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不久,司機老周準時將車開到了秦愛民家樓下,原本秦愛民是想讓老週一塊進去吃飯的,但老周是死活不願意,最後老周只能開車去了市裡,然後在市裡找地方吃了頓飯之後再趕過來接秦愛民。
不過這一次隨秦愛民一同離開的還有卓若雨。
從最初的侷促過後卓若雨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只不過原本打算在秦愛住上幾天的卓若雨飯後卻是堅決不願留下來了,顯然是感覺到了秦母的詭異態度了,這一點讓卓若雨多少是有些無語。
兩人一路並沒有太深的溝通,因爲兩人都覺自己兩人不可能在這方面有所方展,卓若雨是覺得自己年歲比秦愛民大上許多,而秦愛民則是顧忌對方的家世跟學歷。
說實話,對於中國男人來說,娶一個學歷比自己高上太多的老婆是很有壓力感的,特別是對方還是一名博士,而且還是醫學博士。
將卓若雨送進了她租住的房子之後秦愛民纔再次趕回大石鄉,如今的大石鄉與年前相比又有了許多的不同,第一街道上明顯的髒‘亂’了許多。
這一點倒不是大石鄉鄉政fǔ無所作爲,而是不管秦愛民再如何的三令五申,這環境衛生還是搞不上去,哪怕秦愛民安排工作人員上街打掃過之後,小半天之後也還是會恢復原樣,因爲鄉里的老百姓根本就沒有那個衛生意識,而安排鄉里的工作上員上街掃馬路也總不是個事,最後只能在羅天林的建議下聽之任之。
第二則是人明顯的比以往多了許多,哪怕如今已經是年三十。
對於大石鄉的百姓來說,如今的鄉街上可不是一般的熱鬧,第一隨着農貿市場的建立,已經開始有人在周邊的馬路兩側建設房屋,雖然都只是些一兩層的紅磚屋,但用來住人,以及開鋪面那卻是合適不過,無外乎就是萬來塊紅磚,然後再加上請個十來個泥瓦匠不過就是大半個月的工夫。
總之像這種房屋,只要工錢足夠,材料又備足,在如今的大石鄉想要建起來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隨着鄉水泥廠建成,這老百姓的思維似乎也開始出現了變化,雖然不是人人都能進水泥廠工作,但看着鄰里鄉親富了起來,周邊的人總會更多幾分壓力,於是原本一些平日裡窩在自己村裡不怎麼出‘門’的老爺們也開始想辦法了,畢竟靠自家的那幾分山地,一年到頭的收益也實在太低了。
不怕窮,最怕自己比別人窮,這是秦愛民這小半年的另一番感受。
但由此帶來的後果也讓秦愛民很是頭痛,第一就是治安問題,這也是秦愛民三令五申卻一直沒有改善的壞現象。
隨着秦愛民的車進入鄉里,周圍的人羣明顯有了一些變化,特別是那些高聲大嚷的,似乎隨着秦愛民的車出現,忽然就有了一些收斂。
對於這一點秦愛民是十分自得的,雖然他很少下村組,但隨着優生優育工作的開展,秦愛民在大石鄉里的威信是與日俱增,而這個對於開展鄉里工作那是至關重要的,最少只要秦愛民出面處理個什麼事,大石鄉上下就沒有一個不給面子的。
包括像處理一些村組之間的各種糾紛,一般只要秦愛民出面不管是村幹部,還是糾紛雙方總得多少收斂一些,包括這鄉街道上的各種打架鬥毆,以及各種商戶之間的紛爭。
這同行是冤家可絕不是假話,所以這幾月秦愛民是處理了好幾起家長理短的糊塗案。
這所以說是糊塗案是因爲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法分個是非黑白對錯,只能憑着一張老臉協調,當然,也憑鄉長的身份。
剛一進入鄉街道,一輛軍綠‘色’的上面刷有公安字樣的北京吉普就出現在了秦愛民的視線內,同時也看到了裹着軍綠大衣站在車旁的馬德利。
看到凍得都快縮成一團的馬德利,秦愛民的心頭不由的生出一絲欽佩,說實話,隨着大半年的‘交’往,秦愛民對於馬德利的觀感也在慢慢的發生改變,雖然很多方面他還是有些不習慣,但最少對於馬德利的工作態度,秦愛民是肯定的。
