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自然不會一件一件地告訴何冰兒她都做了什麼,她只說九姑太太過於誇獎她了。然後,夏至就提到了點絳脣,她告訴何冰兒,點絳脣就是她開的鋪子。
“冰兒姑娘有空可以去逛逛。”
九姑太太就附和夏至的話,說點絳脣如何如何好。“對了,昨天你在我這用的玫瑰花~蕾膏,你說非常好,還說想要一些送給你祖母她們的,就是十六鋪子裡的東西。……是十六獨家配方,別的地方是買不到的……”
“是嗎,那改天可要去看一看了……”何冰兒的目光在夏至的臉上又打了個轉。
“冰兒姑娘喜歡,還打算要送人。我打發人多送一些來就是了。”夏至滿臉帶笑,根本就不擔心何冰兒會不會以及能不能付款的事情。
這不還有田括嗎。夏至十分篤定,田括一定非常願意爲何冰兒支付賬單的。
這麼想着,夏至就打定了主意,回去就安排人,多給何冰兒送些東西來。然後留着賬單子,如果何冰兒付賬不及時、不痛快,她就會讓田括“湊巧”看到賬單子。
嗯,就是這個打算。
想着將要到手的白花花的銀子,夏至的心情愉快極了,因此看着何冰兒的目光也就十足的親切和友善了。
何冰兒套問夏至,卻並沒有套問出什麼來。她從夏至的言談舉止中更挑不出絲毫的破綻。等到夏至起身告辭的時候,何冰兒看夏至的目光就更加謹慎了。
“我和夏至姑娘一見如故。聽說夏至姑娘也搬到府城來了,不知道住在哪裡,我能不能夠……”何冰兒送夏至,一面就笑吟吟地說道。
“我就住在文山書院附近的寧華堂,冰兒姑娘要是不嫌棄,我隨時恭候冰兒姑娘的大駕。”夏至就笑着回答。
對於何冰兒和夏至交好這件事,九姑太太很是樂見其成。按照她的話來說,年輕的小姑娘之間就要多多來往纔有趣。
何冰兒將夏至送到院門口就回去陪九姑太太了。月牙繼續送夏至。結果沒走出幾步,就看見田括從轉交轉過來,看樣子應該是往九姑太太的院子裡去了。
田括滿面春風。他看見了月牙和夏至,就主動跟兩姐妹打招呼。
夏至也停住腳步,說了跟月牙相認,要請戲酒的事。“田括,你要是有空,也一起來吧。”
田括聽說九姑太太要去,同時斷定李夏是必定會去的,他也就點了點頭,說到時候肯定去湊這個熱鬧,給夏至和月牙道喜。
“十六,到時候我多帶個客人,你不介意吧?”田括又笑眯眯地問夏至。
夏至立刻就猜到田括要帶的是誰,她卻估計裝作不知道,只是笑着跟田括說:“這要看你帶的是誰了?”
“咦,十六,你還有什麼講究嗎?”田括是最樂於跟漂亮的女孩子說話的。
夏至在田括的心中,雖然跟普通意義上的漂亮姑娘不一樣,但不管怎麼說,夏至都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田括剛纔還有些急匆匆的,這個時候似乎就忘記了自己打算要做的事,好整以暇地跟夏至說笑。
“要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我就不歡迎。不過,如果是漂亮的姐姐妹妹嗎,那就多多益善……”夏至一邊說,一邊促狹地朝田括笑了笑。
田括立刻就意識到,夏至這是打趣她,其中似乎還暗指他認識的漂亮姑娘太多了的意思。田括對此不僅不惱,反而很是開心。
“好,好。”田括大笑,“十六,這話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我就帶上十七八個,將你的宴席都吃光……”
“只怕你不敢。”夏至眨眨眼,又故意朝九姑太太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田括順着夏至的目光看過去,就嘿嘿笑了兩聲,倒也沒說別的。
“好了,我不耽擱你了。”夏至跟田括把事情說定了,就讓田括趕緊往九姑太太那去,她正好也要去張羅戲酒的事了。
田括就有些依依不捨的,目送夏至和月牙走出老遠,他才轉身往九姑太太的院子裡去了。
夏至沒有回頭,但卻彷彿後背長了眼睛一般。對於田括的某些性情,她也是相當無語了。
她以前雖然見過何冰兒,不過是遠遠的,也沒有說上話。今天跟何冰兒近距離接觸,雖然並沒有深入瞭解,但她自認對何冰兒還是多了不少的瞭解。
“姐,”夏至瞧瞧左右無人,就低低的聲音囑咐月牙,“你往後離着田括遠點兒,也躲着點兒那個何冰兒。”
