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糉子?李夏心念微轉:今天只有夏至送了糉子給李山長。他配夏至去找了夏秀才之後,就想着晌午要陪夏至出來吃飯,擔心回去就吃不到糉子了,所以後來還回去拿了幾個糉子。然後回到夏秀才住的地方,就看到夏至三口人被大傢伙給圍住了。
糉子是夏至送的,可他爹打發來的小廝平安卻問的是他。李夏就暗暗給夏至使了眼色,讓她暫時別說話。
李夏細細地盤問地平安來。這一盤問,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來李夏傳話,書院裡的好多先生就去找李山長。李山長略一問,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雖然不大明白李夏爲什麼這麼做,但當爹的義不容辭地給兒子圓謊。
反正端午節就要到了,李山長也打算要慰問慰問書院裡的先生們。然後就到了晌午的時候,該吃飯了。大多數的先生都走了,但有幾個跟李山長交情特別好的就留了下來。
他們不肯走,要蹭山長一頓飯。
李山長當然也不能小氣了,就留這幾個老朋友在自己的院子裡吃飯。按照他先前的吩咐,服侍的人就將夏至送的糉子熱了熱,端上了桌。
這麼精緻好看的糉子,還是適合節令的吃食,大家都表示要嘗一嘗。白棕和甜糉都還好,就算夏至包出來的特別可口,但也是北鎮府這裡尋常就能吃到的。鹹肉糉讓幾位先生大大的驚豔了。
書院的學子來自天南海北,先生們也是如此。最喜歡吃鹹肉糉的就是來自嘉興和紹興兩個地方的錢先生和宗先生。
“兩位先生來書院都有好幾年了,從沒回去過。說是幾年都沒吃到過這鹹肉糉,這次吃到歡喜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除了這兩位先生,其他幾位倒是沒那麼激動,但也覺得幾樣糉子都很好,對鹹肉糉接受度很高。所以,李山長就打發了平安來找李夏。
李夏一開始還以爲他藏糉子的事被他爹給發現了,後來又想他爹不能這麼小氣。這個時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而坐在一邊的夏至也聽明白了。
她每天都要逛逛西市街,今天過來的時候又看了東市街還有文山書院的美食一條街,已經有賣糉子的了,但賣的人並不多,而且都是白棕和甜糉,並沒有鹹肉糉。
北鎮府這個地方就不流行鹹肉糉。
但是文山書院有許多南方來的先生和學生,這些人對鹹肉糉是有需求了。而且他們之間也是極少數人帶了廚子隨身服侍。
要吃糉子,他們必須得到外面買。
除了文山書院之外,北鎮府還有許多滯留的南方客商,這些人對於糉子,尤其是鹹肉糉也有需求。
夏至想明白這些,她就做了一個決定。“要吃鹹肉糉,應該過兩天就有啦。”
李夏飛快地看了夏至一眼,沒有立刻問她是什麼意思,只是將話給平安又重複了一遍,就讓平安回去了。
然後,李夏才問夏至:“十六,你是不是有啥打算?”
“是的。”夏至說她確實有打算。“我手裡這四百兩先不放當鋪裡了。”她要拿這些銀子做本錢,包糉子賣。
糉子的生意很有時間性,也就是這端午節前後的半個月左右。夏至的想法,反正她閒着也是閒着,手裡還有錢,就打算試着做做這個生意。造福大家的同時,她也能賺幾個錢。
“要包糉子賣,也用不了幾個本錢。”李夏就說,他感覺到夏至似乎是想把這生意做大。
但是於夏至來說,她計劃的是小生意。因爲有了計劃,夏至就有些待不住了。
李夏就問夏至有什麼需要他幫手的沒有。夏至想了想,這件事應該還用不到李夏。“到時候應該會拿糉子到書院外面賣……”
“這沒問題,我肯定帶頭去買。”李夏笑着道。
夏至也笑了,沒說什麼。如果她的糉子要李夏帶人買才能賣的出去,那這個生意她也不用做了。但李夏若是出面,肯定是很好的促銷。
“李夏,你好好溫書吧,不是六月還有院試嗎?”夏至又說。
“是的。”提到考試的事,以及自己考中了案首,李夏的態度都挺平淡的。
夏至也有些瞭解他在這件事上的脾氣了,也不多勸他,只是拿出一件東西來給李夏:“李夏,這是我和老叔恭賀你考了兩個案首的賀禮。”
夏至拿出來的賀禮,赫然是一塊大如鵝卵的瑪瑙石,鮮紅潤澤,很是喜人,不過未經雕琢。李夏眼睛一亮,忙將瑪瑙接在手裡來回擺弄了一番。
