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就將情況都跟夏大姑說了。然後她又告訴夏大姑,她並沒有同意,而且還因爲田氏要強行替她做主,差點兒跟田氏吵起來。
“我不想這麼早就定親,以後也不打算早成親。”
夏大姑是多麼聰明剔透的人,夏至這麼一說,她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是個熱心腸的人,辦事一直都挺牢靠的,不是那種滿嘴胡說八道的人。她巴巴的來說,我看着也是一番好意。十六你年紀還小,這好的後生其實並不多,早點兒挑揀總有好處。你看珍珠年紀比你小吧,我可早就替她留心了。大姑對你的事也是一樣。”
夏至當然知道夏大姑是一片好意。
“大姑,我知道,你跟我提的人肯定是好的。不過,我是真的不打算這麼早就考慮這件事。”夏至是帶着撒嬌的意味跟夏大姑說的這句話。
但夏大姑可不會認爲她在撒嬌。
夏大姑能說的話都說了,不過看夏至的意思很堅定,她又素來知道夏至是個特別有主見的姑娘,所以也就不肯勉強了。
“十六,大姑是過來人,說的話可能老套了。女人這一輩子的大事。這樁親事你不應沒啥,大姑勸你有空的時候也該琢磨琢磨。反正大姑這邊肯定一直給你留心,有好的就先跟你說。”
“大姑,你先給珍珠挑。我不着急。真的!”夏至忙又說。什麼十四歲就做媳婦這樣的事,她是絕對接受不了的。哪怕對方是皇帝也不行。十七八歲結婚或許她還能考慮。
總之,夏至現在是真不想考慮這件事。她現在就想把全國連鎖的店鋪給開起來。
“十六啊,咱們女人家,總得多爲自己考慮幾分。那些虛影的事兒,男人家倒是沒啥,咱們女人家終究會吃虧。哎,你是個聰明孩子,大姑也不跟你多嘮叨了。還是那句話,你有空就想想。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嫁人對吧。”
夏至倒是想自己一個人過,但同時她心裡深知,這個年代恐怕是不容她那樣自在的。
在這件事上,夏至承認自己有些怵頭,所以她現在採取的是迴避和拖延的策略。
可是將來總會有那麼一天,這件事是她再也迴避不了,也拖延不了的。
不過夏至堅信車到山前必有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好了。
不過當媒婆到寧華堂來找她的時候,夏至終於發現事情有些不尋常了。她委婉而堅決地拒絕了媒婆的提親,對方說的是誰她都沒留心聽。
等打發走了媒婆,夏至立刻讓人從後面綴上了她。接下來幾天她留心細查,幾乎沒費什麼周折,就查出了緣由。
知道這一切背後都是田夫人指使的,夏至略微有些無語。田夫人一直對她有偏見,有戒心,這一點夏至早就知道。不過田夫人只是對她冷淡,她也並不十分放在心上。
但是這件事夏至不能置之不理。如果她不理會,她相信田夫人絕對不會收手。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後要經常被媒婆騷擾,夏至就會路出囧然的表情來的。
夏至坐在寧華堂仔細思考了一番,然後就出去串門了。
這一天,田夫人正在家裡坐着,九姑太太就來了。見到九姑太太,田氏還挺高興的。
“你這氣色跟年前就跟換個人似的。我看着都替你高興。你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總不開心怎麼能成。”
九姑太太就笑:“他們有人說還是北鎮府這塊地滋養我。可我知道,這都是你們大傢伙護着我的緣故。”
姐妹倆閒聊些家常,話題不知道怎麼就轉到親事和做媒上面去了。九姑太太就跟田夫人說:“……我見過的小姑娘也多了,咱們兩家的,別人家裡的,都有不如夏至的地方。夏至這小姑娘有志氣,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不遜色男子。她年紀還小,不想過早談婚論嫁……”
田夫人聽着,臉上的笑容慢慢地就消失了。
面對自家的姐妹,田夫人也不假裝。當然她自己也很清楚,既然九姑太太來跟她說這件事,那麼她的所作所爲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這種事,別人不知道,他們自家人查起來卻是容易的很。
“是夏至找你了?”田夫人直接問九姑太太。
九姑太太就笑了笑:“四姐,夏至隔三差五就去看我。她是跟我說了最近總有媒人上門,鬧的她煩不勝煩的……”
“煩不勝煩,我倒是沒看出來。我看她應付的很順手嗎。”田夫人冷哼了一聲說道。
“四姐,你就是要給夏至做媒,也再等幾年。夏至才十三,生日還沒過呢。”
“十三定親就早了?這話她拿來哄你,你就信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擔心的是什麼吧?”
