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鄉長的秦愛民現在無論幹什麼事情都風風火火,這有他‘性’格的原因,但更多的是現在的秦愛民有着一種緊迫的壓迫感,他已經代理鄉長都一個星期多了,但縣委書記王和平跟縣長常誠居然沒有一個人通知他去縣委縣政fǔ,那感覺就好像他這個代鄉長被縣委縣政fǔ遺忘了一般,按說像秦愛民這種代鄉長,跟上任鄉長‘交’接完工作之後縣委縣政fǔ就應當會找他去談談工作觀,革命觀纔是。
從開河回來第二天,秦愛民直接將鄉里的所有副鄉長全數叫了回來,破開荒的召開了他代鄉長以來的第一次鄉政fǔ會議,即將離任的楊大慶並沒有出席,也可以說這是秦愛民人生以來第一次主持一場政fǔ會議。
坐在會議室上首,秦愛民或多或少有些‘激’動,看了看一個個身前擺着筆記本但只顧着坐在座位上‘抽’煙的八名副鄉長,一時間他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這些副鄉長中最年輕的是那位前不久縣裡塞進來的徐軍,今年只有三十二歲,而其他七位,最年輕的居然是周天習,四十剛出頭,而年齡最長的則是以前主管農業的張副鄉長,五十有六,以至於坐在會議室上首,秦愛民有一種在敬老院開會的錯覺。
說實話,對於在座的大部分副鄉長,秦愛民從他來到大石鄉開始便沒有抱太大的期望,說得難聽點,這些副鄉長裡搞不好有人連省城都沒有去過,除了他們在政fǔ裡熬到了副科之外可以說跟大石鄉的普通農民其實沒啥大的區別。
沒見識,沒學識,如果想讓他們來帶領大石鄉百姓脫貧致富,別說,就連秦愛民都覺得難爲了他們。
起身,也不管他們是不是正在‘抽’着,先給會議室內在座的每一位副鄉長拋了一根菸,現在對於煙,秦愛民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跟上一年相比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他去年那會爲了省錢,身上帶一包好煙敬領導,再帶一包劣煙躲着‘抽’不說,就連每根菸秦愛民不‘抽’到燒焦過慮嘴是絕不擺休,但今年當了副鄉長,黨政辦每月會在月初準時送上來兩條煙,計生辦更是也不落後,後來羅天林的企業辦有了經費也沒忘了他,每月的兩條煙同樣準時送過來,一月六條煙,加之成了領導有大把人敬菸,一月下來總還能剩個兩三條。
現在成了代鄉長就更不用說了,前幾天黨政辦剛送了一箱‘精’品笑開口過來。
撒了一圈煙,秦愛民這才笑着向一旁的徐軍道:“徐副鄉長,等水泥廠建好之後,省裡張副省長有可能會來我們大石鄉視察水泥廠你應該知道吧。”
徐軍能在這個時候被常誠塞來大石鄉,自然跟常誠關係非淺,如果他不知道這事秦愛民反倒是奇怪,不過對其他副鄉長來說卻如同一道驚雷把他們嚇了一跳。
“什麼,副省長要來我們大石鄉!”一時間原本安靜的會議室內立馬是一片嗡嗡聲。
徐軍戴着一副眼鏡,三七開的小分頭是梳頭油光滑亮,加上白淨無須的臉,很是有一種學者風度,不過對方的文憑並沒有秦愛民高,只是一個大專,不過放在大石鄉政fǔ乃至整個石林縣政fǔ都算得上是高級知識份子。
“這事我倒是聽說過,不過這都只是猜測,至於最後張副省長到底來不來視察,很難說。”
看着一片喧譁的會議室,秦愛民敲了敲桌子,好不容易纔讓會議室靜下來,這其實也跟秦愛民太年輕,威望太低有關,如果是楊大慶坐在這裡,下面這些副鄉長就算想‘私’下‘交’談也不敢太大聲。
等會議室內完全靜下來,秦愛民這才繼續開口道:“張副省長來不來,我們誰也不清楚,但不管他是來還是不來,我們大石鄉都必須要提高認識,統一思想,周密布屬,‘精’心準備,做好一切迎接張副省長視察的準備工作以防患未然,這不但是我們大石鄉的大事,也是我們石林縣全縣人民的大事```````````````!”