“這個賀禮我喜歡。”其實只要是夏至送的,不管是什麼他都喜歡。他沒有想到夏至會送賀禮給他,這真是意外之喜。“十六,老叔,你們從哪裡弄到的這塊瑪瑙石,實在很漂亮。”
夏至就說了瑪瑙石的來歷。她其實很喜歡這塊石頭,所以沒買。平時放在上手邊經常端詳端詳,摩挲摩挲。
這次來府城,她也把這塊石頭帶在了身邊。昨天知道李夏連考了兩個案首,她就打算將這塊石頭給李夏了。
“這個有趣。”李夏津津有味地聽夏至說完,“以後有空了,我也要去看一看。”
夏至和小黑魚兒當然歡迎他去他們那玩。
李夏笑眯眯地將瑪瑙石收了起來,然後就嘆了一口氣。夏至就問他怎麼了,爲什麼突然嘆氣。
“我在想,收了你們這樣一份賀禮,院試我不想好好考都不行了。”李夏做出愁眉苦臉的樣子來。
“那你就好好考吧。”夏至乾脆地說道,“李夏,不是我說你哦。你既然有這個天分,就應該好好發揮。你想想那些考到白頭都考不上的人吧。”皓首窮經,這四字成語在夏至看來血汗斑斑。
李夏就是一愣,過了一會他才慢慢地說:“啥天分,我從小很刻苦的。”
“那就更加不能辜負,不然你不是白吃了那麼多苦頭了嗎?”夏至立刻說道。
可是那些苦頭不是他自己主動要吃的呀。李夏不吭聲了。但是夏至還是看出了他的意思,她能想象得到像李夏這種家境出身的少年,她們一定是早早地就開始啓蒙,被家裡人看着讀書識字,苦做功課了。
想當年她走高考的獨木橋,那也是吃過不少苦頭的。
“李夏,我覺得你盡力就好。有啥想不通的,考過之後再想也不遲。”夏至又勸了李夏一句。李夏還年輕,以後的時間還很長。
“李夏,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小黑魚兒突然說道。
李夏和都轉過頭來看着小黑魚兒。原來夏老爺子已經教他背過這首詩了。這首是有名的勸學詩啊。但是小黑魚兒一個不大坐得住的學前兒童,他真的有資格用這首詩勸導李夏嗎?
夏至扶額:“李夏,你跟老叔要共勉。”
不共勉似乎也不行,李夏瞧瞧夏至,又瞧瞧小黑魚兒,考試的事情似乎變的小了:“我會努力的。”李夏有些誇張地表態。
這又將夏至和小黑魚兒給逗笑了。
“比起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我更喜歡另外一首。”
少年易老學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夏至覺得這一首勸學詩的意境更好,也更加委婉,是她喜歡的調調。
李夏沉默着,烏黑的眼睛只看着夏至。
夏至微笑,她覺得這些勸學詩不僅僅是針對學生針對學業,對各行各業各色人等都是一樣的。總之就是時光易逝,要珍惜時光,儘早努力。
就像夏老爺子常說的,人生一世不過草木一秋。生命短暫,真的沒有時間給大家去糾結。那是最浪費生命的事。
“十六,你說的對。我念了這麼多的書,竟還沒有你想的明白。”李夏突然對夏至笑了笑,露出滿口的整整齊齊的糯米牙來。
夏至打量了打量李夏:“鳳凰兒少爺,我覺得你可能是缺乏勞動鍛鍊的緣故。”
“啥?”李夏不太明白。
“哈!”夏至打了個哈哈,不肯說了。
三個人就往外走。小黑魚兒突然就問李夏:“李夏,你這小名挺有意思啊。誰給你起的,叫鳳凰兒。”
“我們家老太爺。”李夏嘿嘿笑了兩聲,臉上有些彆扭。他爹李山長和他娘成親之後,好多年都沒生養。直到他落生,不僅李山長和他娘特別高興,他祖父李老太爺更是歡喜的合不攏嘴,抱着他彷彿就捧了個鳳凰蛋似的。
這句話是李老太爺的一位老朋友,也就是李夏的外祖父說的。他老人家高興的程度其實一點兒不比李老太爺少,但是看老朋友喜顛顛抱孫子的樣子,他就忍不住要這麼揶揄一句。
這兩個老朋友湊到一處總是要相處揶揄一下的。但那一次李老太爺一反常態,沒有跟老朋友頂牛拌嘴。他還乾脆就順着老朋友的話音,給李夏把小名兒給定下來了,就叫鳳凰兒。
李夏被一家子寶貝的程度可想而知,那真是鳳凰蛋的待遇。
他小時候對這個小名還很喜歡,長大懂事之後,反而鬧氣了彆扭。只是這話不能給跟夏至說。
“我爺爺給起的。”李夏只告訴夏至和小黑魚兒,“就跟你們鄉下狗蛋狗剩一樣一樣的。”
纔不一樣好嗎,夏至瞥了李夏一眼,覺得他是欺負小黑魚兒鄉下娃不知道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