秦愛民直接讓老周停了車,然後從車上走了下去。
看着秦愛民鑽出了車,馬德利立馬迎了過來。
看着馬德利凍得通紅的鼻子,秦愛民不由笑着搖了搖頭道:“老馬,你這工作是不是太敬業了,這年三十的還不回去。”
馬德利這半年雖然跟秦愛民打過不少次的‘交’道,但事實上也是不遠不近的純工作‘交’往,因爲不管是馬德利還是秦愛民,都對對方的一些脾‘性’有些不感冒。
按馬德利的說法是秦愛民書生氣太重,不痛快,跟他‘交’往太累,而秦愛民對馬德利的觀感則是匪氣太重,而且嘴上沒把‘門’,這一點倒跟秦鬆有些相似,但另外一點則是最讓秦愛民受不了的,那就是他喜歡按照自己的套路工作,根本就不管上面是如何安排的。
就像秦愛民讓馬德利抓賭,馬德利就明顯是‘陰’奉陽違,而秦愛民讓鄉派出所對前來購買山貨的客商睜隻眼閉隻眼卻總聽到鄉派出所對這些客商敲詐勒索的消息。
當然,說是敲詐也不全對,畢竟最後鄉派出所是開具了罰款憑證的,但這個說法事實上對於鄉政fǔ來說,誰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按秦愛民,或者說是大石鄉政fǔ的意思,這前來購賣山貨野味的客商就得通融,像什麼野豬,野鳥之類的哪怕上了保護動物名錄也得全當沒看見。
畢竟野豬野鳥之類的雖然確實是保護動物,也許對於城裡人來說這些東西也確實賣不了幾個錢,反倒破壞生態環境,違反國家法規。
但對於秦愛民或者是大石鄉鄉政fǔ來說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因爲對於絕大部份獵殺野豬野鳥的鄉里老百姓而言,一頭野豬就是一個娃一年或者大半年的學費,而一隻野鳥也許就是一個月的鹽錢。
至於說什麼野豬野鳥打光了怎麼辦,這對於秦愛民來說根本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因爲如今大石鄉的百姓實在是太窮了,有這一點總比沒有來得好。
而且一個家庭最因難的就是最貧困的時期,只要過了這個時期,總能讓家庭慢慢的好起來。
所以秦愛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不管不顧,但卻注意引導,就像現在的農貿市場,在生意紅火,客商多了起來之後,已經有越來越多心思靈泛的走出山村開始在市場裡做點小生意,而這對於秦愛民來說就是至半重要第一步。
只要老百姓願意放棄家裡的那一畝三分地,那遲早可以在外面走出一番‘門’路來,對於秦愛民來說,他最怕的就是鄉里的那種故土難離的心態,那纔是真正要命的。
畢竟只要出了村,在鄉里如今很多地方都能找到活,包括鄉里的那些石灰廠,採石廠,以及如今正紅火起來的建房大業。
雖然這些工作比起水泥廠來說工錢還是遠遠不如,但總比在家裡種着那點山地強。
但馬德利卻總不按鄉里的意圖辦事,這一點不光秦愛民惱火,就是馬如濤在鄉里的會議上也是連發批評,但可惜的是馬德利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不過秦愛民有一點也必須承認,在其它方面馬德利還是做得比較好的,不管是鄉里的各種案件,還是需要鄉派出所負責的地方,馬德利都是盡職盡責。
與秦愛民笑眯眯的握了握手之道,馬德利直接笑着道:“你這個大鄉長年三十都不能休息,我這種做小囉囉又怎敢放鬆。”
這句話其實是一句恭維話,但經過馬德利的嘴說出來卻總讓人感覺不對味,對此秦愛民是不止一次的感嘆過語言的藝術,最少這話在自己口中說出來就絕不是這個效果。
秦愛民笑着搖了搖頭,他也早已經習慣了馬德利的這張嘴,按羅天林的說法,在大石鄉,楊大慶是死的都能說成活的,而馬德利是活的也能讓他說死。
秦愛民看了看一片泥濘的街道,但卻沒有回到車上,而是笑着對馬德利道:“如果馬所長有時間,我倆一塊在鄉里走走?”
