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沒事,這個劉副總起不了什麼決定作用,把這些會議材料都留着,用不了多久,西北重工還得派人來重新談……”居然又是王省長,嚴寧的心裡有了幾分的奇怪,看來這個王省長好像要跟自己卯上了,動不動就把目光落到開發區來,他這是在做什麼打算。直覺告訴嚴寧,那些小化工廠,小造紙廠碰上黃慶功和王建學,絕對不是一個巧合,鬧不好就是這個王省長事先安排好的。
高遠、劉養淳只是擺在前臺的小蝦米,關鍵的還是黃慶功和王建學。黃慶功就事論事,不會有過多的心眼,甚至有可能都忘記了開發區設在了平川口,否則以他一向正統的爲人和之前所表達的態度,就是爲了避免矛盾擴大化,避免被人說三道四,怕是也要繞開這件事情。至於王建學,這個學院派的後起之秀,這次羣體上訪裡面有沒有扮演什麼角色,是真的碰巧趕上了,還是周密安排的結果,嚴寧倒真的說不好了。
西北是凌家的大本營,凌家對西北的掌控是絕對的。但這些年,凌家勢微,各個政治派系也沒少往西北來摻沙子,插上一腳來。而且,理由還是正大光明的,畢竟凌家在發展經濟上沒什麼心得,西北落後的面貌也是有目共矚的。這個王建學就是學院派摻到西北來的沙子,雖然學院派做事講究公正平和,求真務實,王建學平時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異常低調。但政治這個東西,骨子裡都充斥着利益和鬥爭,哪有什麼道理可講,嚴寧可不會認爲王建學是學院派出身的,爲人處事就一定會正大光明,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至於與西北重工的談判,嚴寧並不擔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嚴寧早就過了因爲個人好惡而影響工作,影響情緒的年紀,哪怕嚴寧對劉副總沒什麼好感,也不齒他的爲人,更賴得去應酬他,也不會因爲一個人的原因影響到對開發區的決策。只是,這次會談就這樣不了了之了,還是有些超出嚴寧的預料,這個劉副總實在有些小家子氣,就因爲個人的一丁點利益,就將企業的生存和發展置之度外。不過,這樣也好,跟這種人實在沒什麼談下去的意思了,換個人來或許會更順利一些。
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主要還是和西北重工的合作共贏的前景十足,西寧開發區需要西北重工這樣的企業來擴充規模,而西北重工也需要在開發區延伸產業鏈條,縮小中間環節的成本。所進行談判的問題,只不過是枝節末端,這一點,西北重工的核心領導層和嚴寧的心裡大體上都有數,除了劉副總自身要求的回扣問題,其他的在大方向上已然達成了共識。
更重要的是嚴寧還有一個撒手鐗在制約着西北重工,西北重工主要供貨方是華夏軍方總裝備部。換句話說,西北重工就是三叔劉向予手中的一盤菜,藉着劉向予的威風,嚴寧能吃得他們死死的,這個關鍵的因素以劉副總的身份是無法知曉的,否則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跟嚴寧要回扣。因此,任這個劉副總鬧騰的再歡實,也無關大局。
“嚴書記,畢竟是省領導打過招呼的,不管有多大的毛病,咱們也別太讓人下不來臺,還是送一送吧……”談判沒成,嚴寧依然風輕雲淡,趙明珠再笨也知道嚴寧這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擱這談判純屬逗弄這個劉副總在開心尋樂子呢,臉上不由地露出了一種哭笑不得的表情。不過,趙明珠爲人八面玲瓏,心思周全,不論是出於工作,還是出於對嚴寧的維護,都不想嚴寧把事情做的太絕。
“這個劉總,也不知道怎麼爬起來的,一門心思的往自己口袋裡劃拉錢,在這個進區管理費的返點上做文章,說好聽點是要減輕企業稅賦負擔,說不好聽點就是個人回扣,這招現在都用爛了,虧得他還抓着不放,這想貪污也得想個有點技術含量的招子,整的這麼直白,真當大家都是傻瓜嗎……”想想這個劉副總的醜惡嘴臉,嚴寧都覺得好笑。在談判的過程中,自己雖然不同意減免入區管理費,但幾次提及了稅收分成,其中的意思就是地方稅收部分會作爲獎勵返回給企業,這屬於營業外的收入,怎麼用怎麼花,都由企業來決定,可他硬是沒聽明白話裡是什麼意思,還跟傻小子似的,一個勁的要管理費折減當回扣,嚴寧都想不出來,西北重工怎麼找了這麼一個二貨來當副總。
