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主任完全支持法院的決定,只是多了一個心眼,把事情鬧大,法院就有能力挽狂瀾?大白兔是吃乾飯的?人家看到勝利的曙光,還會跟你庭外調解?不知是自己太不懂法庭上的東西,還是法院那幫人過高地估計了自己。
他渴望看到法院控制不住場面,張建中慘敗而歸。
那晚,雖然感覺到了張建中的真誠,也從陪他的小姐身上得到了某種勝者的滿足,但是,並不說明他與張建中徹底言和。我老苗可以不跟你計較,但並不等於別人把你往崖懸推,我會制止,我不助人一臂之力已經很有良心了,袖手旁觀都不行嗎?
市府辦主任找他去談話,問既然知道了法院的決策,爲什麼不通報?不通報張建中,也得通告我這個主任吧?
苗主任心想,我都不跟你張建中計較了,你還打我小報告,真是兩面三刀,人前是人,鬼前是鬼!
他“嘿嘿”笑,說:“我哪知道法院只是告訴我,沒有向你大主任彙報?可能他們超級向孟市長彙報了,也就沒有告訴你。我沒告訴張建中,有一定的責任,但是,他也應該主動纔是。我沒有彙報,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是法院的決定,應該由他們向各有關人員通告纔是啊!”
這麼一說,市府辦主任也覺得錯怪了老苗。
“法院纔沒有大局觀了。”市府辦主任這才把責任推給法院。
“我認爲,要經常召開各有關單位參加的協調會,彼此多通氣,否則,還會出現梗塞現象。”
“我請示一下孟市長。”
苗主任說:“孟市長工作那麼忙,既然,他安排你協調各單位,你作主就行了。”
——孟市長也參加的話,搞得報社電視臺記者圍得水泄不通,很多話都不便說,有時候,領導重視是好事,太重視,反而太多累人的規矩。
——隔個三幾天,你大主任一個電話,大家聚一聚,有什麼說什麼,半個小時就搞定了,甚至吃頓飯,上菜前,大家說說也就把該說的說清楚了。
這纔是苗主任要開協調會的真正目的,吃了晚飯,再娛樂娛樂。
媽的,張建中也太會玩了,訂了那麼一個大會所,裡面應有盡有。他怎麼也不相信張建中對那些不感興趣,男人那點心思知瞞得了誰?他提前離開,那是對他老苗有戒心。如果,只有王解放,楊副廠長他們那幫人,唱歌跳舞,按摩洗鴛鴦,他一樣都不會少。
年青人,一個晚上搞幾回都不成問題,老苗也有過年青的時候。
只是那時候,不允許燈紅酒綠,老苗再有勁也只能耗在老婆身上,現在老了,這世界一下子變了,變得直恨自己老得快。
年青太讓人嫉妒,特別像張建中,不僅年青,還有一定的權力,大筆一簽,花錢一點不心痛。
我老苗不搗蛋,只是借這次機會騙吃騙喝騙娛樂,讓法院那幫人帶着他慢慢往崖懸邊上走。
市府辦主任主持的第一個座談會,先是正式通報法院的決策,再對前期存在的問題進行了溫和的批評。
苗主任說:“法院比我們在坐各位都更清楚辦案的情況,也更瞭解對方的心態,因此,他們的決定是切合實際的,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我個人,或者說,國資辦同意他們的決定。”
政法委是法院的上級部門,書記表態說:“法院的決定是根據孟市長的指示精神,結合案件的實際,在政法委的指導下,制定的,我們要有意見,等於自己否定自己。”
大家笑。
法院院長笑着說:“否定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嘛!昨天的想法和今天的想法不同,也是很正常的。”
法院參加座談的有五六個人,副院長和洪庭長都參加,還有三位年青的辦案人員。
“張廠長談談。”市府辦主任對張建中說。
“我先談談行不行?”王解放接過話說,徵求意見似地看看市府辦主任,又看看大家。
沒等市府辦主任允許,張建中先說:“座談會嘛,大家可以隨便發言,楊副廠長有什麼看法,也可以說說。”
早想到會出現這種一面倒的狀況,因此,張建中先不露面,而是由王解放和楊副廠長打頭陣,從而觀察事態發展,再決定自己要不要表態?
“客氣話我就不多說了,大家對糖廠的重視和支持,還是由張廠長說吧!我只談一點個人看法,完全是個人的,不代表糖廠,更不代表張廠長。”
其實,不說大家也知道人代表誰,但說了,就給張建中找個一個理由,如果頂不住各方面壓力,完全可以推翻他的看法。
王解放說:“我非常認同法院對形勢的分析,這官司不打是不行的,對方不會放過我們,但是,打起來可以控制住嗎?對方還會跟我們庭外調解嗎?”
苗主任心兒一跳,想張建中還沒法院那幫人糊塗。
“我們要相信法院,如果控制不住,也不會做出這個決定。”
“我認爲,有必要談談具體細節。”
院長笑了笑,說:“有這個擔心很正常。”他對副院長說,“你解釋一下吧!”
副院長翻找着桌上的資料,像是找到了其中的一頁,看了看,說:“我們與大白兔接觸過,他們打這場官司,真正的目的是宣傳自己。”
——大家應該意識到,這陣,不斷有假冒產品的報道,大白兔成了宣傳熱點,不僅宣傳他們的企業,也宣傳他們受到各種假冒產品的衝擊。從這些報道中,我們可以看到,早有許多企業假冒大白兔,他們爲什麼咬住我們不放?重點是,我們不僅假冒,還推出了新產品。
——對他們威脅最大的不是假冒,而是小精靈。
——我們想,只要我們認個錯,求得他們諒解,一切矛盾都可以解決,當然,我們會爭取最後的機會,儘量不幹有損於小精靈的聲譽的事情。
王解放說:“無路可走,是不是就要向對方認錯?”
院長說:“請相信我們,不會走到這一步的。我們也是江市人,不會對得起江市這塊生養我們的土地。”
王解放問:“就不能找到對方的軟肋,反戈一擊,讓他們知難而退?”
院長和副院長不禁看了洪庭長一眼。
“有這種可能嗎?”市府辦主任問。
副院長說:“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有的話。”
院長笑了笑,說:“有的人總喜歡做美夢,但經驗告訴我們,太理想往往會導致失敗。”
政法委書記說:“王副廠長提出這個看法,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希望企業有半點損失,其實,這也是我們每個人心裡所期待的。”
苗主任說:“事實總是殘酷的。”
張建中笑了笑,說:“我想王副廠長是希望,法院的領導們能從這個角度思考一下,幫我們找到最佳的解決方法。”
院長說:“我們遲遲纔拿出這個方案,就是經過了細緻調研和科學分析,最後,纔不得不採用目前這種形式,不能說是上策,但也不是下下策。”
副院長對院長說:“看來不得不向他們透露秘密了。”
張建中說:“法院的領導果然留了一手。”
院長掃視了一下會場,說:“對方的代理律師會聽我們的。”
副院長補充道:“他是院長大學時的同學。案子一直拖到今天,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否則,我們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市府辦主任笑了起來,說:“你們法院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在坐都是自己人,還會有人泄露這次會議的內容嗎?”
苗主任的臉陰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