“田括少爺那個脾氣,大傢伙都知道,太太也知道。太太說,田括少爺就是愛開個玩笑,其實並沒有齷齪的壞心思。”月牙也低低的聲音說道。
九姑太太是田括的親姑,她當然這麼說了。
不過,如果客觀地來說,田括還真不是壞人,也並不下~流。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傷害女孩子,或者不會給女孩子帶來麻煩。
月牙似乎明白夏至的擔心。她讓夏至儘管放心好了。“我行的端坐的正。十六,你還不知道我嗎,我從來不主動招惹田括少爺的。”
“姐,我當然相信你。不過,不主動招惹還不夠。……就是九姑讓你服侍他,你也讓別人去,你只管躲的遠遠的。對何冰兒也是這樣。”雖然之前已經警告過田括了,但現在夏至還是反覆地囑咐月牙。
實在是因爲月牙長的太出色了,而且那個何冰兒一看就是頗有心機,而且醋勁兒比較大的。
夏至不希望月牙被捲進什麼麻煩事裡頭去。
另外,方纔何冰兒看她的眼神,還有盤問她的那些話,這個何冰兒似乎還對自己非常在意呢。
不過,管她呢,她可不是月牙。她雖然讓月牙小心防備何冰兒,躲着田括,但她自己卻並沒把何冰兒放在眼睛裡。
她對李夏的第一印象曾經是中二少年。當然了,現在證明這個印象只是一個誤會。但她對何冰兒的第一印象卻始終沒有改變。
這樣的女孩子,她是曾經見過的。麻煩是麻煩,但她還是能夠應付的了。
月牙比較柔順,這些天也差不多養成了聽從夏至的習慣了。她知道夏至是爲了她好。另外,月牙自己也比較謹慎。
在她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容貌,到現在還沒有被安排配人。以前九姑老爺在世的時候,就曾經有傳言,說九姑太太想留着她給九姑老爺做屋裡人。
雖然九姑太太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但其他很多人看她的眼神和待她就有些異樣了。有這樣的前車之鑑,月牙也擔心會有什麼荒誕的傳言出來。
月牙對自己將來的人生並沒有什麼清楚的規劃,她能想到的,就是一直服侍九姑太太。可是做老爺少爺們的通房姨娘,卻從來不是她所想的。
“十六,我都聽你的。往後,我就按你說的做。”月牙這樣跟夏至保證。
夏至這才放下心來。
從田括家裡出來,夏至又接連去了田齊家,夏大姑家等幾戶人家。她還找了府城最出名的戲班子訂了戲。至於那天的宴席,夏至則是找了聚賢樓,定了幾桌最上等的席面。
該請的客人差不多都請到了,還有一戶人家,因爲特別的重要,所以夏至放在了最後,那就是李夏家了。
夏至文山書院跑了一趟,和夏秀才、夏橋、小黑魚兒一起見了李山長。夏至將和月牙相認的事情說了,並對李山長髮出了邀請。
李山長很爲夏至一家人高興。同時李山長也明白,夏至安排了戲酒請大傢伙,一方面是慶祝,另外一方面,也是夏至更爲重要的目的,應該就是給月牙正名。
夏至這小姑娘,總是這樣貼心、妥當。
李山長笑眯眯地點頭,說到時候一定會去。
李夏正在書院上課,聞訊就走了過來。然後,他還將夏至叫到一邊說起了悄悄話。李夏的意思,這樣的事情,夏至誰都請了,不能不請他娘田夫人。
而且,既然要請,自然是夏至親自去請。
“李夏,你~娘她……能有空嗎?”夏至瞧着李夏。
李夏沒有像平時那樣笑眯眯的,他竟學會了夏至的菜刀眼。而且,他比夏至高,就那麼居高臨下,耷~拉着眼皮看夏至。
夏至覺得壓力略有些大。
道理其實她都懂。不管田夫人肯不肯給面子駕臨,她都得親自去請,將這個禮節給做到了。可是,對於跟田夫人見面這件事,她真的是有些怵頭。
夏至也覺得奇怪。她從來不是怯場的人,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場面和人物她也經歷過不少,就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可是,誰讓田夫人是李夏的親孃呢。而且李夏還特別堅持讓她和田夫人多親近,搞好關係。
“也就是你了。”夏至對李夏說了一句。
這句話說的似乎意思有些含混,但李夏卻立刻就明白了。
“十六……”李夏就笑了。
夏至白了李夏一眼,然後就問李夏田夫人什麼時候有時間,更重要的一點,是田夫人什麼時候既有時間、心情又好?
