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兆福一直注意觀察樑浩康的面部表情,他發現對方說話的時候,心不虛,中氣很足,並且敢於和他對視,這就說明,對方並沒有說謊。這樣一來,他真有點看不透沽源市的人究竟唱的是哪一齣了,滿腦袋的黑線。
爲了掩飾自己的情緒,黎兆福微微笑了笑,然後對樑浩康說道:“沒人過來,我就放心了,之前還真有點當心怠慢了別人,你也知道這些地方上的人可不能輕易得罪呀,畢竟我們在這還要待一段時間呢!”
“是呀,黎處說得沒錯,要不你再去那兩個房間問問,看看有沒有人去找黃莎莎和小張。”黎兆福裝作好心提醒的樣子說道。
黎兆福聽了這話以後,大手一揮,大聲說道:“沒這個必要了,他們要是過來的話,一定是找你或我,不可能去找他們兩個人的。”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如果地方上真有人找了黃莎莎或是小張的話,他們一定會和他聯繫的。他們倆可不具備樑浩康有的截胡的能力,所以黎兆福就無需再過去詢問了。
黎兆福說完這話以後,繼續說道:“樑主任,現在已經這個點了,就算出去的話,也沒什麼名堂了,我看今天就休息一天吧,明天再繼續督查,你看?”
“黎處,你又客氣了,我還是之前的那句話,這些事情,你是組長,你說了算,我無條件服從。”樑浩康邊說,還邊假意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
黎兆福看後,笑着說道:“樑主任,你真會尋我開心呀,那就這樣說了,我就先過去了。”
樑浩康聽了這話以後,連忙跟着對方站起身來,把對方送到門口才轉身回房間。他雖然現在仍是盧魁的秘書,但無論從級別,還是從督察組裡的位置來說,他都不如黎兆福,所以做出一個下級的姿態出來還是很有必要的。
黎兆福雖然在樑浩康那邊的時候,和對方談笑風生,但當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臉便拉了下來,比那馬臉有過之而無不及。
之前,他以爲是樑浩康在裡面搗鬼,所以忙着去對方那邊打探。現在看來他想錯了,人家沽源市政府壓根就沒再有人過來,不要說市長孫啓勝了,就連那個項副市長也不見了蹤跡。
搞清楚這個事實以後,黎兆福有種被人愚弄的感覺,他之前的想法是借這個機會試探一下孫啓勝的底線。誰知對方根本就沒有鳥他,直接無視了他的存在,這比當面打臉還要讓人覺得難受。
打臉畢竟還要伸手呢,現在人家把你當成空氣一般,壓根就沒在人家眼裡出現過,這樣的感覺,放在誰身上都是無法忍受的。
黎兆福如果只是以省委組織部幹部三處副處長的身份來沽源市,你不理不睬的,倒也罷了。畢竟市長、副市長是廳級、副廳級幹部,而他雖說是正處級,說到底卻還是個副處長,級別上差了不少,所以不入你們的發眼倒也在情理之中。
現在的情況是黎兆福是以省幹部作風百縣行督查小組組長的身份來你沽源市督查的,要是放到過去的話,那可就是欽差,到你市裡面以後,雖不能說見官大一級,但該給的面子總歸是要給的吧。
更讓黎兆福覺得氣憤的是,我們督察組在你們沽源市督查的過程中發現了問題,我沒有直接處理,而是給你們面子,讓你們過來溝通一下,最終的結果居然是不理不睬的,這真讓人覺得有點無語了。
黎兆福雖然很生氣,但並沒有失去理智。他仔細分析起眼前的這個情況,那個姓項的副市長過來的時候,一臉的誠惶誠恐,得知自己這邊願意放他們一馬的時候,他簡直有點感恩戴德的感覺。他離開的時候,說得很清楚,是去政府請示市長孫啓勝去的。
出現現在這種情況,不用說,問題的根子還在孫啓勝那。他是政府的當家人,只有他敢做出不鳥督察組的決定,其他的副市長決定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他們也承擔不起由此引發的責任。
事情的前因後果不難分析出來,現在黎兆福要問的是,孫啓勝爲什麼敢如此有恃無恐?他如果真對督察組毫不在意的話,不會做如此充分的準備,那個項副市長開始的時候,也不可能是那樣一副表情。這樣一分析的話,結論就出來,孫啓勝不是不在意督察組,而是不在意督察組拿化肥廠的事情做文章。
黎兆福想到這的時候,心裡有點後悔了,他之前的工作做得不是很充分,沒有把化肥廠的情況調查清楚,現在看來事情遠比他想的要複雜。黎兆福現在覺得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了,一直到黃莎莎來叫他吃晚飯,他都沒有想好對策呢!
吃完晚飯以後,回到房間,黎兆福繼續思考剛纔的問題。按說這種情況,他應該不給對方面子,直接把這件事情給抖出去。雖說他們下來是督查幹部作風的,這事看上去和他們並沒有太大關係,但他要是以環化肥廠領導和保局工作不到位爲切入點的話,誰也不能多說什麼。
任何事情不管以什麼形態出現,說到底還是人的問題,而他們下來就是督查幹部的工作作風,所以他想插手任何事情,都是能夠找到藉口的,這也是現在各地方政府非常給督察組面子的一個重要原因。
如果這樣做的話,無疑可以給沽源市的人,尤其給市長孫啓勝迎頭一擊,但黎兆福始終覺得這裡面有名堂。要是沒有什麼隱情的話,孫啓勝不至於能穩坐釣魚臺,能做到一市之長,誰沒有點頭腦子。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在沒有搞清楚這妖在哪兒的時候,絕對不能貿然行事,否則極容易陷入被動。
思前想後,黎兆福還是覺得不能妄下決斷,明天迴應天一趟,聽聽鄒廣亮的意見。他有意爲難沽源市就是因爲對方事先有交代,現在遇到難題了,他當然要要向對方求教,根據他的意思再去做。
他這樣做,除了徵詢對方的意見以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告訴鄒廣亮,他已經動手在做對方交代的事情了。這年頭可不流行什麼無名英雄,告知對方一是爲了表功,另外也是提醒對方,假如出事的話,你得做好擦屁股的準備,畢竟對方的身份、地位在那,處理起事情來,絕對要比他容易得多。
第二天一早,黎兆福只是和樑浩康匆匆打了一個招呼,就讓小張和他迴應天去了。樑浩康這兩天一直覺得對方的情況不對,今天早晨又來這麼一出,這就讓他懷疑了,黎兆福究竟想幹什麼。
剛纔,他說部裡臨時有點事情,領導讓他回去一趟。這事十有八九是扯蛋,他們下來督查,部裡沒有哪個領導不知道的,誰會在這個時候讓他回去有事呢?除非出了什麼非常重大的事情。
樑浩康知道盧魁這段時間不在應天,萬一要是出什麼事情的話,他得想方設法地打聽到,然後及時告訴對方。想到這以後,他拿出手機來摁了一個號碼撥打了出去。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情,領導連黎兆福這個副處長都通知到了,沒有理由不通知朱一銘這個正處長呀。
在下來之前,他也和朱一銘有過交流,知道對方讓紀海洋全權負責三處的事情,如果部裡這出什麼大事了的話,他沒有理由不知道,所以他在發現黎兆福的反常以後第一時間就想到給朱一銘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