九姑太太就頓了頓。
田夫人冷冷地掃了九姑太太一眼:“你可別說你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挺贊成的?老大不小的了,總跟沒長大似的,腦子裡總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怎麼李、田兩家聯姻都是多少代的事了,誰能壞了這個規矩?”
九姑太太一時就有些無語。
田夫人略微緩和了臉色:“李夏是要娶咱們田家的姑娘,人我都看好了。只是她年紀還小。我正想着找個機會跟大嫂說說,讓大嫂接她到身邊親自調理調理……”
“其實,夏至很不錯。”九姑太太擡頭看着田夫人說。
“我就知道。”田夫人一副不出她所料的模樣,“那是不可能的事。”
“四姐,你那麼確定,還畫蛇添足,找人給夏至做媒?”九姑太太就懟了田夫人一句。
田夫人有片刻工夫氣都不順了。可自家妹子懟自己,她也不能把自家妹子怎麼樣。何況九姑太太說的還是實話。
“你當我願意費這個心思?之前我不是什麼都沒做過。是……”
“是什麼?”九姑太太追問了一句。
“哼。”田夫人又冷哼了一聲,心裡實在不願意說李夏對夏至用情之深超出了她的想象。“我再不管,李夏就完全陷進去了。以後再分開他們,就是傷筋動骨。”
何止傷筋動骨,田夫人是擔心自己不先發制人的話,以後她根本就分不開李夏和夏至。
“不過是小兒女之間談的來。再大上兩歲,他們自己的想法也許就變了。李夏……他是對夏至挺好。不過夏至並沒有要嫁給李夏的意思。”
“這是她跟你說的?你就相信了?她當然會這麼說。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九姑太太見田夫人這個架勢,就不敢再說她覺得李夏和夏至挺合適的話了,她只是勸田夫人不要再讓媒人去給夏至做媒。
“……連鎖鋪面,還得弄花水,脂粉,夏至在這上面用了十成的心思,是絕對不肯就跟誰定親成親的。四姐,你動靜大了,大傢伙看在眼裡,背後議論,只怕對李家,對李家也沒好處。”
“我自有章程。”雖然是這麼說,但田夫人還是把九姑太太的話聽進去了。
九姑太太這邊剛走,外面就有小丫頭進來稟報,說是六老太太來了。
李家的六老太太,那就是老翰林夫人了。
田夫人不敢怠慢,連忙說了一聲請,她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後親自迎了出來。
老翰林夫人還是那副清冷的樣子。
田夫人請老翰林夫人到上房坐了,又親自捧茶獻給老翰林夫人。“六嬸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我這兩天正打算去看望六嬸。六嬸要是有什麼吩咐,只管打發個丫頭、小廝過來吩咐一聲就是了。”
“我也沒什麼事情要吩咐你。你當着諾大一個家,事情繁雜的很。我怎麼會給你添麻煩。”老翰林夫人也不喝茶,語氣清清冷冷的。
“六嬸要是有事吩咐,那怎麼能叫做麻煩呢。”田夫人陪笑說道。
“嗯。”老翰林夫人就那麼坐着,不喝茶,也不說話了。
田夫人都有些不自在起來。這也就是她,如果換了另外一個人,只怕就支撐不住了。老翰林夫人就是有這樣的氣場。
老翰林夫人在田夫人這裡坐了約略有兩三盞茶的工夫,然後就告辭走了,似乎她只是平白地來坐一坐的。
可田夫人知道不是。老翰林夫人不是那樣的人,而且誰過來坐一坐會是老翰林夫人那樣的姿態。
這一晚,田夫人就沒大睡着。