秦愛民一場‘激’昂奮進的發言足足進行了十餘分鐘才說完,其實說到最後,就連秦愛民自己心頭都快翻了,不過這些場面話卻不得不說,不然搞不好下面或者上面就會認爲你這做鄉長的不重視,到時吃虧倒黴的搞不好就是自己。
“所以,我認爲我們鄉下一步應當着重發展鄉里的基礎建設,大家有什麼好的想法現在都可以提出來。”
秦愛民這番話學足了楊大慶,說是楊大慶的翻板也不爲過,就像楊大慶,發言的最後總會加上一句大家可以提出來,說得好聽,這叫發揚民主不搞一言堂,但效果如何就只能誰說話誰知道了。
秦愛民把目光投向了徐軍,雖然他只分管農業,沒有掛着常務副鄉長的頭銜,但其實大石鄉都知道他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副鄉長。
“我也覺得我們鄉應當加大發展速度。”
說完這麼一句之後徐軍便沒有再說下去,隨後其他的幾名副鄉長也都痛不癢的說了那麼一兩句,活像是大傢伙坐在會議室裡表決心,就連周天習也一樣只是不痛不癢的喊兩句口號,沒有一個人能說出點實際點的東西。
皺了皺眉頭,秦愛民總算明白爲什麼楊大慶每次會議都搞得跟一言堂差不多,要在座的副鄉長們想出一個可供實際‘操’作的東西怕也真是難爲了他們。
最後無奈的秦愛民只能將自己心裡的計劃直接說了出來,“我計劃在鄉政fǔ前建一座集貿市場,再規劃兩條街道,這樣也免得以後趕集時所有人都堵上鄉政fǔ前的馬路上,現在大家說說各自的意見吧。”
會議討論直接進入了表決狀態,以前也都是楊大慶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然後大夥一個個喊一喊同意,而這就是大石鄉。
隨着秦愛民的話一落,會議室內立馬響起了一片贊成聲,這倒也是大石鄉的傳統。
“建市場,修街道可得‘花’不少錢,我們鄉里哪有錢?”徐軍新來大石鄉不久,顯然還沒有完全被大石鄉同化,最少還知道懷疑。
“鄉里沒錢我們可以到縣裡想辦法,或者我們也可以到銀行想想辦法,我想在這個關鍵時刻,縣委縣政fǔ一定會支持我們,徐副鄉長,常縣長那裡就麻煩你去彙報一下。”
秦愛民直接把說服常誠的任務‘交’給了徐軍,隨後根本沒等徐軍拒絕,秦愛民又向周天習道:“周副鄉長,鄉里那些被計生辦扒皮屋頂的房子你想辦法處理一下,一定要限期讓那些房子將屋頂蓋好,特別是路邊的那些房子,如果張副省長真的來了我們鄉看到了那像什麼樣子。另外以後我們鄉的計生工作要以罰款爲主,如果實在是‘交’不出超生罰款的,只要他們願意簽訂還款合同,那就可以給他們設定一個補‘交’期限。”
秦愛民的這番話讓會議室裡的所有人聽得是目瞪口呆。
“秦鄉長,這好像不符合縣裡的計生政策!”周天習雙眼都快鼓出來了。
“縣裡的規定是隻要超生就得‘交’納超生罰款,至於怎麼‘交’那是我們鄉里說了算。”
“那如果他們到最後還是‘交’不出來怎麼辦?”農村裡確實有些人家窮得連飯都吃不飽,哪還有錢來‘交’罰款,這一點周天習是感觸最深的。
秦愛民在大石鄉呆了大半年,當然也清楚大石鄉的現狀,不過他更加不贊成現行的扒房牽牛的計生政策,因爲這樣不但不能阻止老百姓生兒子的‘欲’望,還會將一個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推進貧困的深淵,畢竟沒了牛,老百姓就沒法種地!沒有瓦,老百姓就沒法生活!而這樣做的後果只會使一個原本還過得去的家庭越來越窮,而這樣的人家如果一多,一個鄉又如何談得上脫貧致富。
“如果‘交’不出來,那就讓他們家裡的勞動力以後去水泥廠以工代罰,像那什麼裝車的活只要有一把力氣就能幹。”
一聽這話,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不由失笑出聲,不過顯然他們都很贊同秦愛民的意見,畢竟在座的幾位副鄉長除了徐軍之外都要麼就是大石鄉人,要麼也是在大石鄉工作的一二十年,如果既能解決鄉里的計生問題又能照顧到鄉里的老百姓,他們哪還會不同意,就像B超檢查,這幾個月來,他們哪家哪戶沒有沾光,就算自己兒‘女’不需要也多少安排了好幾個親戚進來。
於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會心的一笑,然後一個個高聲贊同,就連周天習也是連連點頭,其實說起來,現在有了B超檢查,鄉里超生率就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控制,畢竟有了兒子,誰又會傻不拉幾的冒着全家食不裹腹,屋不遮雨的後果去跟計生政策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