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淨安。許老的孫女, 北師大中文系的高材生。”
“賀樂言,賀副董的千金,現在英國皇家芭蕾舞團, 在國際上已經小有名氣了。”
“葛瀾, 葛部長的小女兒, 剛考上公務員, 可能進財政部工作。”
“汪泰來, 汪總的侄女,在做化妝品代理,很時尚的女孩。”
“夏欣, 劉院長的外孫女,雖然沒像她外婆和媽媽一樣做醫生, 可在聾啞學校教手語, 很有愛心的喲。”
“路依, 插花家。”
“谷琳黎,服裝設計師。”
“韓蔚藍, 小提琴手。”
“方旭,大學教師。”
“樑敏宜,精神科大夫……”
“鐘有豔……”
“柳倩……”
“茅茅……”
“蕭慎揚……”
美醜不一,身家背景各不相同,環肥燕瘦, 薦到自己口乾舌躁, 兒子仍然一臉平淡。除了聽到服裝設計師和精神科大夫, 微微眨了下眼, 再美的姑娘也當空氣, 無動於衷。更有甚者,剛要介紹這位蕭家千金是藝術學院的在校學生, 兒子眼瞳驟縮,滿心歡喜地以爲兒子終於開竅,對她介紹的女孩動了心,卻看到他側過身去,撇下一臉尷尬的蕭小姐,徑自朝那窈窕的背影而去。
“抱歉……”
未有察覺身後有兩道灼灼的視線凝住自己的後背,被三個油頭粉面的富家公子圍在中間的承乾勉力牽動僵硬的脣角,維持風度,“我不勝酒力。望請見諒。”
隨沈老闆來這裡之前,銀花千叮嚀,萬囑咐,要她遠離酒精。面對三個看起來便是紈絝子弟的公子哥兒輪番獻殷勤,承乾滿心困擾,可聽大老闆說,前來赴宴的都是北京城裡響噹噹的人物。只得保持微笑,直到一個高腳杯驀然出現在眼前,順勢回頭,瞧見一張淡漠的面龐,才鬆口氣,含笑接過那杯飄逸果香的冰飲。
“在說什麼,笑得那麼高興。”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隱一絲幾不可聞的威懾。同時摟上纖腰,暗儆這個令人眼前一亮的尤物是自己的所有物,令三個代姐姐妹妹打聽底細、順道問美女要電話號碼的富家少爺悻悻之餘,退避三舍。等承乾擡起頭,問大老闆這口感不錯的飲品叫啥時,三個明顯不安好心的公子哥兒已經回到各自的家人身邊。闔了闔眼,如釋重負:“溜得還挺快。”
繼聞老闆語氣不善地問:“不是跟你說,不要離我太遠。怎麼一個人跑開了?”瞅了眼周遭不甚友好的目光,頗是委屈,“你孃親在挑媳婦,在下湊什麼熱鬧。”
就算自己有心看熱鬧,可貴婦們領着自家小姐蜂擁而至,哪有她站腳的地。更有甚者,令人汗顏地從事牛筋與扒雷事業的兩位小姐被沈夫人天花亂墜地引薦後,那些個貴婦不甘落於人後,爲讓女兒優先與第一世家的女主人打照面,在沈夫人背後你推我,我推你,乃至波及她這個置身事外的擋箭牌,被人踩了好幾腳,更被一個活脫水桶的貴婦一屁股頂出包圍圈。也便怪不得她落單,被那三個見色起意的公子哥兒搭訕。
聳聳肩,因是早已過了晚膳時間,飢腸轆轆,正待打招呼,過去自助餐區,填飽肚子。背後忽得響起耳熟的女聲:“這位小姐是……”
今天請來的賓客,無一不是舉足輕重的頭面人物。兒子撇下電子業巨頭的獨生女,已是失禮在先。過去趕跑殷部長的幺子,更是教人捏把汗,着實費解兒子今日的反常。
已從一個閨密口中得知兒子帶來的這個女伴是剛出道的新人女演員,宋玉絹冷眼打量面前的漂亮女孩。論樣貌,確比旗下經紀公司的當家花旦還要養眼些許。也不若一般小明星舉止輕浮,不識大體。嫺雅的氣度,倒是可以媲美在場的這些名門千金。不過演員出身,扮個大家閨秀應該是信手拈來。頗冷淡地對溫婉微笑的年輕女子點了下頭,繼而對兒子道:“還有幾個朋友的女兒,沒給你介紹。跟我來。”
可見兒子牽了女孩的手,打算帶她一同去見相親的對象。令重面子的沈家女主人終是沉下臉,眼帶告警地看向兒子的女伴:“歸小姐看起來有些不舒服,不如到那邊休息一下。”
顯而易見的輕鄙,令承乾極爲不快。可也無意令大老闆和他的母親平生嫌隙,淡應一聲,便要轉身離開,怎奈自己的左手被沈嵐緊緊攥住,掙脫不得:“既然不舒服,我陪她到外面走走。”
“Martin!”
從小到大百依百順,不曾頂撞過她的獨生子竟然爲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演員,當衆讓她難堪,宋玉絹惱羞成怒,即要發作之際,一個遲緩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背後:“這位小姐是Martin帶來的朋友,也是我們的客人,不要在她面前做出一些有違長輩身份的事情。”
因是出身極道世家,即使孃家有錢有勢,仍令宋玉絹在嫁入沈家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難以融入夫家的交際圈。也是拔不掉的心刺,分外敏感。所以似有若無的譏誚,立令沈家女主人惱怒回首,瞠向始終瞧不起自己的丈夫。沈亦豪則不加理會妻子怨恨的目光,意味深長地端詳那個氣質不俗的女孩:“醫生讓我隔段時間就去外面透透氣,可以讓這位小姐陪我嗎?”
沈嵐微微猶豫,可見身邊的女子面上帶笑,眼神冰冷,顯是不滿母親的態度。只得頜了下首,請承乾陪父親到外面的陽臺透風。
“樂意之至。”
巴不得遠離這個一把年紀還穿得花裡胡哨的無禮悍婦。女親王轉身去扶大老闆的爹,朝落地窗外的陽臺而去。可不知是不是抱恙在身,老人家肢體僵直,步伐蹣跚,兩手抖個不停。出於關心,承乾擔憂地道:“沈老爺,你已經受了風寒。再去外面吹風就不好了。”
乍聽打扮入時的漂亮姑娘對他抱以舊時代的稱謂,沈亦豪一怔,隨即莞爾:“我沒着涼,倒是你,穿得這麼少,受得住麼?”
不說倒好,一說便來氣。攏了攏身上的皮草,承乾低聲抱怨:“真不明白你們這裡的人怎麼看得慣這等傷風敗俗的打扮。”聽老人家稀奇地問:“你不是本地人?”如實點頭:“我從外國來。”以爲兒子帶來的這個女孩是海外僑民,沈亦豪更加納悶:“國外不是更開放嗎?”當即遭到語氣強烈的否定:“我們那裡的人少則三層衣裳,哪像這樣赤條條地露胳膊露腿。”
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許是從小生活在阿拉伯國家的華裔。沈亦豪點了下頭,不動聲色地打量兒子另眼相待的女孩,直待一聲不雅的叫喚從下方傳來,同時一怔,凝睇赧然至極的女孩,溫和笑笑:“我也沒吃晚飯,到底下的餐廳,吃頓便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