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來,這才發現我彷彿置身於一棟老舊的單身宿舍裡,宿舍還是鐵牀上下鋪的那種,斑駁牆壁上貼着的海報,都是偉人毛爺爺那個時代的東西。
這讓我一驚,急忙想要站起身,卻發現渾身無力,等我急忙往身上一看,不由得又吃了一驚。
這事一具陌生男人的身體,這副身體看起來應該不缺乏鍛鍊,肌肉虯結,皮膚古銅色,更怪的是,從這副身體裡隱約傳來的一股股意識,還讓我如此熟悉。
記憶跟身體都在緩緩的恢復,等記憶中一個熟悉的人名出現,我終於知道我是誰了。
表舅吳貴田。
怎麼會這樣?
我當時不是被小女孩給吞了嗎?怎麼會一下子又穿越到了表舅身上?還回到了五十年前的大興安嶺?
我按捺着心頭的不安,急忙試着去聯繫棺靈,哪知道喊了半天都如同石沉大海,我不放棄的繼續唸誦各種經咒,除了第五咒詞隱約有些許的感應外,其他依舊如同石沉大海。
這讓我頹然的嘆了口氣,知道這一次栽得太狠了。
當時我就不應該對那個小女孩放鬆警惕,她出現的那麼怪,又是在那麼詭異的情況下,我當時爲什麼就一點防備都沒有?
想到這,我憤憤的攥緊拳頭,這才突然聽到隔壁的房間裡,突然傳來一陣陣壓抑的呻吟聲。
隔壁?
吳貴田?
難道……
一想到這,我突然一驚,我彷彿隱約明白了,我應該是在一個十分真實的幻境中,而那個小女孩,還有什麼未了心願,讓我幫她完成?
彷彿就是爲了印證我這個猜測,覆蓋住我身體的破被子上,陡然出現一行血紅小字:“齣戲?入戲?找到我需要的,就放你一馬。”
這行血字來得快消失得更快,在我一愣神的功夫,就徹底消失了,反而隔壁的那種怪異呻吟聲,正變得越來越大。
“齣戲?入戲?”我喃喃着掀開被子,這才發現身上穿的整整齊齊的,這是一套老式灰色的林區工作服,工作服上傳來一股股汗泥味燻人欲嘔。
我忍着不適,慢慢爬起來,感覺這副身體的力量還是很不錯的,儘管表舅只是個普通人,但是在林區工作久了,這副身板絲毫不遜色於城裡的健身教練。
我伸展一下身體,又活動活動四肢,感覺力量恢復的很快,等我覺得差不多可以行動了,這才邁大步走出單身宿舍,來到了隔壁。
隔壁的宿舍大門玻璃上,還張貼着一張大紅的喜字,喜字在初秋晨露的浸溼下,變得斑駁慘白。
看着斑駁慘白的喜字,我微微皺眉,心說這事有點不對啊?當初表舅可沒跟我說過,兩個人已經結婚了?是我記錯,還是這個入戲的過程本身就真假難辨?
我暗暗嘆了口氣,心說表舅,當年的場子,看來我有機會幫你找回來了。
門是從裡面插着的,這也難不倒我,我倒退兩步,狠狠擡起一腳,照着大門就踢了上去。
哐當……
大門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慘烈叫聲,這聲音在清晨,在這個怪異的夢境中,顯得極爲刺耳。
宿舍裡突然傳來兩聲驚呼,一聲正是劉文玲的,另外一聲讓我暗暗冷笑,我沒想到錢榮光學表舅的聲音還這麼像?我更沒想到,跟錢榮光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了。
果然,等我邁步走入宿舍,一個不堪入目的場景,出現在我眼簾。
就見錢榮光跟劉文玲渾身赤果着相擁在一起,他們倆堪堪能遮住胸腹的喜被上,一抹殷紅顯得刺目驚心。
在看到我的那一剎,劉文玲驚呆了,她茫然的看看我,又看看摟着她的另外一個吳貴田,她突然慘叫着騎在錢榮光的身上,瘋狂的撓着錢榮光的臉。
看來,劉文玲已經發現事情不對勁了,她應該猜到那個頂着表舅人皮的錢榮光到底是誰了。
錢榮光頓時慘叫出聲,這一慘叫就漏了陷,他那不屬於吳貴田的聲音,越發清晰起來。
這麼大的動靜,肯定驚動了不少人,插隊的知青,村裡的鄉親,還有生產大隊的骨幹們,紛紛衝進了房間,又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抱着胳膊,等劉文玲氣也撒的差不多了,這才走過去,把自己身上的工作服脫掉遞給她道:“穿上吧,這次事了,你回老家吧。姨……”
我姨奶差點叫出口,又趕緊住嘴,差點說漏了,看來這種換身份的代入感,絕對沒那麼容易熟練。
劉文玲彷彿沒聽到我說什麼,她呆愣愣的看着我遞給她的工作服,突然抱着工作服嚎啕大哭起來,她越哭越傷心,她最終撕扯着衣服,就這麼赤果着跑出了房間。
“哎……吳貴田,你怎麼還不去追?劉文玲要是出了點啥事咋整?”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小的知青看着我憤憤大罵道。
我冷笑搖搖頭,這才一指牀上的錢榮光道:“老錢,你帶着我的人皮面具可好玩?你這麼喪心病狂的欺負劉文玲,就不怕被槍斃嗎?”
聽我一下就說出錢榮光的真實身份,所有人都傻了,包括躺在牀上還捂着臉的錢榮光。
過了不知道多久,錢榮光深吸口氣,他這才鬆開雙手,讓我們看到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他不以爲意的衝我一笑,看起來無比猙獰,他口氣淡淡道:“你到底是誰?”
“伸張正義的人。”我平靜回答道。
我可沒敢說我就是吳貴田,天知道我那位表舅還有多少秘密瞞着我,與其陷入被動,不如含糊其辭的好。
聽我這麼說,錢榮光點點頭,這才往臉上一扯,一層纖薄的人皮,就從他臉上脫落下去,詭異的是,錢榮光真正的臉上,連一絲傷痕都沒有,可見這人皮面具也不是簡單東西。
見大傢伙都驚呼出聲,唯獨我表情一變不變,錢榮光嘆了口氣又道:“你不該來的,不管是誰指使你來,你都要死,不光你要死,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要死。”
他平靜的說着,也不管衆人的表現,他突然一指我,接着我只覺得眼前突然一閃,一層層五色天火,就從我的四面八方洶涌的衝向我。
看着周遭越來越熾熱的五色天火,我卻突然笑了。
玩火的祖宗,會怕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