轉天,田齊的夫人姜氏上門來看田夫人。兩人一開始也是閒話,慢慢地話題不知道怎地就轉到了夏至的身上。
“我孃家有個侄子,滿心要撮合十六。不過十六跟我說了,這幾年先不談這件事。十六這姑娘,就跟我們七爺說的似的,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我也不去討那個閒了。”
說了半天的話,根本沒有提田夫人指使媒婆給夏至提親的事,彷彿她就不知道這件事一般。
等姜氏走了,田夫人就靠在引枕上,或許是因爲昨天一夜沒睡好的緣故,她覺得特別的累,從裡到外,身心俱疲。
李山長回來見田夫人這個樣子就有些擔心,問她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就是你們嘴裡誇的天神似的夏至姑娘。”
“夏至來過了?”李山長問,他有些吃驚。夏至這姑娘的脾性他是有些瞭解的,絕不會當面頂撞田夫人讓田夫人這般生氣、煩惱。
“她沒來,比她來了還厲害十倍、百倍。”
找媒人給夏至提親的事田夫人是瞞着李山長的,結果這樣一說就露餡了。
“你、你還真是……”李山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不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嗎。咱們也不算是仗勢欺人。”
“夫人品行高潔,不過……這種事不能勉強的。”如果是別個姑娘或許田夫人這一招能行,那姑娘自己能不受誘~惑,可卻不一定能承受來自家裡和親戚朋友的壓力。
可夏至不是別的姑娘。夏至早就擺平了自家的人,親戚朋友們更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她。
“我讓媒人去找她,她就立刻還以顏色。今天就來了這些人,明天還有誰會來?你信不信,明天六老太太肯定還會來坐一坐。”
李山長嘿了一聲,沒做評論。
結果卻正如田夫人所料,第二天,老翰林夫人又來了,而且還是那個時辰。老翰林夫人來了之後,還是什麼話都沒有。
第三天依舊是這樣。
不過沒用老翰林夫人再來第四次。
田夫人知道這一招不管用,她雖然心中不甘,但卻很是知機,立刻讓那些媒婆停止了行動。
夏至終於得了清靜。
等到李夏再次登門的時候,夏至也沒跟李夏說這件事。田夫人既然安排人給夏至保媒,當然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李夏這幾天被田夫人指使出門辦事去了,田夫人這邊放棄了,才讓李夏回來。
夏至雖然啥都沒說,但李夏卻很敏銳。“我不在這些天,是不是出啥事了?”
“沒有,都挺好。”夏至淡淡的,然後又問李夏,“你出門沒遇着啥事吧?”
“我能遇着啥事啊。”李夏笑,“不過還是回到家裡好。”這個家,也不知道是指李府,還是指的寧華堂,或許兩者都是。
“那是,在外頭總不如在家裡。累了吧,那早點兒回家歇着吧。”夏至說話的時候頭都沒擡,似乎只顧着看手裡的賬冊。
“累是有點兒累,”李夏本打算博取同情的,但看夏至的樣子,他隨機應變,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其實還行,不咋累。對了,十六,你要的那個口脂管,我找人給你做出來了。”
夏至立刻擡起頭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真的?在哪兒,咋這麼快?”
