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河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們心情非常複雜,老闆終於從省城回來了,都說地球離了誰都能轉,但是大家經過這段時間的實踐才發現,離開高書記的指揮和坐鎮,這活還真是不好乾。
倒不是說高建彬設置了什麼障礙,他實際上已經把手裡的權力,大部分都下放給常委們了,除了必要的人事調整,其餘的事情都可以由劉昭鑫和鄭美雲聯合召開會議拍板解決,甚至不用向他這個老闆彙報,這是多大的信任?要是還想着要權力,那可就是給臉不要臉了,市委書記要是連人事權都放出來,那還混的什麼混?
嶺河市的環境也是嶺南甚至是西部地區最優越的,兩條產業鏈的打造,不但財政前期沒有什麼支出,反而有了天文數字般的進項,一個房地產開發就讓財政徹底扭轉了局面。旅遊產業鏈的推進,更是源源不斷的進行輸血,看着每天都在變化的數字,常委們都覺得好像是在做夢,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高建彬剛到高家大院不久,常委們就以劉昭鑫爲首打了個電話,一起湊到了他的家裡。這種行爲導致了幾個大美女恨得直咬牙,剛準備親熱一番撒撒嬌,卻被人給打攪了,心裡能不生氣嗎?這羣人可真沒有眼力勁,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好不好?當然,她們也心裡也明白,領導幹部哪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沒有大晚上來家裡就算是夠給面子的。
高建彬請大家坐下,然後李榕親自給這些常委們端來了茶水,沒辦法,喬雨晨老師到了年底要加班,中午不回來,她只好以朋友的身份出面,做了女主人才能做的事情。
反正高家大院也是捂着耳朵偷鈴鐺,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爲,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們誰還不知道?常委們可不敢衝着李榕擺譜。茶杯遞到面前的時候都是站起來雙手接,老闆的女人誰敢怠慢?
高建彬笑着說道:“你們的消息很靈通啊,我這剛到家還沒有半個小時呢,你們就找到門上來了,以前是不是幹過討債的行業。”常委們都笑了,老闆的心情不錯,這次希望能夠過關。
劉昭鑫看了看李榕。得到明確的示意之後才點了支菸,說道:“是這樣的高省長,您在省政府的秘書蘇春陽一大早打來電話,說您今天上午要回來,原本我們是到高速路口迎接您的,但是您這次沒有從城南的高速路口下。我們撲了個空,只好趕到了高家大院。”
高建彬說道:“我離開的這些天,你們的工作還順利吧?”劉昭鑫看了一眼大家,咬了咬牙說道:“高省長,我們可是抱着挨批評的準備來的,工作上倒是沒有什麼失誤,但也沒有什麼亮點。都是按照預定的計劃走的。現在有些新聞媒體批評我們嶺河市,說現在的市委市政府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嶺河市逐漸的失去了發展的活力,創新精神正在從這片土地上流失。”
高建彬的眉頭微微一皺,常委們頓時就覺得心裡一沉,老闆這是要開罵了吧?卻沒有想到,高建彬突然又笑了,漫不經心的說道:“昭鑫同志。說說看都有那些媒體,能挨批那是好事,證明我們在做工作,有些地市連挨批的資格都沒有呢!”
宣傳部長蘇曉曼說道:“省臺經濟頻道前天的節目,邀請了嶺南大學的專家對我們進行了點評,嶺河現象到底是必然的還是偶然的,有沒有複製推廣的可能性。專家做了這樣的評論。高省長,《嶺南日報》今天的報紙也有類似的內容,我們覺得影響很不好,對了。這兩天分管農業的副省長張東衛,和分管工業經濟的副省長張新克,都專門打電話對市政府的工作提出批評。”
高建彬淡淡的說道:“什麼時候我們的工作,他們兩個副省長也能指手畫腳了?不理會他們,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你們不用自責,這和你們沒有太大的關係,我會處理這個事情的。曉曼,幫我以市委市政府的名義,邀請國家電視臺記者楊雪,還有《國家黨報》記者青松,這幾天到我們這裡來一趟,我要對目前我們市的發展前景做一次談話。”在場的常委們聽得雲山霧罩的,老闆這話說的很有玄機啊,似乎他早就料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高建彬拿起手機打給了省委宣傳部長陶英茂,說道:“陶部長,人家又出招了,省臺和省報最近的表現比較活躍,嶺河市的發展讓他們費心勞神了,這樣吧,主要領導既然能力這麼強,是不是加加擔子?”
陶英茂笑着說道:“方書記剛纔還把我叫過去,對於省政府那邊干預宣傳口的工作非常生氣,雖然省電視臺屬於省廣電局的管轄,但是無論什麼時候,都必須要按照省委宣傳部的意圖執行,省報就更不用說了。”
然後說道:“嶺河市是中央確定的西部地區核心經濟龍頭城市,也是嶺南經濟發展的領軍地市,絕對不容許風向吹歪了,這是極其錯誤的行爲!你放心吧,週一的時候省臺和省報的領導,就會有一次調整的,原則和思想出了問題,誰都救不了他們!”
