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彬非常的明白這羣常委的心思,這樣的事情是要得罪人的,而且得罪的可能是相當級別的人。黑社會之所以存在是有原因的,一個是利益的結合,現在的黑社會可不是像以前的古惑仔,打打殺殺頭腦那麼簡單,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出手殺人的,做的都是看起來非常正常的事情,很少有人去做那種大庭廣衆之下收保護費的蠢事,更多的是做一些商業上的不正常手段,錢財是第一位的。就是這種利益的結合讓好多的幹部領導們忘記了黨紀國法的森嚴,心甘情願的充當了保護傘。這些黑社會腐蝕幹部的手段也不高明,就是金錢和女人,而這兩點恰恰就是人性中最大的弱點!
再一個就是有些黑社會分子就是出身於某些領導幹部的家族,什麼表哥表姐的沾親帶故,這樣的關係屢見不鮮。有些領導幹部明明知道其中的內幕,但是在親情的驅使下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領導幹部就有些難對付,因爲沒有經濟的牽扯,很難消除這種阻礙,再有就是幹部之間都是有着自己的關係網,背後都不是那麼的簡單,小集團的意識還是非常可怕的。
高建彬看到這樣的反應有些悲哀,就這樣的心態如何能夠成爲他的助手,什麼時候幹部們都沒有起碼的黨性原則了,向黑社會的實力低頭,可笑之至的事情!但是他沒有馬上表態,而是先拿起煙來點了一支,看着裊裊上升的煙霧壓下了他心裡的火氣,用雖然緩慢但是有力的聲音說道:“這次的行動紀委和政法委的同志們一起參與,我來擔任這次行動的領導者,這個過程中有什麼壓力或者是阻力都直接推到我的頭上,我也知道歷來這樣的事情都不是那麼簡單的,會牽連到很多人的利益,我卻堅信永遠都是邪不勝正的。我是東部新區的書記,任何的事情由我來承擔,這個國家還是黨和人民的,所有參與行動的同志們只管放心去工作,不管是誰除惡務盡絕不姑息!我不想知道那些黑社會分子身後站着的是哪位大神,誰要是敢於站出來阻礙了這次行動,我就直接到市委或者省委去找個說法出來!”
看到高建彬的臉上帶着莫名的失望和那種異樣的眼光,所有的常委都是心裡一沉,沒有在這個事情上迅速的表態,這就是嚴重的錯誤,本身這個任務就是中央佈置的,雖然每年都要開展,但是誰都不敢忘記現在東部新區的書記一把手是高建彬,這位新來的書記對於東部新區有着歷史意義的戰略規劃,可以說在座的常委們都是他的戰鬥夥伴和執行者,將來是要分享勝利果實的,就這樣的反應怕是已經引發了這位年輕領導的反感了。立場不堅定,不敢與黑社會分子及保護傘作鬥爭,就這一條擺出來以後的前途就沒有戲了,如果上級組織部門來考察幹部,第一個詢問的肯定是高建彬,他要是把這一條亮出來,那是災難性的殺手鐗,高建彬沒有那個心思和這羣人說那麼多大道理,都已經是處級領導幹部了,不需要他來做思想工作,高建彬也懶得再繼續下去了,他站起來說道:“我們今天的會議到此爲止,散會!”
看着離開的高建彬,很奇怪的是大家都沒有一個人離開會議室,氣氛顯得非常的沉悶,鄭海露等幾個和高建彬關係比較融洽的領導幹部,後悔的想要拿刀殺人了,俞兵和孔慶民簡直想用腦袋撞牆,高建彬還沒有來東部新區之前他們就主動去拜年了,好不容易和新書記建立起來一點信任,可是今天關鍵時候拉稀了!這就是大是大非問題上態度曖昧,連原則性的東西都要退縮不前,高建彬如何敢把東部新區戰略規劃建設的重擔交給他們,這不是在侮辱上帝之手的智商嗎?