不過,對於趙明珠的提議,嚴寧也不好一口回絕,充分考慮一下副手的臉面問題是一方面,趙明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買賣不成情誼在,太過讓對方下不來臺,好像自己有多刻苛似的。而且,趙明珠也明確說了,王省長很關注開發區與西北重工的合作事誼,眼下這個談判談崩了,若這個劉副總不知好歹,跑去打小報告,憑他的能量,指不定會在王省長面前說什麼,而王省長不好評說自己,卻少不了要批評趙明珠一番,最起碼這個助手的作用沒有發揮好。
“嚴書記,國有企業不像機關,講究利潤利益,劉副總以前是主管原料採購的,人脈很廣,拿回扣都是習以爲常的事情,偏偏到您這沒看到東西,這心裡自然是不舒服,呵呵……”談判之初,趙明珠就通過各種渠道瞭解西北重工集團的一切情況,作爲談判的首席代表劉副總更是被趙明珠追根溯源,稍稍地一動手,就把劉副總以往的工作經歷給挖出來了。
“到開發區來投資建廠,雙方是在平等的基礎上的謀求發展,彼此互利互惠,合作共贏,跟他以往的採購原料可不一樣,他找我要回扣,我找誰要去,這個原則必須得講……”西北人口稠密,市場巨大,只要開發區這個發展的平臺搭起來了,不難吸引到國內外知名企業來合作。而入區管理費的收取,在某種程度上說就是一種象徵意義,本身就不高,若是在這上面開了口子,那麼有一就有二,早晚有一天會成爲一紙空文。所以,嚴寧根本不可能在這上面開口子。
“哎,劉總,您這性子咋這麼急呢,這買賣不成還仁義在呢,你遠來是客,怎麼也得吃過飯再走啊……”出了辦公室,劉副總的一隻腳已經登上了車,趙明珠給了嚴寧一個白眼球后,一溜小跑的追了上去,一把將劉副總又從車上拉了下來。
“趙主任,你們這個開發區門檻子太高,我們西北重工邁不過去,回去以後,我會原原本本地向集團董事會彙報,這合作還是免了……”劉副總還是那副德性,晃着腦袋撇了嚴寧一眼,對嚴寧的假清高是一臉的不屑,其意不言而喻,門檻子高的原因都在嚴寧身上呢。
“趙主任,來日方長,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個開發區到底會火到什麼程度,再會……”話說到這個程度,在劉副總的想像中嚴寧應該一把衝上前來,拉着自己的手可勁的賠禮道歉,然後再主動地提出回扣的問題,興高采烈的把自己重新請進屋去。那麼自己纔會半推半就,勉爲其難的給趙主任一個面子,重新坐下來談判。可是,等了半晌,嚴寧仍然跟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哪一動不動,連句話都沒有,反倒透着一臉的壞笑,笑中還帶着嘲諷,這讓劉副總頓時惱羞成怒,重重的一甩手,頓時將趙明珠的手甩了開來,衝着嚴寧一聲冷哼後即鑽進了車。顯然已經在心裡把嚴寧劃到了不懂規矩,不識實務的蠢貨行列,跟嚴寧這樣的蠢貨,實在是沒有談下去的意義了。
“哎呀,嚴書記,您看看您,這都出來了,就說句軟乎話不行嗎,這面子上也得說的過去,偏得把臉都撕破了,大家纔好看還是怎麼着……”趙明珠對嚴寧可是有着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惱,嗔怪着數落起嚴寧來,四十多歲的人了,嗔怒起來倒有一種小女生的嬌氣樣,直讓嚴寧一陣的無語,卻沒想到趙明珠一把年紀了居然會有這樣另類的風情。
“沒事,有些人,你給他臉,他不知道你是在捧他,反倒認爲你是孫子。所以,你就得往死裡打他,打的越狠,他越記得你的好,劉總就是這種不知好歹的賤皮子,你就不能給他臉……”看着汽車呼嘯而去,帶起了一溜的灰塵,嚴寧的眼中滿是不屑,輕輕地擺了擺手,打斷了李明珠的牢騷話。像劉總這樣的國企領導,根本不考慮企業的生存和發展,一門心思的往自己口袋裡撈錢,有道是慾壑難填,你遷讓他一回,勢必就要有第二回,第三回,永無止境,莫不如一下子斷了他的念想,也省得之後麻煩不斷。
“嚴書記,趙主任,太好了,你們都在,快點幫我想個辦法吧,工人都走了,開發區可建不下去了……”正要轉身回辦公室,UE集團派駐到開發區的項目經理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操着一口有如鳥語一樣的普通話,急的有如火上房似的,卻是開發區出現了用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