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不知道天高地厚,眼前發生的事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威脅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兼市長!在場的領導們都很清楚,這絕對不是因爲智商出了問題,而是源於家庭的環境,造成了樑家城這樣目空一切的心理。
爲人父母沒有不溺愛自己孩子的,可是這樣的心態間接的影響了孩子的性格和眼界,在這個青年人的眼中,天塌下來都有家族的長輩們頂着,張嘴就是樑家怎麼樣,他的舅舅怎麼樣,這種地方大族的影響力根深蒂固,逐漸的造成了類似特權階層的印象。
市委書記都不放在眼裡,也就證明這羣青年人根本不具備官場的知識,類似這樣的實職正廳級別領導,已經成爲黨和國家的高級幹部,其能量是相當強大的,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僅僅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高建彬實際上早就被刺激的氣炸了肺,領導幹部注意形象這不假,但是也不能人家辱罵動手還要笑臉相迎拍手叫好,那成什麼了?樑家城這幾個混蛋簡直就是一羣無法無天的兔崽子,這樣的禍害要是不受點教訓,以後肯定會捅出大簍子,拿着市委書記不當幹部,這是要翻天啊!
高建彬怒極反笑,說道:“我知道你舅舅是副司令員,是堂堂的中將,難道他還敢帶着軍隊來抄了市委市政府嗎?樑家又怎麼樣,難道不是嶺河市的市民。難道還不受國法的約束?要是不給你們這羣坐井觀天的人一點厲害嚐嚐,你們早晚要惹出大麻煩來!我也懶得和你廢話。剛纔說的你們也都聽見了,先到該去的地方好好反思一下。”
就在這時候一羣警察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爲首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警察,他跑到高建彬的面前敬了個禮,嚴肅的說道:“高書記,北街派出所所長張大健向您報道。”
高建彬聽秦校長說起過,這裡的派出所不受理學校的投訴,就指着這羣人淡淡的說道:“張大健。你認識這幾個鬧事的人嗎?”
張大健一看樑家城就慌了神,怎麼可能不認識呢,他的對象還是樑家的遠房旁支出身。由於他的對象和樑家走得近,在他競爭這個職務的時候,樑家就給書記和局長都打了招呼,他才順利的坐上了這個位置。
看到樑家城居然和市委書記發生了衝突,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有心不說話,但是樑家那一關說不過去,有心要說情,他有沒有那個臉面那個資格,一時間竟然忘記回答書記的詢問了。
常海裕在一邊勃然大怒,厲聲說道:“張大健。高書記在問你的話呢,怎麼,丟魂了?”
張大健立刻被這一嗓子喊得清醒了過來,連忙走到高建彬的面前,壓低聲音說道:“高書記。這羣孩子都是金瑤縣樑家莊和孫家莊的人,您可能不知道。這兩個村子有兩戶家庭是咱們市的重點照顧對象,樑家莊的樑家長子樑志清,是我們嶺南的政法委副書記,次子樑志纔是全省的第一億萬富翁,樑志才的愛人孫凡夢,是國家有色金屬集團嶺南分公司的總經理兼黨委書記,她的大哥孫凡江是軍區副司令員,中將軍銜,一直以來都很支持家鄉的建設,給金瑤縣帶來不少的扶持項目。”
高建彬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說道:“聽說這些人多次到市三中干擾學校的正常秩序,對女學生進行無禮的糾纏,學校方面向派出所投訴過嗎?”
張大健說道:“都是些孩子年輕不懂事,本質其實並不壞,也就是愛玩愛鬧,並沒有做出什麼觸犯法律的事情,再說他們的家庭也是市委市政府的關照對象,我也很爲難。我只是和他們的家長通過電話,要他們約束孩子的行爲。”
高建彬說道:“我好像沒有見到什麼效果,反倒是變本加厲了,可見你的工作做的實在是不稱職,這樣吧,你也不用那麼辛苦了,早點退下來休息吧,常海裕同志記得給張大健同志儘快的辦理好。”
張大健一聽這句話就明白,自己已經因爲這件事情提前退休了。現場免了一個實權正科級幹部的職務,高建彬像是沒有發生這回事一般,對常海裕說道:“把這些鬧事的人暫時拘押滯留室,做完詢問筆錄就讓檢察院起訴。”
趕到校園的市公安局警察們,在常海裕的指揮下,立刻衝上去把這幾個人帶走了,要出食堂門口的時候,樑家城衝着高建彬喊道:“我和你沒完,咱們走着瞧,怎麼把我關起來,你怎麼親自把我放出來!”
