說:“明白了。”
張建中便有些兒得意,問:“我們沒有輕視婦女吧?沒有輕視你吧?”
婦女主任狡辯了一句,說:“我沒說你輕視啊!”
說着話,兩人就隨在支書身後走進村隊部。婦女主任還是穿着雨衣,還是像裹棕子似的裹着自己。
“向鎮府彙報,彙報我們下一步的工作。”
支書說:“還是你彙報吧!”
接電話的是老主任,他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好得很。”
“一直沒聽到你的聲音。”
“在前面呢!差點瓜了。”
“沒那麼嚴重吧!”
“也不算嚴重,主要還是能力水平不高,不會游泳。以後真得學會游泳。”張建中想,至少現在不暈海了,這是個好的開始。
“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不會游泳呢?”張建中吃宵夜的時候,婦女主任問。
吃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碗飯,幾條小鹹魚,還有煮得發黃的蕃薯葉,但肚子餓,什麼都好吃。張建中不答她的話,只顧扒碗裡的飯。
“那個勞改犯是怎麼回事?我看他不像壞人。”張建中岔開話題村支書,“他是犯什麼事進去的?”
“也不是什麼事,就是偷機倒把,倒買倒賣,那時候不允許。”村支書也在往嘴裡扒飯。他還是*着上身,下面只穿那條大褲衩。村裡好些人都穿得那麼清爽。
“是不是在這裡用低價購進,跑到其他地方高價賣出?”
婦女主任說:“我聽說,他在我們這裡用便宜價收了各家各戶曬的鹹魚,跑到臨縣去賣,再把臨縣便宜收來的糖高價賣給村裡的人。兩頭都搞欺騙和剝削。”
“這叫貨物流通,叫開拓市場,現在是允許的。”張建中搞的那個總公司乾的就是這種事。
“所以,他總說自己冤,說如果,他現在搞那一套,就叫發展經濟。”
張建中對婦女主任說:“他分在哪個組?”
“好像在三組。”
張建中已經吃飽了,便想找他談談,或許,能幫總公司提點思路,如果允許,還可以招到總公司去。高書記不是也把外甥女弄進總公司了嗎?
他想把身上的溼衣服換了,找來找去,卻沒找到自己的乾衣服,倒見一套溼衣服掛在墻上滴水。媽的,不知哪個傢伙圖省事,把他的乾衣服換走了。
村支書說:“你像我一樣多好,只穿條褲衩多省事!要不,我回家給你弄條過來換上。”
“不用,不用。”張建中可扛不住這種熱情款待。
婦女主任又在一邊抿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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