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不鹹不淡的‘交’談着，秦愛民是主要詢問了一下鄉里的各種治安狀況，雖然這些情況秦愛民一直都有掌握，但畢竟出自馬德利親口的會更詳實，特別是有些出自市縣公安局的消息，更是秦愛民無從得知的。
他這個代鄉長在大石鄉雖然風生水起，但走出大石鄉之後卻真是有些不夠看，特別是像馬德利這種從縣局裡面出來的人，更是有着秦愛民遠遠比不上的消息人脈。
兩人一邊聊一邊走，但卻沒有想到最後居然走到了那座閒置的養殖廠‘門’前，這是秦愛民在大石鄉力主建成的，但沒想到建成後數月卻一直沒有人願意接手，對此，鄉里甚至有傳言這是秦愛民爲自己親屬準備的。
不過好在這件事情在鄉政fǔ不算什麼秘密，畢竟不管是羅天林還有周天習都大張旗鼓的在鄉里爲秦愛民吆喝過。
按周天習的說法，這養殖廠絕對是秦愛民大半年鄉長生涯的一個污點。
雖然這說法有些過頭，但事實上在大石鄉一部份幹部看來，確實稱得上是秦愛民的一處失着，畢竟不過去年的毀橋收錢，還是後來的優生優育，還是如今大石鄉的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水泥廠，秦愛民都是一路走來沒有生出任何的‘波’瀾，這一點雖然在很多普通百姓看來似乎理應如此，但實際上在鄉政fǔ內部卻很清楚，裡面的很多工作都是極有挑戰‘性’的，就像羅天林等人合夥開的小煤窯，以及對於鄉里各項事務的處置，可以說每一着都落子‘精’準，也正是因爲這一系列的佈局，纔有了現在大石鄉，但偏偏就是這麼一處顯眼的養殖廠卻一直沒有着落，於是不管是讚賞秦愛民的人，還是想要毀損秦愛民的人，最終都不得不將目光投向這裡。
雖然看秦愛民看來，這養殖廠就算開不起來也沒有什麼關係，總之用的是荒山，這平整圍建場地也沒有‘花’幾個錢，但卻也頂不住它實在是太顯眼。
看着被白雪覆蓋的整個養殖廠，秦愛民倒是沒有顯現出什麼異樣，但馬德利卻是不時的在旁邊掃秦愛民臉上一眼。
就在秦愛民轉身想要直接回轉鄉政fǔ時，馬德利忽然在一旁開口道：“秦鄉長，你對這座養殖廠是不是有別的打算？”
馬德利可以說是大石鄉真正的百事通，所以他不但很清楚鄉政fǔ裡的情況，就是對於秦家親屬也熟悉的很，畢竟秦愛華的貨運生意好幾次都跟鄉派出所打過‘交’道。
雖然這些事情最後都沒有驚動秦愛民，但他還是幫了秦家不小的忙。
就好比貨車碾死了‘雞’鴨什麼的，這在農村可不是什麼小事，輕則讓貨車賠上一兩百，重則開口就要千兒八百的根本就是常事。
好在有秦愛民的背景下，所以這些事情最終都算是處理及時，不然就算事後能脫身，耽誤上大半天也是常事。
所以馬德利更贊同這是秦愛民爲自家親屬準備的那個傳言，畢竟鄉政fǔ的消息跟鄉派出所之間多少還是有些隔閡。
當然，也不無人懷疑這是秦愛民拋出的煙霧彈。
秦愛民很快從馬德利的這番話語裡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也許是在政fǔ裡呆久了，秦愛民發現自己察顏觀‘色’的本事現在是越來越強，而且這本事說起來算得上是基本技能，畢竟你上得猜測領導的心思，下又得觀察下屬的心‘性’，幾個月下來想不‘精’通都難。
“你？”秦愛民直接問向了馬德利，總之跟別人玩玩心機還成，跟這位大嘴巴所長，還是有話說話來得好，免得最後他又對你來上幾句不知道是不是冷嘲熱諷的玩笑話。
馬德利明顯臉上‘露’出了一絲赫然，之後他也沒有囉嗦直接道：“是這樣的，我姨姐夫上次跟我說，如果鄉里面有銷路的話他就想包下這養殖廠，所以他就託我來問問。”
秦愛民眉頭先是一鬆，隨着則是再一次緊了起來，因爲這幾月從羅天林那裡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那就是所有想要承包這座養殖廠的人都想要鄉里給他們打包票，雖然其中條件有多有少，但總體來說就是希望鄉里面能給他們兜底，其中條件最苛克的就是希望鄉里面提供第一批的‘雞’苗，還有前三月的食料錢。
