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發說穩巖公司的第二個問題,就是競標材料中的業績作假。
作爲業績介紹,穩巖公司一共報了三項,其中就有兩項不符合事實:一處是虛報已施工里程,穩巖公司報上來的施工里程已達兩千一百多公里,其實只有不到一百公里;一處是正在承建的一段高速公路,報成了已經建成項目,而且還自己冒名打上優質工程的牌子。
“那些作假的東西怎麼印證。”魷魚問。
“到全國公路建設市場信用信息系統一查便知,交工日期和結算價欄都是空白,明顯未完工。”武成發道,“這些事說起來其實都是我們的責任,不過現在也顧不上了,一切根據你那邊的需要來。”
“嗯。”魷魚聽了一點頭,忽又問道:“武局長,把穩巖公司拉下馬,你怎麼就能保證我廣源公司能順延中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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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申請啊,都招過兩次標啊,還能來第三次。”武成發道,“那不成了笑話。”
“只是打申請,你有多大把握。”魷魚道,“如果把握不大,行動還得放緩一點,我們需要好好合計合計,反正得保證我穩妥地中標。”
“還放緩什麼。”武成發道,“再等的話穩巖公司那邊馬上就要進場施工了,麻煩會更多。”
“哦,既然這樣那也就沒有什麼好想的了。”魷魚道,“本來我是怕穩巖公司再出事,省裡一個惱怒下來,把友鬆段打散分成小標段,我吃不到個大頭那又何苦現在這般折騰,而且還盡得罪穩巖公司,哪一點能划算。”
“現在由不得你想周全了。”武成發道,“反正你放心就是,我會盡力幫你攬到大活的。”
“好吧,那我馬上就採取措施,讓莊文彥好看。”魷魚說完就告辭,然後聯繫曹建興,曝光的事還得由他找肖華,利用國聲在線發力。
曹建興接到電話絲毫不耽擱,即刻就跟肖華聯繫,現在聯繫肖華已經輕車熟路,上次進京見她,已經打通了所有的關節,絕對沒有任何違和感,提什麼要求都可以直說。
不過,曹建興也考慮到了肖華方面的難處,瑞東這邊一有事就是國聲在線曝光,而且經手的人又都是她,雖然程序上說不出什麼,但在這個關係社會,保不準也有點麻煩。
曹建興把這方面的顧慮對肖華說了,問她是否需要回避,肖華完全不當回事,說輿論監督只要有真憑實據就能隨便播發,誰都說不上什麼。
既然肖華這麼說,曹建興也就不再客氣,馬上把材料發了過去,告訴她即時見諸網絡。
這一下,穩巖公司又出問題了,深重的負面影響,讓其瑞東沿海高速友鬆段建設項目標主的身份,自然難以保全。
武成發先發制人,立刻找莊文彥談話,用一副埋怨的口氣怪她行事不嚴謹,結果讓人抓了尾巴,導致現在被動得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莊文彥一肚子惱怨,甚至還沒回過神來,穩巖公司的老底怎麼一下就給揭了,此時,她一點都不懷疑是武成發從中做鬼,因爲她不相信武成發有那個膽子。
“莊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還是要得保守一點。”武成發道,“你的穩巖公司還是退出來爲好,啊,這一次撤就撤了吧,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撤了,誰甘心。”莊文彥氣呼呼地道,“幾乎都是鐵板釘釘的事了,一下就又跟炸了的肥皂泡一樣沒了影。”
“莊總,說實在的,我覺得也挺憋屈。”武成發道,“因爲目前還說不準事情到底是衝着誰來的,你想啊,第一次招標是被搗騰了,這第二次又出問題了,捅事的人到底是對準誰開的火。”
“哦,這麼說來,目標是你啊。”莊文彥詫異起來。
“可能是吧。”武成發點着頭道,“所以啊,得低調保守一點,否則我就會被盯死的,那以後的合作還怎麼搞,當然,你是大人物,沒了我還有新任局長,並不妨礙你繼續攬業務賺大錢,可是,能像我這麼爲你公司着想的人,恐怕也不多見吧。”
“武局長,你不要把我看成是隻認錢不認人的人,我當然不會不考慮你的處境就一味地給你施壓,只是我的心裡太不平衡。”莊文彥說到這裡還放下競標的事,又道:“對了武局長,有沒有可能搗亂的人是就是最後中標的人,因爲在利益驅動下,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也許那人就是要接二連三地搗亂,直到自己中標爲止。”