李夏得意地一笑,然後纔在夏至的注視下慢吞吞地從袖子中拿出裡拿出個小巧的錦盒來。
夏至一把就搶了過來。
打開錦盒,裡面赫然是兩隻按照她的圖紙製作的口紅管。一隻是瓷的,一隻是銅的。瓷的個頭稍微大一點,銅的就更爲精緻一些。
夏至將兩隻口紅管取出來試了一下,就覺得十分滿意。她不應該低估這年代工匠們手藝。
而李夏,他竟然在給田夫人辦差的時候都沒忘了自己交代給他的事。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第四八~九章 打算
夏至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前世今生,這樣對待她,而且並不讓她討厭的人,也就只有李夏了。
夏至知道,因爲田夫人的緣故,她應該疏遠李夏。可是看着面前眼睛烏黑亮晶晶的李夏,她又怎麼能夠狠得下心。
夏至從來就不是個糾結的姑娘。在見到李夏之前,她想了很多。但現在見到了李夏,她就什麼都不想了。
該怎樣就怎樣,至於田夫人……,還是那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現在能擋住田夫人的做媒攻勢,將來也擋得住田夫人的其他招數。
心裡想清楚了,夏至對李夏的態度就不那麼冷淡了。她讓人送了茶水和點心上來,然後就和李夏說這口紅管,問李夏是找的哪裡的匠人,那匠人可願意將製造方法保密等等。
“最好是能跟我籤契書……”夏至的意思,那匠人從此以後成了她的人,那麼這製造的工藝和方法就能夠保證不外傳了。雖然現在沒有什麼知識產權之類的東西,但賣~身契卻是受到律法保護的。
當然,她也絕對不會虧待了那些匠人們。
“這件事好說。”李夏笑着點頭,他也贊同夏至用這種方法。“只要你給出的條件優厚,不怕他們不答應。”
“他們在哪兒,我親自去跟他們談。”夏至忙就說道,至於條件,除了薪金待遇之外,她還願意將匠人們的全家都養起來。畢竟人才和技術難得。
“看你急的。”李夏笑,“十六你放心吧,人我都安排好了。你樂意自己去見見他們也行。到時候我陪着你去。”
“你這一回來,我估摸着你~娘還得給你安排事。你能有空嗎?”
“總能抽~出空來。”李夏很篤定地說。
因爲懷疑夏至有事瞞着他,李夏很雞賊地找了個空子把小黑魚兒拉到一邊說話去了。
夏至一看小黑魚兒跟李夏走了,就知道田夫人的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
那就算了。田夫人這次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就是現在小黑魚兒不跟李夏說,以李夏的機敏和對自己的關切,他很快也能知道。
果然,李夏跟小黑魚兒偷偷摸~摸地說了幾句話回來之後,看着夏至的眼神就有了些微的不同。
“你哄老叔跟你說了?我告訴老叔不跟你說的。”
“老叔跟我說就對了。十六,這有啥可瞞着我的。哎,我娘,我沒想到。”
田夫人這次把他支使出去的時間略有些長,不過田夫人當時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異樣來,所以李夏也就沒往別處想。
“十六,你生我孃的氣了吧?”李夏小心翼翼地看着夏至。
夏至噗嗤一笑:“那些媒婆是挺煩人的。不過……事情都過去了。看着你,我也不能真生你~孃的氣。”
李夏盯着夏至,知道夏至說的是真心話,他頓時就鬆了一口氣。夏至這種豁達的脾氣,正是他所喜歡的。這個時候,李夏心裡有很多的話,但當着夏至的面,他卻什麼都沒說。
兩個人就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夏至就說時辰不早,催李夏回家。李夏也聽話地回家去了。
李夏回到李府,在李山長和田夫人面前表現如常,彷彿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過的事情一般。
田夫人本來還準備好了要應付兒子的責問,結果兒子跟沒事人一般,田夫人的心情就有些複雜。
李山長知道自己的夫人吃了憋,這幾天心情着實不好。他這天就特意早些從書院回來,還讓廚房裡準備了一桌精緻的宴席。他將宴席擺在園子裡,然後將田夫人請來,就陪着田夫人吃酒賞景散心。
李山長可以說是十分體貼了。
夫妻倆感情本來就好,田夫人也知道李山長這麼小意兒地陪着她是怕她氣悶久了。