高建彬像是沒有聽到,對秦國偉說道:“學校的保安就這麼把人給放進來了,一點措施也沒有采取,出了事情也不見人,對學校的責任心不高啊!你不要耽誤人家的大好前程,我安排派出所在這裡設一個警務室,免得什麼人都能進來鬧事。高三的學生馬上就要面臨高考了,我建議採取封閉式的管理,要給孩子們一個安靜的環境,學校可是一片淨土。”
說完這些話也就結束了對市三中的視察,此刻全身都是油漬污漬,市委書記被人搞成這幅狼狽的樣子,高建彬也覺得丟人,沒有心情在繼續下去,坐上車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打電話讓喬雨晨,讓她趕緊送一套衣服過來,自認爲境界高了很多的他,回想起來就覺得窩火,拿起白瓷茶杯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隨着一聲清脆的聲音,茶杯碎片四濺,把剛準備進門的幾位市委常委嚇了一跳。
短時間內這個消息就傳遍了市委市政府的辦公大樓,領導幹部們都覺得心驚肉跳。老闆發火了,這可是前所未見的場面。不知道哪個倒黴蛋要撞在槍口上了!
金瑤縣樑家的子弟,竟然在學校當衆侮辱市委書記,還潑了他一身的菜湯,這種新聞當然瞞不過這羣常委們。謝憶南連忙和幾個工作人員,把茶杯的碎片清理出去,給領導們泡上茶,出去的時候還輕輕帶上了門。高建彬拿出煙來分給大家,蘇曉曼連忙打開了窗戶。這麼多的煙鬼抽菸,一會肯定嗆得她咳嗽。
劉昭鑫有些憤怒的說道:“高書記,這些青年人做事肆無忌憚實在是太囂張了,一定要給他們最嚴厲的懲罰!”蘇曉曼說道:“真以爲自己是土皇帝了,居然無視黨和政府高級幹部的權威和尊嚴,公然辱罵和向市委書記行兇,這是嶺河市的一股歪風。必須要加以根治,我們絕對不能容許特權階級的產生。”
高建彬對顧連東說道:“連東同志,能不能抗住上面帶來的壓力,我聽說樑家的長子是省政法委副書記,到時候可能會對審理進行干涉,檢察院和法院的領導能不能貫徹市委的意圖?”顧連東說道:“檢察院沒有問題。法院的院長和樑家的關係很默契,他也是樑副書記提拔起來的。”
高建彬毫不猶豫的說道:“馬上召開常委會換掉他,我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容不得別人的冒犯,如果對方是無心失了手才造成的這一切。那也就無所謂了,只是這個事情的性質給我敲響了警鐘。不由的我不警惕。當地家族的勢力居然到了這樣的程度,無視市委市政府的威權,干涉正常的執法,要是成了一個凌駕於法律,凌駕於黨委政府之上的小集團,那我就不能再容忍了。”
吸了口煙,他繼續說道:“來的時候公安局的常海裕同志對我說,這些青年人做的壞事可不止這一件,這次是我正好遇上了,纔沒有發生更嚴重的後果。他們在金瑤縣有過多次欺負女孩子的案子,只是由於某些領導同志的干涉不了了之,賠了點錢就算是了結了,有的受害人到現在還沒有得到法律的維護,正義得不到伸張。不能用不懂事這樣的概念來衡量這種行爲,既然是成年人,就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任,我絕對不允許有人捂蓋子。”
顧連東嚴肅的說道:“高書記請放心,政法委一定嚴格執行您的命令,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嶺河市的公檢法部門是經得起考驗的。”
高建彬說道:“我已經命令市公安局介入這個事情,對這幾個人加以審訊,並出動所有的警力,蒐集全部的證據,把以前的案件全部翻過來。權大於法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沒有行爲約束,社會局面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想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就不需要我再多說了。我希望市委常委所有的人,在這次的行動中不要掉鏈子,與國家和人民的利益保持高度的一致。”
最後一句話的分量非常重,也代表着高建彬的決心已定,上升到這樣的高度,誰要是還不清楚狀況,那簡直是糊塗到家了。高建彬又說道:“我準備馬上趕到省委向方書記和周省長做彙報,自己都把門關緊點,不要出了岔子,到時候有了事情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們。”
這不是什麼小題大做,而是要收到敲山震虎的效果,高建彬決心拿着樑家開刀,震懾當地一些大家族的氣焰。既然這羣人敢於蔑視市委書記,那麼在以後也能對嶺河市的形象造成影響,社會的穩定是市委的重要工作,容不得半點馬虎。有背景和關係網的人一旦做壞事,破壞力就呈幾何狀的上升,在沒有出現大的事件之前,必須扼殺在搖籃裡。
市委常委會進行的非常順利,很快就通過了決定,任命了新的法院院長,這個人選是胡修遠提出來的,組織部長黃雨澤、統戰部長嚴吉良和市總工會主席杜清河連話也沒有說,舉手表決的時候也是附議了胡修遠的提名。他們可不敢在這樣的時候,再次觸怒市委書記,自從張振康書記下臺,他們現在就擔心新書記找後賬,當時高建彬剛來嶺河市,每次的常委會他們三個都是急先鋒。
