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祥當然不知道章堯東對科委和電業局的糾紛怎麼看,他只知道段衛華的態度,對於硬頂了段市長的說合,趙如山在得意之餘,也不忘記表示出適當的憤怒。
所以,趙局長曾經在局裡發過牢騷,這恩怨衆人皆知,“喬小樹也就算了,連段市長都那麼偏心,市直機關就是人,咱們垂管部門就是後孃養的?”
潘局長也知道這個說法,少不得將這恩怨跟夏老闆解釋一下,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現在是市政府的壓力,不過,要是再不解決,沒準市委也會出面,章堯東對科委的支持力度也是很大的。”
這個局面,有點混沌啊,夏言冰頓時沉吟了起來,章堯東是他的重點競爭對手之一,他當然詳細瞭解過此人,知道鳳凰市的黨政班子雖然和諧,但主要原因還是段衛華比較隱忍,而章堯東雖然強勢,行事卻也較爲有分寸。
搞不懂,真的是搞不懂,夏局長也開始迷糊了,不過這也是正常的——迷糊的又不只是他一個人。
這件事裡,會不會有別的文.章呢?他琢磨半天,還是決定小心爲上,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了,緊要關頭不能多事。
這個決定,跟夏言冰往日的性格&l;無&g;&l;錯&g;小說 .截然相反,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以往在電業局這一畝三分地裡,他怎麼囂張都無所謂,可是眼下要衝出系統走向社會了,那麼各方面的影響就不得不顧忌了。
不過,這電閘怎麼合,那也是有.說法的,夏局長沒有直接給趙如山下命令,而是先聯繫了陳潔。
陳潔跟章堯東不會攪在一起,這一點他絕對能確.定,陳章本來就不是一個派系的,而陳潔又沒可能攪入眼前這團亂局,沒有利益糾葛,那連短暫的同盟都不可能有。
反正,夏言冰也知道陳省長愛護短的性子,那女人.沒什麼長見,不講理起來也是挺讓人頭疼的,眼下這《天南日報》的報道就可爲例證。
既然陳省長的戰火已經開始點燃了,夏局長考.慮的就是怎麼先讓她熄了火,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力量嘛,要不然這力量倒向另一方,那可就是此消彼長的問題了——不管怎麼說,眼下這報道力度,證明她還沒有下決心往大玩。
“請問是陳省長.吧,我是電業局的小夏,夏言冰,”夏局長不怎麼把陳潔放在心裡,但是嘴上的恭敬還是十足的,“工作上有點困惑,想請您指示一下,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有空?”
“哦,什麼事情,電話裡說不行嗎?”陳潔也沒想到夏言冰的反應這麼快,平日裡她和夏局長沒什麼接觸,不過一個弱勢省長和一個強勢廳級幹部,所謂的恭敬也都是表面上的,主動低調地上門彙報工作更是沒有的事。
按陳省長的性子,平日裡遇到這種事情,不會把調子擺得很高的,可是現在鳳凰科委已經成爲她手裡的一張大牌,她有必要維護、也必須維護好這個招牌。
再加上夏言冰姿態極低,所以,雖然她這話問得穩穩當當的,但是幾絲火氣還是夾帶了出來,官場中辦事不進則退,你越軟別人就越欺負你。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是什麼事?夏言冰強壓着火氣,“陳省長,今天的《天南日報》我看了,瞭解了一下情況,發現我們工作中存在一些失誤,想請您指示一下。”
姓陳的,且先由着你得瑟,我忍了!夏局長這輩子不知道聽過多少次領導指示了,當然分得清故作不知和帶着怒意的故作不知之間的語氣區別,一時間將牙齒緊緊地咬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欺負了我的電業局,還有理了?
“哦,這個啊,我沒什麼可指示的,”陳潔回答得異常輕鬆,“知錯就改纔是好同志,鳳凰科委的電還停着呢……你還有什麼事兒嗎?”
縱然夏言冰明明知道,陳省長不過是有意拿腔捏調,可是一聽她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他心裡禁不住還是有些憤憤不平。
“那我命令他們合閘,”夏局長也痛快,說完這句就不再說了,陳潔頓了約莫半秒鐘,聽對方似乎沒有進一步交談的意思,一聲不吭地掛了電話:夏言冰,我不是沒有給你機會。
陳潔,你給我等着!夏言冰聽到聽筒中傳來的“嘟嘟”聲,狠狠地一咬牙,拍一下叉簧,直接一個電話撥通了趙如山的系統內線,聽到嘟嘟幾聲響沒人接電話,這火氣越發地大了,又撥通了鳳凰電業局值班室,“我是夏言冰,把鳳凰科委的閘給我合上!”