兩人喝了幾盅酒,服侍的丫頭婆子都躲的遠遠的,田夫人也就肯跟李山長說幾句不能跟別人說的心底話。
“我這還沒怎麼樣呢,那丫頭就請動了這幾尊大佛來給我施壓。六老太太修仙似的人,俗事一蓋不管的。這回是啥話都沒說。我要是真用那些個霸道的手段,她就能說動六老太太給我開祠堂、動家法……”
“不至於,不至於……”李山長忙就安撫田夫人。“十六這小姑娘是聰明厲害了一些,可是在夫人面前,那她就是班門弄斧了。夫人不是那等惡人,不肯下狠心來對付她。她想來也應該知道。這來的都是跟夫人親近的人,也是爲了夫人好。”
而且老翰林夫人雖然來了幾次,也只是默默地給田夫人施壓,並沒有跟田夫人說什麼,更沒有當面給田夫人下不來臺。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夏至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
“她心裡終究是敬着夫人的。”李山長這樣勸慰田夫人,然後他還說了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小兒女,互相對脾氣,談的來,如同過家家一般,夫人其實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再過幾年,等李夏和夏至的年紀都大一些,事情或許就不一樣了。
小孩子的感情其實很說不準的。李夏和夏至或許永遠都是好友,但卻未必就會有夫妻之情。
田夫人喝酒,半晌都沒說話。然後,她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
“這件事我比你看的清楚。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現在趁着他們年紀小,還能分的開。如果繼續讓他們相處下去,以後可就分不開了。”
“要不然,咱們還是把鳳凰兒送走吧。”田夫人跟李山長商量。
這個念頭田夫人不是現在纔有的。但以爲捨不得李夏,所以一直都沒有付諸實施。
但是現在,田夫人卻不得不這麼做。
實在是李夏和夏至沒有留給她別的選擇。
“……可不能小看了他們。這一唱一和的,就在咱們的眼皮底子下,就把這個局給布成了。這一步一步的,我可不相信他們是無心的。”田夫人很嚴肅地跟李山長說。
今時今日,就算是田夫人拋開底線,她也對付不了夏至了。即便她不顧一切地對付了夏至,結果卻只能是兩敗俱傷。不說李夏會徹底跟她離心,就是身邊這許多人都不會放過她。 wωw •тt kan •c○
田夫人現在是很明白地看清楚了這一點。
李山長也捨不得自己的小兒子,另外一點就是擔心李夏離開了自己的身邊,會對學業造成影響。那可就是得不償失。
以前如果田夫人提這件事,李山長肯定會直接反對。但現在李山長知道田夫人對這件事有多緊張、多看重,所以反駁的話就不肯輕易說出口。
他只是問田夫人:“夫人,你想好了,一定要這麼辦嗎?”
“只有這個法子了。”田夫人緩緩地說道,“鳳凰兒的性子咱們都知道,就算是不在咱們身邊,他也不會胡作非爲。咱們也不打發他到別處去,就讓他去他大哥那裡。”
“去京城,那裡肯定能給鳳凰兒找到更好的先生。再有他哥哥嫂子看着,更加不會出岔子。”
田夫人這是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夫人,你真捨得?”李山長看着田夫人問。
“捨不得也要舍。”田夫人說的斬釘截鐵。她雖然對李山長的話不大以爲然,但李山長那句李夏和夏至年紀還都小,這種小孩子的感情以後很難說。
就是要趁着他們年紀還小,一些話沒有說破,一些事情他們自己恐怕也還有些懵懂。這個時候將他們遠遠地分開。
兩個小孩子見不到面,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會不斷見到、結交新的朋友。
過上兩三年,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就淡了。就算是還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卻也不耽誤各自嫁娶。
“你不也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鳳凰兒這也算是出去長長見識。跟着他哥哥,他也早些見識見識官場,對他以後總有好處。”