換個角度考慮一下,如果他們站在高建彬的位置,是不是會一笑而過呢,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高建彬回到辦公室後直接把門帶上了,但是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意,發生這樣的場面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就是存心做出這個樣子來給所有的常委們看,這也是一種小小的手段,拍桌子摔板凳雖然也能有這樣的效果,但是遠沒有讓這些領導,自身從內心深處產生的反思來的直接,當了區委書記以後就不能像是以前在石橋鎮那樣動不動就大吼大罵了,那隻會顯示高建彬自己境界不高涵養不深,不是一個副廳級幹部應有的表現。
東部新區紀委書記韓風華和政法委書記謝昌民來到了高建彬的辦公室門口,剛纔的會議上高建彬已經很明確的點出來,這次掃黑除惡的大規模嚴打行動由高建彬親自領導,紀委和政法委是其中的組成部分,在會議上沒有及時的表態,讓他們兩個的心裡非常的不安,現在來到高建彬的辦公室,就是要爲剛纔的失誤做出補救措施來。當韓風華敲門後得到了高建彬的許可,兩個人這才推門走了進來,看到高建彬的時候兩人不由得心裡有些發毛,這位年輕的領導表情非常的平靜,似乎剛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這纔是最要命的,就好似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高建彬指了指沙發讓他們坐下,說道:“風華同志和昌民同志一起過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韓風華說道:“這次高書記牽頭對東部新區進行爲期三個月的嚴打,紀委和政法委都是行動的組成單位,我和昌民同志過來就是請高書記指示我們的具體任務和分工,請高書記放心,紀委和政法委一定全力以赴,爲東部新區的安定局面做出努力。”
高建彬輕輕點了一下頭說道:“其實我認爲要嚴打最主要的就是對付那些黑社會分子和他們的保護傘,目的不外乎有兩個方面,一方面就是打擊淨化社會的不安定因素,提升我們東部新區的形象和招商引資環境,讓我們的人民羣衆都能看到,也讓省市的上級領導們看到,讓社會的輿論變成對東部新區有力的正面宣傳,這是一個明面的效果。另一方面就是清理東部新區幹部隊伍,把那張無形中產生危害的大網徹底的撕碎,主要針對的就是公檢法部門,這三個部門都屬於暴力執法機關,如果出現了與黑社會分子勾結的私下交易,那麼其嚴重性要比黑社會分子來的還要大。堅決要抵制人情大於法的局面產生,我聽說很多犯罪分子就是因爲靠着與檢察院和法院某些領導的黑幕,屢次逃脫法律的制裁,還有就是公安局居然泄露舉報人名單,本身的保密制度也形同虛設,剛佈置下任務,幹警們還沒有出公安局的大門犯罪分子就已經知道了,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抓到犯罪嫌疑人那算是老天瞎了眼,現在你們知道具體該怎麼做了吧?”
韓風華說道:“我馬上組織區紀檢委裡面最精幹的隊伍,對公檢法三個單位裡出現的問題深挖根源,說實話紀檢委也收到了很多這樣的匿名材料,雖然大部分都是惡意詆譭帶有報復性質的材料,但是其中也有一批是很有價值的,甚至於對那些人的交易時間地點都寫的明明白白,我早就把這些材料建立了機密檔案,並有一個專門的小組負責初步的調查。這次藉着三個月的嚴打,我對那些人採取進一步的手段,再次覈實舉報內容的真實性,一經確認就控制起來上報高書記,立即對這些人進行雙規。”謝昌民說道:“我這三個月就蹲點在公安局主持嚴打工作,規範公安局的內部保密制度,並專門組織一個機密小組調查監督行動知情人員,這個事情還需要紀委的協助,並請省公安廳和市公安局對我們進行支援,嚴打行動還可以請隨行記者進行報道。”高建彬聽完後每人給了一支菸,說道:“看起來你們都已經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什麼了,我也沒有什麼可以補充的,記住行動要快,而且注意有沒有常委向外泄露這次嚴打的消息,如果有的話馬上抓住證據上報給我,我會讓某些同志知道黨紀國法不是兒戲的!”
這個時候有人又開始敲門,韓風華和謝昌民就告辭出去了,拉開門一看是黨委辦主任俞兵,三人只是對視一眼笑了一下就分開了,俞兵說道:“高書記,您什麼時候搬過來住,房子我又讓人打掃了一下,您是不是過去看看?萬一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我好及時的做出調整來。”高建彬看了看俞兵,說道:“下班後我過去,我什麼東西也沒有帶過來,今天晚上還回海州的家裡住,等明天上午的時候帶着東西過來,你辦事情我還是放心的,作爲區委的大管家,你身上的擔子可沒有這麼簡單,紀馨彤剛來到東部新區暫時發不出力來,裡裡外外你要多上點心。”有了高建彬的這句話俞兵馬上挺直了腰板,這就代表着高書記沒有對他產生別的念頭,這本是他最擔心的事情。俞兵說道:“高書記,陳興全同志已經來組織部報到了。”高建彬說道:“那就請他過來吧。”