“就今天,我一會就帶你去咋樣?”李夏立刻就說。
“那好吧。”夏至只能點頭。
隨後,夏至又跟李山長說了一會話,就起身告辭,說不耽誤李山長做事了,另外夏至也跟李山長說明了,她這是要去親自請田夫人。
“好,讓她也到你那裡散散。”李山長顯得挺高興的,“她跟我念叨過好幾回,可還沒到寧華堂去看過。”
夏至答應着出來,心中不免琢磨,原來田夫人還跟李山長唸叨過她,唸叨過寧華堂。
夏橋跟着夏秀才留在了書院,夏至將小黑魚兒帶在了身邊。
坐在馬車上,夏至和李夏閒聊,就聊到了何冰兒的身上。
“你冰兒表妹回來了,你肯定已經見過了!”
“見過了。”李夏老老實實的,“她剛回來,轉天就來給我爹孃請安,我就見着了。”
“昨天我去見九姑,也見着她了。”夏至就說,倒是沒跟李夏提何冰兒盤問她的事。“我估計,明天田括會帶她一起來。”
“哦……”李夏應了一聲,似乎對這話題沒什麼興趣,只顧逗小黑魚兒。
夏至擡手,戳了李夏一下。
“幹啥戳我?”李夏擡起眼來問夏至,然後他還抱怨,“十六,我咋感覺你對我,越來越粗暴了?”
“真的嗎,沒有啊?”夏至立刻否然。
李夏有沒爭辯,就挺無辜地繼續看着夏至。
“我問你李夏,”夏至問李夏,“我聽說你冰兒表妹家裡要給她定親,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我也聽說了,應該是真的吧,不過還沒定下來。冰兒在我們李田兩家長大,這件事,他們何家得問問我大舅。……以前也不大放在心上,這是看着冰兒長大了,能聯姻了……”
夏至就聽出來了,原來何家是打算拿何冰兒聯姻。
然後,她還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李夏對何冰兒是有感情的。
“你還挺護着你冰兒表妹的哈?”
“畢竟從小一處長大的。她雖然……可畢竟是我二姨留下的唯一骨血……”李夏的語氣很誠懇。
“她雖然……什麼?”夏至的關注點卻有些不同。
李夏就看了夏至一眼,什麼都沒說。
“當我沒問好了。”夏至白了一眼李夏,然後就將小黑魚兒抱到自己的懷裡,跟小黑魚兒商量,是要件黑襖子,還是白襖子。不是衣裳的眼色,而是皮毛的顏色。
夏至打算給小黑魚兒和自己一人做一件皮襖。
“我要黑的,十六,你穿白的吧,好看。”小黑魚兒仰着頭跟夏至說話。
“行,那就這麼定了。”夏至痛快地說道。
到了李家,田夫人屋子裡已經有客人了。
何冰兒緊挨着田夫人坐着,兩人親~親密密地說話,何冰兒偶爾跟田夫人撒嬌,田夫人看何冰兒的目光慈愛而寵溺。
夏至跟田夫人說明了來意。
田夫人哦了一聲,意思是知道了,然後略顯出遲疑的神色來,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去寧華堂。
何冰兒就瞧了李夏和夏至一眼,然後才抱着田夫人的手臂撒嬌:“四姨,你就答應了吧。”
何冰兒竟然在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