李山長沉吟半晌:“這件事,還是要慎重。”
“我知道。難道兒子不是我的心頭肉。爲了他,我自然要安排妥當。咱們先慢慢籌備着,等田括和冰兒把親事辦完了……”
李夏、田括和何冰兒三個一起長大,感情不同別人。田括和何冰兒成親,李夏即便是遠在京城也是要回來參加的。田夫人當然不想那樣來回地折騰自己的兒子。
夫妻兩個商量定了,在李夏面前卻都隻字不提。
李夏不提田夫人曾經做過的事,田夫人自己自然也不提。因爲打算不久就要將兒子送走,田夫人一片慈母心腸,懷着一腔的依依不捨得,平日裡言行之中就透露了出來。
李夏自然很享受母親的關愛。不過他可不認爲這是田夫人因爲之前做的事情再補償他。李夏懷疑母親心中有了別的打算。
不得不說,這對母子還是相當的瞭解對方的。
不過不管李夏旁敲側擊,還是暗暗地打探,結果都是一無所獲。這也怪不了李夏。
田夫人這個打算在李府只有李山長知道。而李山長得了田夫人的嚴令,並不敢給兒子通風報信。
這天李夏在寧華堂先坐,就跟夏至說起田夫人的異樣來。
夏至知道田夫人的性子,因爲怕寵壞了李夏,所以她雖然心裡疼慘了李夏,但表面上對李夏卻始終是比較嚴厲的。
沒錯,李夏的家庭環境是嚴母慈父。
那麼田夫人突然有了這也的轉變,不可能是沒有緣故的。
“我懷疑,我娘只怕要做很對不住我的事。”
田夫人對不住李夏?田夫人不管做什麼,初衷應該都是爲了李夏好,雖然結果並不一定是那樣。
夏至也猜疑田夫人在憋着什麼大招。媒婆攻勢被她輕鬆的化解了,田夫人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現在應該就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平靜的海面下醞釀着驚濤駭浪。
“你~娘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最多也就是想法子對付我。”夏至就跟李夏說,“不過我也不怕。你們李家家教、門風在那裡,你~娘也不是那種用不入流手段的人。我安分守己的,不犯法不惹事,你~娘終究也奈何不了我。”
“我孃的法子多着了。我倒是情願她對付我。”李夏就說。
“你~娘能怎麼對付你。總支使你出門辦事,把你遠遠地支開?”夏至就笑着說。
李夏也跟着笑了笑,不過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臉上。
……
轉眼之前就到了五月,夏至見過田括幾次,田括也來過寧華堂,不過都是他自己,並沒有帶何冰兒同行。
夏至也沒多想,只當是兩人就要成親,或許是因爲害羞,或許是爲了要避嫌的緣故。
不過田括和何冰兒還沒定親,這倒是讓夏至比較意外。她沒好直接問田括,就跟月牙兒打聽了一下。
月牙兒告訴夏至,說是何冰兒最近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而且何家也一直沒有信來。
“那就是等着冰兒姑娘身子好了,另外就是等何家的信了吧。”
“應該是吧。”月牙兒說着話,就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姐,有啥不對勁兒嗎?”夏至忙問。
“也沒啥,應該沒啥。”月牙兒也不太確定。“就是這些天看着冰兒姑娘,總覺得她愁眉不展的,好像是有挺重的心事,就沒有一點兒的喜氣兒……”
夏至這些天一直沒見着何冰兒,不過聽月牙兒的描述,何冰兒確實是有些奇怪。
總不會是還放不下李夏吧。
可何冰兒總不能又跟田括成親,又跟李夏成親。
……
大興莊那邊也傳來了一個新消息。
張家老夫人聽了人的勸告,提前了張坊和自己侄女的婚期。但是張坊卻突然得了重病,兩人的婚期不得不推後。
這是表面上的信息。
其實的情況卻有些不同。錢二郎在新安鎮上知道底細,他傳回來的消息是張坊無論如何不肯娶自己的表妹,因此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的,甚至還威脅張老夫人他要自殺。
他重病不能成親,而且還跟張老夫人說一定要解除跟表妹的婚約,否則他就不吃藥,要生生地把自己給病死。
張坊對五月情深,這一點夏至並不如何意外。但他竟然能堅持反抗到這個地步,卻讓夏至有些吃驚了。
這真是,人不可貌相。或者說,愛情的力量是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