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差來的好快,也許是坤康說的入籍餐很特別,在披差看來也臉上有光吧?總之這老哥換了一身乾淨的警服,還颳了刮鬍子,看起來清爽了不少,他沒等湊近,隔着老遠就哈哈大笑道:“恭喜阿贊帥。”
我翻翻白眼,恭喜可要花錢的,就這老哥一毛不拔的葛朗臺性子,不佔我便宜就算他吃虧了。
哪知道這次我真的意外了,這老哥真的從兜裡逃出一個鼓鼓的紅包,走過來遞給我道:“這是披差的一點心意,請阿贊帥一定要收下。”
我茫然的接過,茫然的打開,茫然的一看,這才一個激靈回神,真不少,起碼二十張一千泰銖的大鈔,這就是兩萬泰銖了?披差這老哥還真是下血本了。
不光披差,就連坤康跟李大強,也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紅包遞給我,兩人都是五千泰銖,這就讓我很意外了。
難道入個僧籍,真的就這麼重要?
幾個人圍着我坐下,披差也不管我們,放開了肚子整,我一看這架勢不對,還是先吃飯,要不然殘羹剩飯都別想留下。
等我們吃飽喝足,披差忙着去監工,留下我們仨在這裡一醉方休。
泰國的建築工人真的素質挺高,我們早上折騰了那麼狠,中午又聚餐,中間竟然沒有一個人打擾,後來我才知道,這些人都是受過披差恩惠的,他們是義務幫忙,根本不要披差一分錢,更不敢打擾我們。
這個老頭,簡直……我對披差的評價是一言難盡。
喝着入籍龍婆留下的黃標威士忌,我嘴裡品着說不出來的怪味,越喝越難受,見我喝的直皺眉,李大強哈哈大笑,遞給我一瓶金色大象標識的瓶裝啤酒,我用牙咬開瓶蓋喝了一口,涼涼的沁人心脾,這纔是我喜歡的味道。
“看看,這就是龍婆與阿讚的區別,一個就像湄公河威士忌,開始很怪,很苦,但是酒越品越香,另外一個象牌啤酒就像阿贊,清清爽爽好滋味,我這麼說,你是不是就能瞭解龍婆與阿讚的區別了?”
李大強說着,又遞給我剛剛那杯我喝了一口的威士忌,我皺眉細細品味了一口,沒想到眼前一亮。
說不清爲什麼?或許是因爲味蕾已經接受了啤酒的催化,再次品味這威士忌,反而多出一股子無法形容的醇香,還多了些許的麥芽香氣,總之很特別,讓人能接受。
“李大強這是在坑你,威士忌要加冰塊,加雪碧或者可樂纔好喝。”一旁,細細品味的坤康忍不住插嘴道。
我搖搖頭,問坤康:“你還沒說龍婆跟阿贊到底有什麼區別呢?”
“龍婆就相當於內地的高僧,白衣阿贊,就相當於會法術的茅山道士,而黑衣阿贊,就相當於巫師,對了,還有一種稱呼叫做古巴,那是對南傳佛教,也就是喇嘛的別稱,這只是簡單打個比方。”
說到這,坤康見李大強彷彿有話要說,急忙擺擺手,才又道:“仔細說來,這裡面其實門道還不少,我就詳細給你講講……”
在坤康的詳細解釋下,我終於明白了龍婆跟阿讚的區別有多大。
第一、龍婆是入過佛門的,泰國規定龍婆一定修煉到一定的程度,纔有資格做法事,並且法事是受到嚴格管理的,這個管理部門就是佛教事物部。否則民間要是質疑或者投訴某個僧侶的話,會撤銷這個僧侶的資格。
但是阿贊並不會,可以不入佛門,也可以結婚生子,不受泰國僧侶五戒的限制,無論法力修爲或者相關約束,都是不受限的。
第二、龍婆入佛門必須無妻無子,做法事一切所得,也必須用於修建寺廟,建各種善堂或者孤兒院等等,對於龍婆所得,泰國管理相當規範和嚴格。
阿贊做法事所得,完全是個人所得,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人管,法律也管不着,所以這就造成了龍婆做法事的時候,會根據事主的經濟條件加以減免,更慈悲一些,相反阿贊就會更商業化一點。
第三、就算出行方面,龍婆都有極爲嚴格的規定,龍婆想要出國,必須得經過層層審批才能出國,所以請龍婆出國做法事很複雜,費用也很高,但是阿贊就不會這樣,阿贊出國屬於個人行爲,完全可以自由自在。
第四、在泰語中,阿贊其實就是師傅的意思,教孩子讀書的老師也可以稱爲阿贊,但是龍婆這個稱呼就正規多了,只有入過佛門,有一定法力的僧人,纔可以稱呼龍婆。
坤康只說了這四點,卻讓我暗暗鬆了口氣,心中還是很高興的,我之前還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來個管理部門,這不讓那不讓的,那就鬱悶透了。
可是我接着一想不對啊?既然阿贊這麼好,坤康又爲什麼費這麼大勁讓我加入佛門,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罪受嗎?
坤康可能是猜到了我的想法,這才衝李大強點點頭,李大強嘆口氣道:“我跟坤康昨晚商量過,最終還是決定讓你加入佛門,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哦?”我疑惑的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釋。
“你還記得當初老錢死的那件事,對我們的巨大打擊嗎?”李大強看着我,直接說出了讓我心頭一疼的話。
我點點頭,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這才覺得舌尖充滿苦澀,火辣辣的難受。
老錢死還沒幾天,這件事我怎麼會忘?
“老錢那件事,對我的震撼也很大,我後來一直在疑惑,當時的老錢到底爲什麼要那麼做?按理來說,老錢不應該以犧牲自己爲代價,讓我們活下來,他沒有這樣做的理由啊?老錢這種人要是真能良心發現,他又怎麼會被區區50萬美金打動,成爲吳道子的臥底?”
李大強的話,讓我越聽越難受,卻怎麼都找不到一個能站穩腳跟的有力辯解,我可以說老錢不是那樣的人,我也可以找出一大堆我都不相信的話來反駁李大強,可是這樣有用嗎?
對老錢,我心情也是十分複雜的。
我突然想到了那雙手,那雙死死抱住乾坤牌,正在火焰中燃燒成枯骨的手,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張劇烈膨脹的臉,想到了一地燃燒的屍骸,想到了屍骸中翻滾的骨灰。
老錢,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