高建彬放下手機後說道:“你們心裡不要有什麼包袱,五年計劃是我自己制定的,幾乎細化到了每個階段的每個步驟,要達成什麼樣的目標我比任何人都有發言權。前期我們衝得太猛了一點,基礎做的還不是很紮實,沒有辦法,不是我不想去做基礎建設,而是家底子薄,禁不住折騰,稍微有點小動作,得,大家連過年都要勒緊褲腰帶了。欠下的帳早晚都是要還的,實施嶺河市招商引資的目的,發展兩條經濟產業鏈的目的,都是爲了現在的工作做準備,有了錢纔好辦事,沒錢啥都幹不成。”
老闆可真是個妖孽,他從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算準了今天的這步棋,一切都是爲了先把財政充盈起來。再想想剛纔的電話,大家的心裡直冒涼氣,兩個廳級單位的主要領導。就這麼一個電話解決了,得罪老闆的後果何其悲慘!
施佩文笑着說道:“老闆,您離開的這段期間,我們真是被人情關係網壓得喘不過氣來了,說是國家組織部準備在東西部地區,實施幹部交流的方案,是有這麼回事嗎?”
高建彬點了點頭說道:“是有這麼回事。估計過完年的時候就下文了,這是要把東部地區的優秀人才,交流給我們西部地區,然後利用東部地區的優勢,給我們培養人才,不但你們的壓力大。我也是一樣,接到了不少的說情電話。”
劉昭鑫說道:“我前前後後接到了不下一百個電話,說的都是要來我們這裡掛職鍛鍊,周邊地市的領導們,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們,甚至我還接到了部委一些司局領導的電話,跑部的時候也認識了一些。別看當年我去的時候陰着臉,沒有給我們辦什麼事情,遇到這種機會卻想起我來了,我是哭不得笑不得,悲哀的很呢!”
鄭美雲說道:“誰說不是呢,我接到的都是團系統的說情電話,領導們終於看到了我的存在,連我的家裡人都被他們動員起來做工作了。”
蘇曉曼微微一笑。說道:“要不是老闆在前面頂着,我也早就扛不住了,到最後那些關係戶們放低了要求,變成先進來有個板凳坐着再說,不是好崗位也沒有問題。”
這點心思這麼可能瞞得過日漸成熟的高建彬,在省裡的這幾天,比他在地市一年都能鍛鍊人。大家這是想要他鬆口放人進來呢!誰還沒有個三親六故的,領導幹部都有抹不開面子的同事或者領導,你關鍵時候不幫別人,到時候你有了事情怎麼辦?
官場講究的是你來我往。誰也別想佔誰的便宜,可是常委們誰也不敢激怒了老闆,一個電話就能讓廳級幹部栽到坑裡爬不出來,他們幾個還都是副廳呢,要不是老闆在後面使勁,劉昭鑫這個市長就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可最近的壓力實在是讓人想發瘋,到處是找關係的,不但是外面的,甚至還有自己家裡人,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高建彬淡淡的哼了一聲,說道:“怎麼,還嫌前段時間的幹部調整動靜不夠大嗎?”
一句話說的常委們心裡冰涼,靠,怎麼偏偏把這茬給忘了,調整的時候老闆可是在旁邊看着,沒有伸手,這是在警告大家呢,差不多點啊,不要貪得無厭,惹急了我可要出手收拾你們了!
高建彬繼續說道:“我還是原來的那句話,哪個單位需要增加編制,打報告給市委常委和研究,否則一律不準進人,各縣區也是一樣。佩文這一關必須要給我把好,出了事請我要拿你是問的。”
又說道:“另外我還有個決定要和你們說在前面,海州市是我們的友好城市,我準備年後實現兩個市的幹部相互交流。我們這邊派出一批優秀的有潛力的幹部,到海州市掛職鍛鍊兩到三年,海州市的優秀人才,也要同時來我們市掛職鍛鍊。第一批就選擇處級以上幹部,你們也可以考慮,這是一次非常好的機會,海州市的環境可不是現在的嶺河市能相提並論的。”
這句話一點也沒有誇大,嶺河市雖然比以前有了翻天覆地的逆轉,但是要和著名的海州市相比,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海州市是南江省的經濟龍頭,副省級城市,有着兩個著名的萬億經濟園區,海州市經濟技術開發區和海州市高新技術開發區,那才叫真的富得流油呢!
本土的常委可能有點故土難離的情節,外來的常委就沒有這麼多顧忌了,再說,只是掛職鍛鍊,又不是讓你在海州市安家,你就算有這樣的打算,人家也得接受你不是?南江省的領導幹部還想着好位置怎麼安置,你過去橫插一槓子算是怎麼回事?
