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嚴重了!陳潔負擔不起這個責任,她是很憤怒,出離憤怒了,但是她還沒有憤怒到喪失理智,這種事情她玩不起。
就算陳省長肯玩,別人也未必願意配合她玩,那可是黨的喉舌、宣傳陣地,不是街頭小報。
她想退縮了,可是,現在手裡還拿着電話呢,小胡還在那邊等着指示,終於一咬牙,“小胡現在有事沒有,跟我去一趟鳳凰?”
沒有評論員文章,也能上報道,陳潔一個堂堂的副省長在考察過程中的見聞,那是絕對有資格上報道的,這個報道不需要一邊倒,九一開就成,科委佔九分理。
胡主任敢說自己有事嗎?只能唯唯諾諾地應允了。
陳潔做出決定之後,招呼小謝進來,剛要安排去鳳凰,張嘴的時候卻是愣住了:這事情,怎麼就演變到眼下這一步了呢?
我怎麼就這麼容易地憤怒.了呢?陳省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細細地推理整個事件,隨時保持冷靜的頭腦是很有必要的。
不過,將事件前後一理,她就明白.了,開始是夏言冰就報紙的報道主動道歉,但是卻沒表現出來誠意,而她被“評論員文章”幾個字一刺激,心裡就生出了[ 一些憤懣。
當然,最要緊的是,她不想讓人.將手伸進科委,還有就是她不能看着自己旗下的樣板被人隨便欺壓而不做反抗——這樣關鍵的地方她都不敢站出來撐腰,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還是要去一趟鳳凰,陳潔拿定主意了,她去的時候.十有八九段衛華已經搞定此事了,但是她還可以表示一下慰問不是?
要是電業局還沒合閘,她更有的是手段了,總之,她.有必要將自己的憤懣表現出來,以爲那些亂打主意者戒,無論是欺負科委的,還是打科委主意的。
安排好了之後,陳潔猶豫一下,該不該給陳太忠.打個電話,問問他在不在鳳凰呢?小陳身後,可是有各種助力,不用白不用。
不過下一刻,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我幫我自己的人出頭,就要表現出我的強硬來,又何必扯上別人的虎皮,那樣一來,下面的人也不會很領情,沒的顯得我膽子不夠。
反正不管聯繫不聯繫陳太忠,小陳是鳳凰科委的主任,這是不爭的事實,到時候萬一形勢不好,他也不可能不管不是?
正經是她最近聯繫陳太忠的次數,實在不算少了,還是歇一歇吧,副省長的電話,不能那麼不值錢。
不過,就算陳潔沒聯繫陳太忠,陳太忠還是知道了她要去鳳凰的消息,先是段衛華打了電話過來,過不久,雷蕾也打電話通知他,她要跟胡主任陪着陳省長再下鳳凰。
雷記者的電話內容,那就不必說了,段衛華可是在掛了陳潔的電話之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陳太忠,他當然知道這件事的處理關鍵在哪裡,“太忠,陳潔讓我協調你們科委和電業局的關係呢,聽起來火氣挺大的。”
“可是問題的癥結不在我們這裡啊,”陳太忠有點不摸頭腦,“是他們誠意不足嘛,衛華市長,陳省長怎麼說的?”
這話問的就有點唐突了,不過段市長深深地知道,想要收服小陳這種愣頭青,很多事自己就不能太嚴格要求對方,多年的老政工,當然明白“因人而異”四個字該怎麼寫。
於是,陳太忠就知道了,陳潔居然有“臨時考察”的威脅,心裡登時暗喜,這下事情想不搞大都不可能了。
可是,該怎麼回答段衛華呢?這也是個問題,他略略猶豫一下,決定實話實說,段市長不瞞着他,他也就不瞞着段市長了,“想和解可以,趙如山必須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表示出足夠的誠意來……衛華市長,這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意思。”
陳太忠對自己的表述能力相當地滿意,尤其是最後一句話,他覺得自己說的太有水平了,“這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大部分人聽起來,肯定是認爲科委統一了認識。
但是他確確實實地暗示出來了,這是蒙老大的意思啊,衛華市長,您不會連這個都聽不出來吧?
事實上,段衛華的情商,不知道比他高出幾條大街去,聞言登時就明白了,這是蒙藝不想讓夏言冰上位,有意藉機生事。
段市長真的不想陷進這種漩渦中去,可惜的是,眼下他是想求脫身都不可得了,不過,跟着一省的老大走,總是不會犯錯誤的吧?
再說了,誰又能知道,這章堯東會不會因此再上一步?是的,蒙藝不想他上,但是章堯東背後也有人,蒙藝拽下夏言冰來,總是要別人來填補這個空缺的吧?