這個條件讓當時的秦愛民是哭笑不得，但就算是其它的也差不了多少，不是讓鄉里面出‘雞’苗，就是讓鄉里面出飼料，還有的則是一開口就說要向鄉政fǔ借他三五萬，總之那感覺就好像真是鄉里面求着他們承包一般。
當然，這些人的身份也大多是鄉幹部們的七八姑八大姨，或者就是他們的直系旁系親屬，總之沒點底氣是沒人敢上這個梁山的，只可惜這個底氣更多的放在依靠鄉政fǔ上面。
而按羅天林的說法，總之風險可以由鄉政fǔ承擔，有些條件完全可以答應了，畢竟現在的大石鄉也不是一年前了，三五萬也不是虧不起，但秦愛民最終還是否定了這一點，因爲他求的事實上並不是這家養殖廠辦起來而且賺錢，而是希望通過這家養殖廠帶動整個大石鄉的養殖業，畢竟大石鄉到處都是荒山，根本就不擔心沒有地方來開辦這個養殖廠，而只要有了第一批帶頭的，到時將整個銷路都‘摸’索了出來，到時就算他想要攔着不讓幹也鐵定攔不住。
事實上這也是秦愛民下到大石鄉之後的第一條建議，因爲大石鄉到處都是荒石山，而大石鄉也例來就有養‘雞’的傳統。
總之只要有了‘雞’苗，將‘雞’往屋後的石山一扔，別說幾十只‘雞’，就是來上上百隻也‘花’費不了多少食料錢。
不過這種養法風險‘性’也高，加之‘交’通運輸不便，也一直沒有發展起來，更多的還是停留在賣蛋上，畢竟大石鄉遠離開河石林，也就只有一個‘雞’蛋好運輸，所以以往其實坐鄉里的班車，更多的就是那些帶着‘雞’蛋上城市裡賣的老頭老太太，而這些也往往是他們一年的日常費用來源。
就算有帶‘雞’的，也是用一個竹筐筐帶上那麼三五隻，但一般來說除非到了緊要的用錢關係，鄉里的百姓是不會捨得賣自家‘雞’的，所以一般只有在即將開學或者過年時纔會出現拿‘雞’上城裡賣的情況。
當時秦愛民就向楊大慶建言可以在鄉里大力提倡發展養殖業，畢竟如今城市發展極快，這‘雞’在城裡的需求量極大。
但事後楊大慶瞭解了一番，卻不得不將這條建議緩了下來，而原因則十分簡單，那就是鄉里的百姓抗風險能力極差，而養‘雞’這東西又有些靠天吃飯的感覺，所以鄉里的老百姓根本就不敢大規模的養殖，而且初期的‘雞’苗成本也不低，萬一遭了瘟病，那真的就是血本無歸。
所以楊大慶倡議了幾個月，最終除了有些人家多養了幾隻‘雞’之後根本就沒有形成產業。
按秦愛民的想法，最少要有能夠吸引‘雞’販子上‘門’那纔算真正的形成了產業，到時產銷結合自然就能夠形成良‘性’發展。
而秦愛民讓羅天林自建養殖廠的目的就是如此，但只可惜幾月下來有這個膽量魄力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至於由鄉政fǔ承擔責任，這倒不是秦愛民不敢承擔，而是如果什麼都由鄉政fǔ承擔了，那還承包個什麼，還不如鄉里自己搞了，不過有大石鄉養豬廠的前車之鑑，秦愛民絕對是不敢這麼搞的。
反倒是馬德利現如今的這番話最符合秦愛民的心理預期，那就是由鄉政fǔ來尋找銷售渠頭，對此秦愛民倒不覺得有什麼爲難，大不了到時自己親自去開河或者省城的各處農貿市場走一走就可以，甚至到時鄉政fǔ都可以包運輸，這也秦愛民原本的打算。
秦愛民事實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找個大石鄉本地人來牽這個頭，因爲只要有一個人趟出了一條發財路，自然就會有人跟進，最少他的親朋會第一個響應，而到時，鄉里面再想辦法找找銷路，只要前幾批的成‘雞’賣出去，其他的自然也就會跟上。
就像石灰廠，剛開始時整個大石鄉的石灰廠還不是半死不活，但隨着秦家兄弟的進入，一個負責生產銷售，一個負責運輸，很快就帶動起了一批的石灰廠，以至於到如今秦愛民都已經不止一次的聽到秦愛國抱怨生意越來越難做了，而秦愛民在養殖廠上也是希望達到這個效果。
