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車牌號碼,查起交通肇事案來,那就叫一個快,午飯時間都還沒到,瞿寒柏就查到了車主,稍微一詢問,馬上就水落石出了。
犯案的人都有做賊心虛的心理,特別是交通肇事案,大家一向的認爲就是沒什麼大不了,不就是“意外”嘛,賠錢就是,要是警察叫你過來,你還抵死不承認,到時候吃了苦,那就虧大了。
可惜交通肇事逃逸罪,致人死亡,關七年以上,瞿寒柏無奈的看着眼前接近法盲的一臉賠錢了得的青年,心裡對張啓卻是佩服得不行。
瞧這破案速度,難怪人家年紀輕輕的就做了局長,自己混了這麼久,還只是個副局長。
在局長的領導下破了案,不去拍馬屁那簡直是天理難容,瞿寒柏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當他醞釀得差不多正要去張啓辦公室表現一番時,有人打電話來。
“哈哈,瞿局長,我是工商局老項啊。”進來的是華業縣工商局局長項崇德,聽到對方的笑容,瞿寒柏心裡一咯噔。
工商局局長和分管交通的公安局副局長,哪個大哪個小不言而喻,項崇德和瞿寒柏交情不深,最多就是見了面打個招呼而已,對方語氣這麼親近,瞿寒柏將心比心的想一下,就知道這是有事相求了。
有什麼事呢?十有八九就是這交警大隊鬧騰的、剛剛破案的交通肇事逃逸緻死案了。
“項局長,老瞿我先預祝你高升,呵呵。”瞿寒柏客套的說,最近華異市官場調動大,同事們見面都喜歡這麼說。
“老瞿啊,咱就不說客套話了,我這次打電話來,是爲了我那不爭氣的外甥。”項崇德開門見山的說,“撞了人都不知道,粗心大意到這種程度,真是該死。”
什麼叫不知道?瞿寒柏很想一口老血噴死項崇德,丫的把胸部都撞塌了,這叫粗心大意,那這世界就沒有故意殺人了。
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瞿寒柏心裡其實是很想秉公辦理的,這案子於公就是一個交通肇事逃逸,還是很難破案的那一種,破了有功勞,於私,爲死者討回公道是積陰德的事。
但是工商局局長的面子是給呢,還是不給,值得給這麼大的面子嗎?還有張啓那邊應該怎麼交代?
似乎知道瞿寒柏的顧慮,項崇德在那邊笑呵呵的繼續說:“老瞿,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的,給受害者的賠償,我這都已經談好了,他們很滿意。”
瞿寒柏沉默了一下,還是把張啓給搬了出來,“項局長,不是我不給面子,這案子,是我們張局長交代下來的,找我沒用啊。”
“哦,這樣啊,那剛好,我這邊爲了慶祝張局長上任,剛從鄰省搗鼓了點東西,等下就過去坐一坐。”項崇德一聽,馬上就回答。
兩人客套了幾句,瞿寒柏掛了電話,就直往張啓的辦公室去,既是報告一下案子的進展,順便拍拍馬屁,附帶着也把項崇德這事給說一說。
到了張啓辦公室,巧合的是林宇棟也在。
“張局長,我來和您說明一下案子的進展。”在張啓留住了想要離開的林宇棟、讓自己有話直說之後,瞿寒柏就把心裡打好的腹稿說了出來。
情況說完,辦公室三人就陷入了沉默,都是在思考,不同的是,張啓思考的從來就不是給項崇德面子,罔顧自己的良心。
wωω●ttκǎ n●¢ ○ “你們怎麼看?”想到昨晚看電視時,蘇琴一邊看着書一邊和自己說的《做領導二三要點》,張啓先把問題丟給下屬。
瞿寒柏和林宇棟對視一眼,後者輕輕點點頭,然後開口說:“張局長,我說句掏心的話,這事,要秉公辦理,不僅得罪項崇德,人家受害者還不一定樂意。”
“哦?”張啓奇怪了。
“是啊,張局長。”看到張啓的表情,瞿寒柏說:“受害者如果是貪錢的,這事做起來就很……”
“吃力不討好是吧。”張啓接上了話,瞿寒柏和林宇棟兩人嘿嘿的笑了一下。
但這也是事實,撞死的是個老人,按照有些人的姓格,如果賠償多一點,說不定要真和肇事者變成統一戰線了,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到時候秉公辦理的交警隊,倒成了裡外不是人的執法者。
張啓正要說話的時候,電話響了,拿起來一聽,是項崇德,對方邀約吃飯,理由還是冠冕堂皇的慶祝張局長上任。
“去見受害者。”掛了電話,張啓直接的開口,他心裡也已經下定了主意,但不知道受害者的意願,總會覺得自己這是好心辦壞事。
由瞿寒柏開車,張啓和他兩人再次的到達了受害者的家裡,此時這地方還是在做法事,死者家屬席上跪着的是一個40歲左右的中年農民,很講究的一直跪在那,一如早上悲傷的模樣。
看到早上已經來過一次的年輕的公安局局長,中年男人擡起頭,他已經接過工商局局長的電話,並且對方軟硬兼施的手段,讓這中年男人心裡很難受。
“張局長……”中年男人開口說,話未完,張啓就擺擺手,直截了當的問:“我想問你,你要公道?還是要錢?”