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夏局長長出一口氣,端起杯子喝兩口水之後,啞然失笑了:唉,多大點事情呢,我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
說穿了,陳潔根本就是一個跟電業局不怎麼搭界的省領導,而且他現在的處境,卻又是不宜樹敵,遺憾的是,剛纔兩人說話,雖然聽起來是一個風輕雲淡一個態度誠懇,但是骨子裡卻是劍拔弩張的較量,也就成了話趕話沒好話了。
他剛纔說話,要是在“我命令他們合閘”之間加個“馬上”,抑或者在其後加上一句什麼別的,例如“要他們深刻反省錯誤”之類的,這纔是比較愉快的談話。
當然,夏局長不認爲自己人錯的有多離譜,也不會要求什麼深刻反省,他最多當面痛罵趙如山兩句“豬腦子”而已,維護電力系統的利益,在什麼時候都不算錯誤——趙如山只是選錯了時機和對象而已。
但是這樣的話說出來,那就是給了陳潔極大的面子,以陳省長的性子,十有八九也不會去調查他到底令人“深刻反省”了沒有,人家雖然弱勢,可堂堂的一個副省長,怎麼也不可能無聊到那種程度。
“還是一言堂習慣了,”夏言冰笑着搖搖頭,開始檢討自己的錯誤,這一刻,他已經把對陳潔的怨懟拋在了腦後,爲什麼?因爲沒必要!
鳳凰電業局值班室接了這麼個電話,可就坐蠟了,這聲音和語氣聽起來,十有八九就是夏局長本人了,可是這麼合閘肯定不可能的,說不得馬上撥通趙如山的手機彙報。
趙局長正開辦公會呢,一聽這消息會也不開了,他不敢給夏言冰打電話,於是撥通了小沈秘書,“小沈,老闆說要我們合鳳凰科委的閘?”
這就是局機關和一方諸侯的區別了,宣教部張部長不但在局黨委,守着的還是一個清水衙門,就得規規矩矩管小沈叫“沈秘”,可是趙局長不在局機關,手下還有獨立的責權範圍,就敢管他叫小沈——小沈還有朋友在這邊接活呢。
所以小沈對他的態度也不錯,壓低了聲音答他,“是呀趙局,老闆剛纔都摔了電話了,你不看《天南日報》嗎?”
“那謝謝你了啊,”趙如山也不敢怠慢,掛了電話就找《天南日報》——在電業局裡,省報不怎麼被人看重,倒是有人琢磨《天南電業報》,垂管的部門跟普通部門還是不一樣,事實上電業局基本上算是企業。
不過,就算趙局長不怎麼看省報,看報的技巧總是不缺的,翻到相關內容一琢磨,登時嘆一口氣,“合閘吧,這倆記者還真有膽子。”
說是這麼說,他心裡也清楚,那倆記者未必就有那能量,十有八九背後還有推手,不過這已經不是他要關心的事情了,他現在是很鬱悶,非常非常地鬱悶:閘是合上了,可是我這麼多電力工程怎麼辦呢?
應該給夏局長打個電話了,趙如山摸出了手機,夏老闆不喜歡遇事沒擔當的,他做了錯事,現在改正了,那就要向老闆彙報一下,挨一頓罵倒是小事,關鍵是電力設備的檢測,還得要夏局長拿個主意不是?
誰想,他的措辭還沒想好,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趙局,科委的人不讓咱們合閘,他們說了,‘想拉就拉想合就合,你把我們科委當什麼啦’?咱們該怎麼辦?”
“什麼?”趙如山一時聽得大怒,“真是給臉不要了。”
“是啊是啊,欺人太甚,”彙報的這位也是一肚子氣,然而,他並沒有忘記自己打電話的初衷,“趙局,您看?”
“科委是誰帶頭的?”趙如山開始琢磨,是不是要再請秦小方出頭了,“是陳太忠嗎?”
“是陳太忠的通訊員,一個姓張的,聽說陳太忠在素波,”那邊壓低了聲音,“局長,我覺得他們不太像是科委的人,倒像是小混混。”
同一時刻,供電所旁,十七八個小混混圍在那裡,張愛國一臉冷笑地看着三個電業局的工作人員,“我不攔着你們合閘,我沒那權力,誰敢合閘,小心家裡不安生啊。”
一個電業局的工作人員實在忍不住了,“我就奇怪了,科委什麼時候也這麼厲害了?”
張愛國衝他齜牙一樂,倒也不見如何生氣,“兄弟,不是湖西分局的吧?”
另一個小混混見狀,也笑着湊趣來了一句,“兄弟,你從不看報紙的吧?”
又有人有樣學樣,埋汰人嘛,誰不會?“兄弟,你從不看電視的吧?”
“兄弟,你從不看《官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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