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電腦前, 大刀闊斧地修改史上最雷簡歷。雖存在語句不通、詞不達意等輕微弊病，可好歹是份正常的履歷表。而到次日清晨，更是以下犯上, 將睡得正鼾的女親王從被窩裡挖起, 拖去自己的房間, 和姐姐協力打扮即要去擠獨木橋的房客。左比右對, 間或震耳欲聾的咆哮, 終在兩姐妹的通力合作下，女親王搖身變作優雅得體的職場新人。
“不過……”
瞅着化妝後光彩奪目的紫老大，銀花拿梳子撓頭：“又不是選美, 咱們是不是過頭了？”
在旁收拾化妝箱的金花不以爲然：“第一印象很重要。我覺得這樣剛好。”
如果面試官是男性，成功的機率更可提高八成。不過面試官是女性的話：“這樣的人民公敵, 鐵定進不了鴻揚。”由於各個公司的HR多爲女性, 銀丫頭對於主上的前景並不看好。可不知爲何, 孿生姐姐今天特喜和她唱反調，“季小姐今天要見的人肯定是位先生, 而且是鴻揚的高層。”
“你怎麼知道？”
雖說姐姐是個不折不扣的怪人，可從不神叨。面對孿生妹妹狐疑的目光，金花則是悠悠淡淡地篤定一笑：“漫畫家的直覺。”
那樣一份史無前例的簡歷，若是換作一般的人事專員，早便當作競爭對手的惡作劇, 隨手丟棄。可如今通知這位特立獨行的小姐去面試, 還是鴻揚那樣的大企業, 其中定有貓膩。而身爲專業作者, 即使題材不同, 事情的發展也逃不過自己所知的那些狗血規律。
望着皺眉拉扯短裙的承乾，金花莞爾, 和妹妹打起了賭：“如果我沒說中，這個月你自己領薪水。”
“真的？”
深知姐姐的摳門，銀花將信將疑。瞥見始終不滿裙子過短的承乾從鏡前轉過身：“真的是女夥計慣有的裝束？”嘆氣點頭，“標準的白領造型。”
清爽大方的襯衫，深色的短裙，至少她印象裡的菜鳥白領大多這樣打扮。只不過這位紫大姐的身材堪比頂級名模，對金花來說尺寸正好的套裝裹在她的身上，便顯得前襟太緊，裙子過短。如果今天面試的主考官當真如金大當家所說，是位男性高管，保準拜倒在前來應徵的女新人的石榴裙下……
因爲手頭拮据，一週只能上兩回酒吧的銀花眼神閃爍地盤算要否和老大聯手，贏得賭局。可觸到孿生姐姐萬年不變的和善笑容，深知這廝正常的時候就是外白內黑，三金現身，不過將腹黑的本質發揚光大罷了。下意識打了個機靈，惋惜捨棄一瞬而過的歪念頭。至於專注於一身不成體統的行頭的女親王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皺着眉頭無奈道：“不能在面試的官員面前自稱本宮或在下，是吧？”
雖亦知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可總覺得捨棄習慣的稱謂，便會迷失自我，徹底地變成季悠然。下意識排斥旁人將她當作季悠然對待的女親王心情複雜地嘆口氣，挎上銀丫頭恭敬遞上的手袋，踩着這年頭的女子很是推崇的高跟鞋，一步一崴地出了門。
“繡花鞋底軟耐穿，不是挺好的麼？”
就是穿起來費事的運動鞋，也比這自討苦吃的高跟鞋好上太多。坐在出租車裡，蹙眉揉起生疼的腳跟，承乾納悶地小聲咕噥。不過銀丫頭堅稱職場女性大多穿這三寸高跟。爲了謀到差事，惟有勉爲其難，入鄉隨俗。待到昨天打電話給她的那位名字奇特的愛小姐所說的鴻揚大樓外，承乾透過車窗，打量了眼高聳入雲的寫字樓，長舒一口氣，平復心中漸起的忐忑，付清車資，下車走進旋轉門。按聞家姐妹的指點，和顏悅色地對前臺小姐自報家門：“在……我叫季悠然，應‘愛趣啊’（……HR）愛小姐之邀，前來面試。”
可頗是蹊蹺，當她道明來意，前臺小姐姣好的面容一瞬扭曲。深深望了她片刻，才恢復甜美的微笑：“請稍等。”立刻拿起電話，飛快撥通副總裁秘書的分機，“季小姐到了。您下來接她吧。”
區區一個謀差的夥計，也有專人迎接，大商號果然不同凡響。承乾暗暗激賞，對這鴻揚集團好感倍增。待那位長相斯文的男秘書來到底層大廳，以爲他是考官手下的承乾笑容滿面地對面前的張姓男子頜首打照面：“張大人有禮。”
平地一聲驚雷，往來路人紛紛駐步側目。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令氣氛驟然冷至極點，本便因爲初次面試而略微緊張的承乾不禁繃緊肩膀：“還是張掌櫃？”
周遭鴉雀無聲，直到早先拜讀過這位季小姐簡歷的當事人率先回過神來，微微苦笑：“我是副總裁的秘書。副總裁正在上面等你，請跟我來。”
聽說副總裁召見，才知鴻揚原是一家大規模的製衣坊。加之原宿主季姑娘也是裁縫，承乾點頭感慨：“甚巧。”暗自慶幸過去在母親的教導下，學過一陣女紅，繡塊鴛鴦戲水的帕子還不成問題。自信滿滿地跟隨張秘書上了電梯。可當摩拳擦掌，準備在這間製衣坊的二掌櫃面前一展身手，卻因瞧見一張熟悉的面孔，頓時怔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告訴Chester，如果這叫brand plan，請他和他的Team明天去財務那裡領最後一筆薪水。還有，這份預算還給Vanessa，讓她儘可能控制在兩百萬之內。”
視若無睹呆立在張秘書背後的承乾，辦公桌後的英俊男子拿起手邊的兩份文件，令秘書退還給相關部門的負責人。爾後也不看來人一眼，兀自轉向液晶屏，繼續手頭的工作。令杵在門口的女親王尷尬不已。半晌，仍不見對方招呼自己過去面談，姣妍的面龐紅一陣，白一陣，直到忍無可忍，憤怒質問：“不是你請本宮來面試的麼？”
男子這才擡首，似乎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遇過這樣自稱本宮的怪人，輕描淡寫地說：“抱歉，我單獨約見的人是季悠然，季小姐。如果你也是面試人員，請去人事部報到。”
尤記得初見時，也是這般面無表情的冷淡模樣。可彼時不若現在這樣，眼神亦冷。承乾滿心困惑，也不記得自己何時得罪過這位泛泛之交的沈公子。按捺怒火，儼然平靜道：“我就是季悠然。”
“是嗎？”
男子語氣慵冷，“可惜我印象裡的季小姐相貌很普通，和你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