“我?”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有點無奈的說:“我相信黨和政斧,無論什麼結果,二畝都接受。”
看着自稱二畝的男子無奈的表情,張啓冷峻的笑了下,“你的意思是,隨便我們處理?”
“汗,哪有公安局局長說得這麼直白的?”瞿寒柏在一邊聽着兩人的對話,心裡暗道一聲,對於二畝不敢說實話的心情既是理解又是感到慚愧。
“他們說給我30萬。”二畝看着張啓的眼睛說,“我從小就沒了娘,是我爹把我拉扯大的。”
“公安局,歸我管!”張啓很霸氣的說,迎着二畝再次燃起希望的眼神,一字一頓的再次詢問:“我只問你,要公道還是要錢!”
“我要公道!殺人償命,他這就是變相殺人,醫生說,要是早十幾分鍾送醫院,人就不會沒了。”在張啓的保證下,二畝總算是說出了心裡話。
這一說就止不住了,接連着把心裡的疑問都說了出來:“但是我沒錢打官司,也鬥不過他們。”
“打個屁官司……”站在他身後的瞿寒柏拉了拉張啓的衣襬,小聲的在他耳邊解釋了一下,張啓繼續的說:“又不用你打,到時候公訴,順便把你的賠償也落定下來。”
“錢不錢的無所謂,我就是怕,死了爹打了官司賠了錢,最後還沒個公道。”二畝硬着頭皮質問,但很快的又把頭低了下來。
這就是國情,國情早就了民情,出個事打個官司,花個十萬八萬很正常,但是到了最後,賠償卻只有一兩萬也尚未可知,而且,贏不贏得了還不一定。
到了最後,打了官司賠了錢,更害怕的是,連道理都討不回來,那麼老百姓誰還敢打官司,那是有錢人的玩意,大家出事了頂多私了,私了的話,弱勢的一方就慘了。
但是說句公道話,能夠有談論到打官司的機會,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十年前,大家說的是誰家能餐餐吃肉,到了如今,生活水平不錯了,纔有想討到尊嚴的想法。
想要尊嚴,想要公道,張啓就給你公道,套用一句惡俗的話,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吃紅薯。張大俠做官,雖說是爲了權力,但做事只憑良心,這纔是原則。
站起身來,掃視了這些以後要接受自己庇護的百姓一眼,張啓很土匪的開口說:“有事找警察,警察不理你就找我,華業縣的警察歸我管,誰敢亂來我削了他!”
“好!”能夠來參加二畝他爹的葬禮,這些人裡面多的是平常老百姓,大家打工種地,曰子是過得下去了,被人欺負卻也不少,聽到張啓這個公安局局長說出來的話,紛紛叫起好來。
“有個好局長,以後曰子就好過了。”有人馬上的就開始憧憬。
旁邊卻立刻的有人潑了冷水,“好話誰都會說,哪個當官的不說點冠冕堂皇的話,哄一鬨我們老百姓而已,你還當真了都。”
“話不能這麼說,張局長好像也是咱華業縣的,聽說厲害着呢。”知情人士立馬站了出來,在大家期待的眼光中,把張啓以前的豐功偉績說了出來。
“那還真有希望。”大家聽完,剛纔被澆滅的熱情又有點高漲了起來,不過現實如何,還得看張啓接下來的舉動。
張啓在說完話之後,就直接和瞿寒柏離開了現場,這些話他沒聽到,聽到了也無所謂,只求無愧於心,他張啓是什麼人,以後華業縣的人就會知道了。
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張啓其實也考慮過情況,要說做警察的,目的無非兩個,升官和發財,進了公務員的隊伍,那就是把升官看得比發財重了。
想升官,行。跟着本局長幹,保證你有功勞,那麼到時候就算在張啓手下混的時候,沒有太多的灰色收入,別人也願意,先升了官,調離了張大俠這邊,還怕沒有錢?
張啓的原則就是:別的地方貪污我不管,在我手下,你就只有升官的好處,要錢?誰伸爪子我就削了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