蘇曉曼說道:“老闆,到了海州市,掛職鍛鍊的領導幹部會不會有級別的變化?”
高建彬說道:“海州市屬於副省級城市,級別要比我們高一點,我這個事情還沒有和國家組織部的領導溝通,暫時沒有確切的答案告訴你。但有一點可以說,到了海州市的幹部,絕不可能是在清水衙門熬時間。海州市承擔的是要給我們培養人才,但凡派過去的幹部都會得到重用。否則,這次幹部交流也就失去了意義。”
說着話一會功夫就到了中午飯的時間,大家到小區門口的飯店吃了點飯,接着又回來繼續聊,不過這次沒有人敢亂開口再提幹部交流的事情了。
李榕等四個美女主持人不想在下面聽領導們扯皮,就湊在高建彬的書房內,討論晚會的節目該如何安排。該邀請那些明星到場提升人氣來增加廣告收入。因爲李榕是副臺長,這是她的分管權限,到了年底,春節晚會就是電視臺的重頭戲。
沒有想到正聊的開心呢,臺長卻在這個時候打來了電話,宋國勇底氣不足的說道:“李榕啊。有個事情想要請你幫幫忙。”他底氣不足是有原因的,前段時間市委對領導幹部們做了一次調整,原本有人看好他的位置,想要把他搞到別的單位,但李榕出面和高建彬打了個招呼,他就保全了臺長的位置。
嶺河市電視臺絕對比省電視臺還要油水足,有的是企業往這裡投錢打廣告。宋國勇的口袋爲此也膨脹了很多。
按理說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也該知足了,但是這個電話他卻不能不打。老同學大中午的過來找他,都要當面掉眼淚了,所以他只能硬着頭皮厚着臉皮說情。不管怎麼說,李榕也是市電視臺的副臺長,平時大家相處的也可以,而且這個女孩子心地很善良。不會太難爲他的。
人都是感情動物,宋國勇這個人雖然沒有多少魄力,眼光也不夠長遠,但是有一點,他很會做人,對她們照顧的相當到位,所以。他的面子是要給的。李榕就笑着說道:“領導有什麼吩咐儘管說,看看我能不能幫得上你的忙。”
宋國勇說道:“是這樣的,省電視臺的臺長馬凡,是我的老同學。聽說他因爲經濟頻道的一期節目,惹怒了省委領導,現在要被調離省電視臺,到省黨史研究室當副主任。我和他上大學的時候就是死黨,這些年一直都很照顧我,現在急的是四處找門路想要躲過去,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高省長那邊我是不敢找的,但我們好歹也是同事一場,現在還搭班子,能不能請你出面和高省長說說,擡擡手放過我同學這一次,他保證以後服從高省長的指示。”
李榕驚奇的說道:“省電視臺是屬於省委宣傳部領導的,動他至少也是部長髮話才行,高省長雖然是常委,可他的排名還在宣傳部長後面呢。再說,省電視臺屬於省廣電局管理,按照分工,應該是省長助理負責的,高省長不是你同學的分管領導,你也知道,胡亂伸手會遭人嫉恨的,不是我不幫你,你這個電話打得有點不是地方,找錯人了。”
宋國勇心裡這個鬱悶,他對省裡的局面也不熟悉,市電視臺的臺長,撐死了纔是個副處級,只好說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同學會跑到嶺河市,但是按照他的說法,只要高省長髮了話,他的職務一定能夠保全。”
李榕說道:“這我要給你問問高省長,也不敢給你什麼承諾,有結果我給你打電話吧!”
宋國勇放下電話看了看身邊滿懷希望的馬凡,說道:“你都聽到了吧,不是你老同學我不伸手,關鍵是你到底搞清楚狀況沒有?要是沒有弄明白就亂找人,你的事情只怕會更加糟糕。”
馬凡苦笑着說道:“要是高省長和我的問題不沾邊,我敢亂出來找你搭救我嗎?我調到黨史辦不要緊,頂多就是以後過得清閒了點,要是高省長盛怒之下把你給連累了,我豈不是對比起咱們二十多年的感情?”
宋國勇說道:“到底怎麼回事,你這個臺長不是當得好好的嗎,逢年過節也沒有少給領導表示心意,咱們突然間就鬧到這樣的處境了?”
馬凡說道:“我的事情牽涉到了省裡面的鬥爭,有人想給高省長找點麻煩,少攙和省政府那邊的工作。你是不知道,高省長可是敢和趙東輝省長叫板的人物,幾次都把趙省長搞得下不來臺,那邊有點頂不住了,所以纔想出這樣的招數來分分心。”
宋國勇說道:“那你還敢往裡摻和,領導們之間的鬥爭,你一個小小的副廳級根本就是當炮灰的角色,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了。”馬凡說道:“但問題是,我有選擇的餘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