“絕對不會。”武成發道,“我怎麼可以讓那種人得逞。”
“你不讓又有什麼辦法。”莊文彥問。
“馬上我就打申請,把標主直接順延給這次招標成績第二名的企業。”武成發道,“堅決不進行第三次招標,看背後耍鬼的人還有什麼辦法。”
莊文彥被武成發說得深信不疑,也就不再糾纏這次競標的事,“伍局長,那這次就算就算了吧,可是以後你得找機會把損失都給我補回來,剛好我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加強一下穩巖公司的硬件。”
“沒問題,絕對沒任何問題。”武成發暗自高興得幾乎要跳了起來,他沒想到莊文彥竟會如此好安撫。
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了,僅僅在兩天之內,武成發就按照程序走完了廣源公司順延成爲標主的步驟。
這是一個重要的階段性勝利,值得慶賀,不過魷魚在向潘寶山彙報時,潘寶山表示出了一定的擔憂。
潘寶山說現在事情之所以順利,是因爲莊文彥還不知道實情,等時日一長,她反省了過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一點潘寶山估算得沒錯,畢竟是七八十億的大項目,眼睜睜地看着從嘴裡溜掉,莊文彥越想越不甘心,而且,袁徵聽到風聲後也很快找到了她,畢竟事情是段高航交待過的,不能充耳不聞。
“沿海高速友鬆段建設項目真是一波三折啊,明明你已中標,現在怎麼又變成什麼廣源公司。”袁徵問得很有情緒,“武成發就那麼不頂用,一點事都擔不住。”
“主要原因是有人瞄上了武成發,想壞他的事,所以總是接連找麻煩。”莊文彥道,“我是被殃及池魚了。”
“你被殃及池魚。”袁徵一皺眉,問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武成發說的。”莊文彥道,“事發後他找過我。”
“你怎麼能相信他的話。”袁徵道,“他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傢伙,鬼心眼特別多,弄不好就會被他蒙了。”
“他還沒那個膽量吧。”莊文彥道,“難道他不在乎頭上的烏紗帽。”
“你把事情想得也太簡單了。”袁徵道,“做什麼事都得注意影響,不管是誰,手中的權力不是隨便用的,哪能想摘誰的帽子就摘,還不授人以柄。”
袁徵對莊文彥說話的態度跟段高航不一樣,段高航是寵哄着莊文彥,在她面前就沒把自己當省長看,就是要當,莊文彥也不買賬,情婦的牽制力之大,只有當事人才能清晰地感覺到,而袁徵則不是,他在莊文彥面前是把自己當成是正兒八經的省政府秘書長,當然,這不是說他有多硬的作風,而是他必須要做好表面工作,就當不知道莊文彥和段高航的關係,所以,作爲省政府秘書長的他,自然沒有必要在莊文彥面前唯唯諾諾。
也正是這樣,莊文彥覺得袁徵的話比段高航的還要有分量,所以,面對袁徵近乎責備的口氣,她也不覺得不舒服,反而更加重視起來。
“袁秘書長,你的意思是,武成發陰了我一把。”莊文彥道,“讓那個廣源公司順延成爲標主,是有預謀在先。”
“只是有可能,我也不確定。”袁徵道,“你可以先打聽一下,廣源公司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我覺得是不會簡單的”
打探這些東西不難,找工商部門的熟人一問便知,莊文彥在這方面還是有一定門路的,就算沒有,臨時開通也完全可以,誰能不在乎她的靠山。
很快,莊文彥就摸清了廣源公司的底細,包括法人兼老總是松陽的魷魚,也都探聽清楚了,不由得大吃一驚。
這麼一來有些事就明顯了,原來魷魚是潘寶山的人,也就是說,競標的事跟潘寶山有關係。
想到潘寶山,莊文彥氣得眼前一陣發黑,她算是明白了,原來還是老克星在作怪,之前,她被迫離開松陽自來水公司的時候,也沒想着要對潘寶山怎樣怎樣,包括後來,她幾乎就要忘記那些人和事了,整天就忙着搗鼓工程掙錢。
可現在,莊文彥一下被激了起來,她覺得必須連本帶利進行反擊,而且如今已經到了雙臨,很多事潘寶山說話已經不管用了。
莊文彥趕忙去找袁徵,要他幫忙出主意,以便把事情做得更妥當。
袁徵聽了沉思一陣,說對付潘寶山不能着急,還是穩步推進爲好,眼下就是要從哪裡被打回來,再打回哪裡去,先找武成發,把沿海高速友鬆段的項目給弄回來。
爲了給武成發施加足夠的壓力,袁徵親自去高速公路管理局找他,而且去之前也不跟他打招呼,直接撲進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