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剛纔進來的家屬真的是那個搖滾巨星麼?”
搖滾巨星?又搖又滾的巨大星星?!
“嗯,好象是ZERO的主唱。”
賊樓?主唱?戲子?真弄不懂這年頭的人,連戲樓的名字都那麼俗不可耐……
“本人比雜誌上還要帥……不過他和這女人是什麼關係?”
聞到一股濃烈的醋味兒。承乾皺了皺眉,可劇烈的頭痛令她怎得睜不開眼,只得繼續聽近旁的兩個女子竊竊私語:“你沒看到他剛進病房的時候有多着急。該不會是女朋友吧?”
“應該不是,沒聽說他有圈外女友,而且這女人也不是特別好看。”
“唔,是不太好看。不過身材倒是不錯,比那個傳誹聞的鐘茜好。”
“還行吧。不過腰腿那麼細,卻是D杯,肯定做過隆胸。”
“我看像……原來Ray喜歡這種類型,要不改天我也去整形醫院?”
“呵,就你?!還沒這女人好看呢!先把鼻子墊墊高再說吧。”
雖然完全聽不懂這兩個愛嚼舌根的女人在說什麼,不過前生花容月貌的親王殿下尚未適應今世的平凡面孔,現在更有兩個長舌婦戳她痛處。忽生一股氣力,猛得睜開眼,瞠向兩個互相取笑的年輕女子:“無知婦人,給我滾出去!”
可惜聲音嘶啞,如蚊蚋輕吟。怒火中燒的女親王只得瞪圓眼,看着打扮頗若山田護士的兩個女子衝門外喊了兩聲,便見一人推開房門,疾步走到她的牀邊:“悠然!”
既知原宿主的閨名,看來是熟人。承乾頓時感到一陣安心,不過打量來人不修邊幅的打扮,下意識皺了皺眉。雖從陳翻譯那裡得知這裡的人沒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觀念。可眼前的男子不但一頭褐色短髮,耳洞也有五六個之多。更有甚者,光天化日,只扣三個紐子,胸膛半敞,根本就是在出賣色相。
承乾立時紅了臉,爲掩自己的羞赧,瞪眼迎向來人焦灼的目光。高鼻深目,神清散朗。無可否認,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目不轉睛地端詳來人精緻的五官,見他因爲自己久不開口,眼中略帶疑惑。忖了忖,半坐起身,直截了當地問:“你是孩子他爹?”
不知爲何,氣氛驟然冷凝。掃了眼近旁諸人詭異的目光,承乾困惑地歪了歪腦袋:“不是嗎?那你是誰?”
周遭的空氣似乎比先前還要冷上幾分。承乾驀一機靈,下意識拉高被子,冷不防被那個看起來不像正經人的男子捉住手腕:“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冷怒的眼神,質問的口吻。更有甚者,竟敢當衆輕薄她。不曾被人這般冒犯的女親王立時搓火。可想到今時不同往日,她早已不是那個可以頤氣指使的德萱親王。只得暗自寬慰大人有大量,莫與這等不懂禮數的庶民一般見識。神情冷淡地道:“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親。請你放手。”
對峙半晌,男子似乎察覺了什麼,漸漸鬆開五指:“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早已聽說自己的青梅竹馬在發生車禍後,不堪失去孩子的打擊,有些精神失常。但沒想到竟然嚴重到滿口胡話的地步。
男子微眯起眼,即使八年未見,形貌上改變了很多。可有些東西,不會隨磨礪人心的歲月而流逝。至少他認識的季悠然絕不會用失憶這等拙劣的把戲來敷衍被她拋棄的這個男人。
攥緊拳,男子微微冷笑,看來面前這個目帶挑釁的女子當真不記得他。沉下肩,爲了確定青梅竹馬的精神狀況有多糟糕,禮貌地將兩個滿臉癡迷的小護士請出去,順道將門外的另幾個熟人叫進病房。
“悠然姐!”
未待承乾反應過來,一個嗓音低沉的年輕人直直衝到她面前,抱頭痛哭。而莫名瞅着這個頭髮倒豎、儼然刺蝟的陌生人將眼淚鼻涕蹭了她一身,向來注重儀表的女親王身體微僵,直待通過體徵,確定此人同爲女子,才稍稍釋懷:“你又是哪位?”
“呃?!”
有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女子身形頓滯。隨即想起孤兒院院長先前對她說過的話,頗無奈地直起身,瞥見默立在旁的男子極不友善地斜睨自己,挑眉勾嘴:“忘記我沒關係,咱們重新培養感情。”隨即握住承乾的雙手,深情款款地自我介紹:“我叫喬天,你的愛人。”
頭回被同性表白,更沒料到原宿主竟然男女通吃。女親王打了個寒顫,對方則渾然未覺,滔滔不絕地講起兩人的羅曼史:“雖然我不是男的,不過我們以前是孤兒院裡公認的情侶。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每天(——和諧——)。所以從小到大,這個叫作‘雷憶’的男人一直妒忌我們,甚至爲了睡回你的牀,三天兩頭找我打架,還把我的頭……”
“滾。”
未待喬天說完,那個正是名爲“雷憶”的陰沉美男子攥住她的後領,在矚目之下,毫不憐香惜玉,將顛倒黑白的混帳女人丟出了病房。
“敢甩我的門!”
喬天氣極,透過門洞,衝鎖門的男子豎中指:“相不相信老孃明天就給你接一百個通告,讓你上節目上到死!”
面對現任經紀人的威脅。雷憶面不改色,不急不徐地衝門洞豎起拇指,翻轉往下,繼而在震天響的咆哮聲中,請過一邊嘆氣汗顏的中年女子:“林修女。你還記得嗎?”
打量一身墨黑袍子的和藹婦人,承乾搖頭:“別白費心機了。本宮不是你們這裡的人,誰都不認識。”
念他們看起來像是季姑娘的朋友,她才說實話。可惜仍舊對牛彈琴,放棄地一嘆,“聽說有個孤兒院負責人要接本宮回去,可是尊駕?”
雖不明白自己帶大的女孩爲何要學古人說話,可想必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林院長心中悲憫點了下頭,正要開口安撫,卻被身邊的男子搶去話頭:“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過會我就叫喬天替你辦出院手續,然後跟我走。”
“……啥?!”
承乾惱火。而與先前的約定不符,林修女也不贊同雷憶獨斷專行:“不是說好讓悠然在我那裡休養一段日子嗎?”
瞥向斜眼睨他的女子,雷憶闔了闔眼:“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樣說,不過發瘋也能像個正常人,倒是少見。”
言下之意,以爲她沒有說謊。承乾微微一愕,望着挺拔的男子走到身邊,淡淡問她叫什麼名字。怒火漸消,取而代之一抹欣喜:“承乾。或者梅兒也成。”
難得有人未將她看作精神病患者。女親王淺淺彎起脣角,不加設防的明朗笑容看在雷憶眼裡,又是另番感觸——兩小無猜,最是純粹的時光,懷念得令人憎惡。
不着痕跡,飛快冷笑:“承乾。”
一次次地拒絕。一次次地傷害。到頭來竟然該死地將前事忘得一乾二淨,還躲進自己的世界,將他又次拒之門外。
凝望釋懷的女子,雷憶輕挑起眉,目光漸漸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