不大一會陳興全就在俞兵的帶領下來到了辦公室,高建彬制止了俞兵想要離開的舉動,說道:“沒有什麼可以避諱的,興全同志和紀馨彤一樣是我從石橋鎮帶來的幹部,主要就是負責掌管好財政收支,可以說是東部新區的財神爺,你給陳興全同志安排一下住的地方,我估計他是不會把家搬到東部新區來的。”陳興全笑道:“高書記了解我,石橋鎮的新鎮區相對來說更適合居住和生活,我們家裡的人沒有一個願意跟着我過來的,好在東部新區和石橋鎮的距離不遠,有時間抽個週末就回家了。”高建彬看着陳興全說道:“工作上我也不想和你說得太多了,你一直都是在財政部門上班,而我也不是這個方面的專業人才,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爲東部新區捂住錢口袋,不該撥付的款項一筆也不能支出去,這個度如何的把握是你的事情,我只考覈結果怎麼樣。東部新區的戰略性規劃需要鉅額的財政支持,而現有的家底根本沒有辦法滿足這個要求,因而我會動用海州經濟開發區賬面上的資金,還要從市裡面和省裡面尋求援助,拉關係走後門錢來的可是不容易的很啊,你這財神爺要是手裡一鬆,我的工作可就白做了。”
區委大院的房子自然是很讓人滿意的,房子裡的傢俱和電氣設施一應俱全,而且全部都是新買的,專業隊伍設計並裝修非常的有文化氣息,看得出來俞兵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在這裡的。這也是官場上很淺顯的例子,高建彬儘管有些心疼,但是並沒有要責怪俞兵的意思。看看天色不早了高建彬就開車回家了,他在東部新區開着這輛卡宴就感覺渾身不自在,他還是要注意領導幹部形象的。有位領導幹部抽菸都被記者捅到了媒體上,他不能不多加小心。拿出了手機打給了柳靜靜,接通後對柳靜靜說道:“靜靜,你回來了沒有?”柳靜靜笑着說道:“知道你這大領導要注意影響,我昨天就回來了,現在和月月在一起呢,酒廠的事情也很多我在家裡待不住的。”高建彬一聽不由得產生了對秦惜月的愧疚,好長時間沒有陪她了,可是東部新區的事情很多的確走不開,他就說道:“你和月月把車開到海城區的棲鳳公園門口等着我,我去哪裡和你把車換過來。”掛了電話後柳靜靜笑着說道:“月月姐姐,看起來今天晚上得償所願了,有些人良心發現要補償你呢!”秦惜月臉上稍微有些發紅,但是沒有和這個小醋罈子爭辯什麼。
安平接到東海市委組織部的電話後,感到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是那麼的美好,他與妻子女兒在東海市的日子結束了,離開這個讓他飽受恥辱的東海市,到海州市的東部新區去開始新的生活,人的心情不一樣,眼睛裡看到的事物感官上也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東海市的市委常委、組織部長今天非常的和藹,帶着笑容親自帶着安平去了張國文的辦公室,說話上也是很客氣或者說帶着幾絲親切,安平可是不知道,這位組織部長被張國文爲了他的事情搞了一頓,有這樣的人才放在史志辦,這就是組織部門工作上的嚴重失職,組織部門的責任就是爲東海市委市政府選拔優秀的幹部,現在倒好了,有這樣一個人才居然被人家海州市的領導挖走了,這不是代表着東海市的環境留不住人才嗎?
安平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這麼長時間的忍辱負重,他又光明正大的走到了東海市的市委大樓裡,這樣的滋味他一時也說不明白。這一路上引發了許多的爭論和關注,在東海市市委的工作人員和領導幹部中,不認識安平的人就是幾個剛上班不久的新人,作爲當年姜書記的秘書,安平也是東海市的一號人物,那些局長甚至於副市長都要和他搶着處好關係,安平還是個很不錯的人,從來沒有接着身份刁難過誰。而姜書記出事下臺以後,就沒有人看好安平這個被髮配的人了,一般來說這樣的情況下他基本上就定型了,不會再有什麼起色了,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能跟着組織部長去張國文書記的辦公室,難道東海市要變天了?這樣的消息總是傳得非常快,市委組織部的人很快就傳出了風聲,這個安平不知道走什麼狗屎運,居然被南江省最著名的副廳級年輕幹部,號稱上帝之手的高建彬看中了,直接通過市委書記把他調到了海州市東部新區當秘書,這真是一個傳奇般的變化。
等到他辦完了所有的手續以後,戲劇性的被市委辦和史志辦的領導邀請了參加專門爲他舉辦的踐行酒宴,市委辦和史志辦都有自己的理由,畢竟安平還是在這兩個單位都工作過,這個理由非常的充分。誰都知道上帝之手的分量,既然安平當上了他的秘書,勢必走入了一條快車道,高建彬升遷的速度在南江省是無人能比的,就算是那些有背景的有關係的幹部也不敢和他較量,省委省政府兩位大老闆青睞和支持高建彬,這在官場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跟着這樣的領導安平的前途是可以預想到的,在他走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和他修復好關係,將來說不定就會有用到他的地方。安平並沒有拒絕這些邀請,他已經變得非常的成熟看透了很多的東西,,沒有必要和大家過不去,官場上的人來說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