“你姨姐夫會想‘雞’嗎？”這纔是秦愛民最關心的，也是秦愛民最沒有底的，畢竟如果養殖廠就像開石灰廠那樣沒有技術含量，秦愛民早就乾脆讓鄉里自己先幹了，但正是因爲養殖行業風險高，秦愛民纔不願意輕易摻合。
馬德利一聽這話，直接點了點頭道：“養‘雞’倒是會，他家原本做的就是鄉里的子‘雞’生意，而且據說他家從解放前就是做的這一行。”
所謂子‘雞’生意就是剛出殼的小‘雞’，在秦愛民記憶中，他小時候還能經常在路邊看到挑着兩大筐子‘雞’叫賣的行腳商，甚至就是秦家也買過不只三五次，那時開河煤礦的家屬大多會買下幾隻小‘雞’養在自己屋檐下，這也算是當時每家每戶重要的生產項目，畢竟這‘雞’在逢年過節以及來了重要客人時都能派上大用場。
當然，這是八十年代的事情了，之後隨着養殖廠的興起，繼續擔腳賣子‘雞’的已經越來越少了，特別是隨着樓房的出現，這‘門’生意似乎也已經到了頭。
“他家以前就是賣子‘雞’的？”秦愛民立馬‘激’動了起來，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不但這養殖廠能夠發展起來，就是對於今後的大石鄉養殖業也是一個利好消息，畢竟到時隨着養殖行業的興起，這馬德利的姨姐夫家完全可以重‘操’舊業，而且這正好解決了秦愛民目前整個構思藍圖的最重要的一環。
馬德利有些赫然的笑了笑，“這個我也是聽說，不過在我剛結婚那陣他家做的確實是那生意。”
“這樣就好。”秦愛民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道：“那行，你過完年後帶他過來一趟，到時我們再談談，至於銷路什麼的完全不是問題，到時我大不了親自去省城幫他找找出路。”
事實上這一點秦愛民是有底氣的，因爲他大學時的一個同學家就是做這家禽買賣的，雖然他跟這名同學關係不是很鐵，但到時找上‘門’去想來對方也不會拒絕，這也是秦愛民一來大石鄉就建言發展養殖業的原因所在。
“不過這‘雞’的行情也需要他自己去把握，特別是這成本，別到時候說價格低了就怨我們。”
這也是秦愛民不想大包大攬的原因所以，畢竟這養殖行業裡不但需要技術，也需要懂得如何減低飼養成本，最少在秦愛民看來，如果像尋常人家那樣一養就是大半年，而且一直用穀子來餵養的話，那鐵定得虧死。
“這個倒不需要鄉里負責，但有一點卻需要鄉里幫忙。”說到這馬德利明顯的‘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
這個神情秦愛民曾經見過一次，那就是馬德利讓他幫忙解決他那侄子進水泥廠的時候。
果然，馬德利很快便接着道：“我那姨姐夫現在家裡比較困難，所以希望鄉里得減免一部份承包款，另外他如今手頭本錢也不多，所以希望能夠把第一年的承包款放到第一批成‘雞’出欄之後再‘交’。”
秦愛民轉念一想，最終直接點了點頭道：“這個沒問題，不過我還是想要跟他親自談過之後再決定。”
秦愛民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他絕不能把這座養殖廠‘交’給一個不靠譜的人，不然不但養殖廠被耽誤了，就是整個大石鄉的發展計劃也都被耽誤了。
事實上自從建議鄉里搞養殖業之後，秦愛民就專‘門’看到一個專‘門’的養殖業的書，其中特別是關於現代養殖廠的，雖然與大石鄉如今的情況來說有些不適用，但最少很多方面還是可以借鑑的，所以，秦愛民也是想要考一考馬德利口中的那人合不合適，如果不合適，現在說再多也沒用，但如果真的是個合適的人選的話，秦愛民不介意把條件放得更寬一些，畢竟如今的大石鄉也不靠這養殖廠的那點承包款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