若是章堯東真的能因此上位,段衛華又打壓夏言冰有功,那這個原本就順理成章的市委書記的位子,絕對就水到渠成了——更重要的是,若是反之,那就沒的多幾分變數出來。
“那我就先把電業局和科委的相關領導拉到一起,搞個座談吧,”段衛華也不傻,幫小陳是要幫,但是怎麼幫也是學問,能把陳潔設計進來,那就更好了,橫向管理和垂直管理科委的兩邊同時施壓的話,不信這電業局還扛得住。
放了電話,段市長就給趙如山打電話,趙局長正急得跳腳呢,心裡就算再是憤懣,他也不敢等夏言冰打第二個電話過來,“潘金祥你到底搞什麼飛機?”
潘金祥壓力也大着呢,一次又一次地聯繫張新華,張書記卻是告訴他陳太忠手機一直佔線,自己已經發了短信過去,估計很快會有回信。
張書記這也是不欲讓潘局長太過失望,第一時間頂了此事的話,總是有點幫忙沒盡到心的意思,略略拖一拖總不是什麼壞事。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被拖了過去。
潘金祥當然也沒放棄別的嘗試,比如說將局裡幾個出名的壞小子派了過來,可是那幾個壞小子一聽說是陳太忠在搞事,就有人嚷嚷,“那不是找死嗎?”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陳太忠的厲害,但是有人知道就夠了,電力系統是個相對封閉的單位,封閉的單位有個特點,那就是內部的事情傳得快,所以不多時,所有人都知道潘局長在找墊背的。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趙如山的耳中,因爲趙局長本人也不敢去合閘,所以他不好指責潘局長“貪生怕死”,於是只能痛斥潘局長並且提出了時間限制。
就在這個時候,段市長的電話打過來,那就算救命繩索一條,無論趙如山還是潘金祥,心裡都鬆了一口氣:這下對夏局長有解釋了,地方政府出面協調了嘛,雖然咱是垂管的,但是對地方政府相應的要求,也要做出適當的尊重不是?
文海這邊也不敢不理會段衛華的要求,他早在陳太忠進科委前,就將陳某人的來歷查了一個底兒掉,當然清楚其跟段市長有些說不清的關係,至於陳主任跟景靜礫的關係,那更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
於是,兩大冤家終於是坐到了一起,不過此時,文主任已經撥通了陳太忠的電話,早得了機宜——拖,拖到陳潔露面爲止。
當然,既然是座談交流,每家來的就不止一個人,電業局那邊是趙如山和潘金祥和辦公室主任,科委這邊除了文主任,還有新上的兩個副主任戲曼麗和騰建華——按說邱朝暉對電氣熟,不過這是談判不是談技術,反正科委現在的副職多。
這次電業局的人再沒拿什麼架子,來得很快,文海三人進來的時候,那三位已經在了,文海和騰建華還好,直接坐到了座位上,戲曼麗穿着厚厚的羽絨大衣,先脫下羽絨衣,掛到了衣帽架上,才搓着雙手坐到了長桌邊上,“哈,還是政府招待所好啊,有空調。”
戲主任雖然四十歲左右了,保養得還是相當不錯,身材高挑苗條,臉蛋也不錯,看着這麼一個風韻猶存的麗人居然被凍得臉色刷白,一時間大家都生出了點不忍之心。
趙如山心說要壞事,這不是沒開始談就指責我們拉閘嗎?於是咳嗽一聲開門見山,“文主任,我覺得先把閘合上,大家再溝通意見比較好一點。”
你怕我們有怨念?我們的怨念大了去啦,文主任笑一笑,“今天拉明天合的,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太麻煩了,還是一次性解決比較好一點……對了,你們不是在檢修嗎?隨便合閘,那也是人民羣衆的生命財產不負責任吧?”
“《天南日報》都說咱們的關係有提升空間了,我們還敢考慮其他人民羣衆的生命財產安全的問題嗎?”電業局辦公室主任張緝刻薄地反問,他的性子原本沒這麼尖酸,但是眼下,“君憂臣勞,君辱臣死”不是?
文主任既然夾槍帶棒地說話,張主任自然要凌厲地反擊,“你們科委凌駕在其他人頭上呢!”
“張主任,”潘金祥咳嗽一聲,制止他的發言,潘局長現在想的就是怎麼低調一點完成任務,“咱們是來溝通的,不是來吵架的……景秘書長,您看?”
景靜礫本來正一邊喝茶一邊看熱鬧呢,他得了段市長的指點,知道拖着就完了,所以在座的吵得一塌糊塗,他也沒有絲毫“不被尊重”的惱怒,聞言登時就是一笑,“段市長要來呢,他正在開個會,段市長來之前,大家先隨便交流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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