來到省城後首先給書記的秘書打電話,嶺南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楊雲志。很熱情的接了他的電話,他知道這位嶺河市的市委書記兼市長。是老闆面前的紅人。可是書記現在正在接見國外的考察團,沒有時間,高建彬只好又給省長的秘書打了個電話,結果周省長也在準備接見外賓,高建彬就讓紀明偉先開車到賓館住下。
進了房間洗了個澡,剛準備休息一會,他的電話就響了,高建彬接起來還沒有說話。對方就說道:“高書記,我是樑家城的父親樑志才,能和您見個面談談嗎?”高建彬說道:“我們之間並沒有交談的基礎,有什麼話就在電話裡說吧。”
樑志才說道:“今天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冒犯了您,我替他向您賠罪了,只要您高擡貴手能放過他,要什麼條件儘管說。”高建彬冷淡的說道:“我知道你是嶺南的第一億萬富翁。可是你要知道,不是什麼東西都能拿來做交易的,你是商人我是公務人員,交易的前提不存在。”
樑志才說道:“在商人的眼裡,沒有什麼是不能拿來交換的,前提不外乎是利益。商場和官場歷來都是緊密相連的。我知道您能在這樣的年齡做到這樣高的位置,對於錢這類的俗物肯定不感興趣,我也不想用這樣的東西來交易。”
然後又說道:“嶺河市正在大開發的時期,對資金和外來企業的需求很大,我在商界多少有些影響力。可以爲市裡帶來鉅額的資金和大量的客戶,這麼說吧。投資額至少不低於十億美元,這樣,您和老百姓都能得到實惠,我也可以得到想要的結果,怎麼樣,這樣的條件您還滿意嗎?”
高建彬笑道:“你是個很善於把握人心理的商人,也是眼光很清晰的商人,說的很靠譜,換成別的人可能就要被你打動了。但是我還是很遺憾的告訴你,交易依然不成立,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對我來說,從來沒有把話收回的習慣,黨員幹部的形象,國家公務員的尊嚴,遠比你說的這點條件更重要。”
然後又說道:“我自己手裡掌握有很多的投資資源,對你的投資也不感興趣。作爲一個嶺河市的人,家鄉困難的時候不見你伸出手來,自己家裡人有了麻煩纔要拿錢消災,這樣的錢我不敢接受,也覺得是對市委市政府莫大的諷刺!對我來說,這遠比你兒子對我的侮辱更加嚴重。實話告訴你,我並不是因爲你兒子的狂妄非要收拾他,那樣根本沒有意義,我也不想和他一般見識。他自己說黑白通吃,說樑家可以影響到我這個市委書記的立足,那就不得不認真了,你要祈禱他說的話不是真的。”
樑志才一聽這話可就急了,連忙說道:“高書記,他只是個二十四歲的青年人,說的話根本就沒有用過腦子,您大人有大量,這樣的說法您不會真的相信吧?”
高建彬說道:“一個普通的農家子弟我可能懷疑,但是有一個嶺南首富的父親,有一個副部級的母親,還有一個當中將的舅舅,還有那麼多當領導的長輩,那這話的可信度就相當高了,不容的我不信,作爲市委書記兼市長,我不能容許我的管轄範圍內有這樣的威脅存在,有一個就要剷除一個,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樑志才沉聲說道:“您既然相信有這樣的環境存在,那爲什麼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的,那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樑家也不會坐視自己的孩子被送到監獄。高書記,他也沒有對嶺河市的社會造成嚴重後果,如果這次能夠原諒他,我們兩家肯定會對您的決定有所回報,而且是異乎尋常的豐厚。”
高建彬說道:“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明白了,不要和我做交易,以爲自己有錢就能改變一切?你也沒有資格和我來談這個問題,樑家厲害的能對我這樣一個黨和國家任命的幹部形成威脅,那嶺河市要姓樑了,我看你的腦子只適合做商人,根本就不明白錯誤在那裡,就這樣吧!”
樑志才直到聽筒裡傳來掛機的聲音才放下電話後,眼睛裡居然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他和政府官員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了,以前這種方式幾乎是無往而不利,可是這次對高建彬卻是沒有起到作用,而且更糟糕的是,似乎起到了反作用。
他的妻子孫凡夢在一邊說道:“老樑,這個年輕的書記不是一般人,不要用習慣思維和他交談,這些年在嶺南認識那麼多的領導,還是先請幾個有分量的人出來斡旋一下,他可以對我們不買賬,但是對上級領導總要給個面子吧?實在不行,我再找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