馬德利一聽這話,直接便點了點頭,“行啊,能跟大鄉長套套近乎,今後我在鄉里腰桿子也能硬幾分。”
秦愛民這一次乾脆沒有理會對方,直接讓老周開車回了鄉,然後就在鄉里的街道上走動了起來。
大石鄉的街道現在應當是有三條,一條是與農貿市場相連的那一條新建的水泥路,另一條則是原本通往鄉里別的村子的一條山村公路的入口,而那邊也是鄉里幾所學校的所在,也算是大石鄉最古老的街道,據說在解放前,這裡就形成了這麼一條小街。
至於最後一條則是那條817國道,也曾是整個大石鄉曾經最熱鬧的街道,但隨着秦愛民當上鄉長,特別是隨着水泥廠建成,這條街道已經被秦愛民下令清理過了無數次。
所以隨着佔街叫賣的杜絕,這條街可以說是不可避免的冷清了下來,當然冷清並不表明沒落,而是顯得更加的有續了一些,而且隨着車輛的增多,小半年下來道路兩旁出現了好幾家臨街飯店跟汽車修理廠,反倒多了幾分別樣的繁榮。
算起來大石鄉的變化應當是從秦愛民當上鄉長之後纔開始展現,因爲年初楊大慶跟餘國民時期更多的還是積累,雖然那時在兩人的領導下已經開始發力,但成績還沒有出現。
但之後隨着水泥廠生意的紅火,前來的車輛越來越多,外加數十座石灰廠採石廠的建立,老百姓忽然之間開始有了錢,這大石鄉的街道立馬就開始了大變樣。
特別是當時秦愛民大筆一揮給所有學校加蓋一座樓,在上百泥瓦匠的映襯下,鄉街道的繁榮立馬走進了一條快車道,畢竟這百好幾十的泥瓦匠也不是成天都呆在工地上的,而且作爲泥瓦匠毫無疑問稱得上是當時整個大石鄉最富有的一批人,於是自然也就拉到了鄉街道上的消費力,於是在一連串的變化下便變成了如今的大石鄉。
這種連鎖反應在初期絕對是沒有人想得到的,但事後回想起來卻總有幾分水到渠來,鬼使神差的順暢,而這一連串的變化也就成了秦愛民如今最大的政績。
畢竟誰都知道如今大石鄉是由秦愛民在主導。
與前幾天相比,鄉街道上的人流明顯下降了十數倍,畢竟今天是年三十,很多商鋪都提早打了烊,至於農貿市場裡則已經只剩下了少少幾家正在收拾的攤位。
不過秦愛民也發現了好幾處詭異的紅火點,那就是幾家位於隱蔽角落裡的野味攤。
事實上大石鄉也就那屁大一個地方,任那裡有什麼變化都逃不脫鄉政fǔ的眼睛,更何況秦愛民還稱得上是大石鄉土生土長的幹部,於是這幾家野味攤是什麼樣的情況,秦愛民是十分的清楚。
很簡單,這幾家野味攤就是專賣野豬等保護動物的地方,顯然這生意哪怕到了年三十也依然紅火,因爲秦愛民發現‘門’口停着好幾輛吉普跟小貨車。
說到這也不得不說到馬德利,馬德利雖然經常抓前來購買野味的客商,但卻絕不動在鄉里賣野味的攤點跟百姓,甚至是視而不見。
不過一旦這些客商運着野味離開,馬德利就會隔三差五的去攔車檢查。
對於裡面有沒有什麼貓膩秦愛民不知道,但鄉派出所因此罰沒了不少罰款秦愛民是知道的。
所以看着這幾個攤點生意紅火,秦愛民乾脆沒有靠近,畢竟有些事情默許可以,但見到了不管不顧還是有些不好。
馬德利雖然嘴臭,但不得不說也是一個人‘精’,看着這一幕他也沒有多說,對於鄉里的變化鄉政fǔ都一清二楚,對於他這個派出所所長來說就更不用說了,如果這點情況都掌握不住,那他就只能乾脆把下面的人全撤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