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墊背

細想了回到古代這幾年時間,和葉世煥不避諱的約見,原本在於舒豔看來是男女之間知已的情誼,大家清清白白正大光明,她也是自以爲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套用一句唐伯虎的詩,別人笑她太瘋顛時,她還曾經笑別人看不穿!可是現在看來,別人笑她太瘋顛是真,而她曾經以爲別人看不穿,其實看不穿的,一直是她自己。就算是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可是出身河塘之中,卻是不改的事實,自己空有於舒豔的外表,可是以前卻從沒想過要將她一輩子真正瞭解,也要將古代這個生活環境給瞭解得透徹!

於舒豔此時又悔又急又怕,看着於光左等人,她強忍住渾身的顫抖,不管袁林道瞧不瞧得上她,可是她是真正不願意嫁給一個老頭子的,況且就算是她願意嫁,於光左也說過了,袁林道是不能忍受自己已經是不潔之身,她又氣又恨,以前只覺得葉世煥對她太過粗魯,可是這時才覺得自己失去了那最重要的東西,意味着不但是沒了幸福的權利,而且連性命也不能保障,只是此時卻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她努力撐起身子,睜開有些腫脹的眼皮,看着於光左道:

“我,我是你親,親生的女兒,爹,爹,你救,救我,向皇,求情……”之前於舒豔滿心以爲自己只要說出了她不是於光左女兒的事實,於光左就會放她離開,這時捱了一頓毒打之後,她纔看清事實。知道這世界根本和自己前世時想像的世界不一樣,這兒沒人和她講平等講人權。她眼淚流了出來,嘴脣上早已經破了個口子,連咬都不敢咬一下,她只能顫抖着聲音道:

“我,我剛剛,是胡,胡說的。”

“哼!”於光左冷笑了兩聲,目光中帶着一股陰冷之意,要不是隆盛帝下了旨要她給袁林道作妾。自己此時早就親自送她上路了,憑這女人這些年的作爲。將於家害得這般慘,讓她死簡直都是便宜了她,此時聽她這麼說,於光左不由森冷道:

“一個連自己親生爹孃名字也不知道的賤人,竟敢妄圖說是老夫女兒?更何況別說你不是我真正的女兒,就算你是,憑你這些年的作爲,老夫也不能輕饒了你!”

“我。我真的是。”於舒豔此時開始真正後悔自己之前爲了想逃婚而開始說的話。事實上她這身體確實是於光左真正的女兒,只是內裡的芯兒不是而已,可是這靈魂又有誰透過肉眼瞧得到?她一時間急得不停流淚。偏偏又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能看着一旁滿臉傷心又陰冷神色的羅氏,吃力的比手劃腳:

“娘,我,我是!滴血,認,認親!”突然間,於舒豔想到自己前世時看到過古代滴血認親的情節,不由眼睛一亮,微微擡高了下巴。

一聽這話,羅氏不由微有些猶豫,她雖然冷靜,可是在她看來,自己的女兒還是最重要的,之前於舒豔的話雖然讓她失望,可是相比起失去女兒來說,如果女兒真的還活着,就算是眼前這個不靠譜的於舒豔,她也會覺得心裡安慰一些,一想到這兒,羅氏眼角微溼,擡頭看着於光左道:

“老爺……”

“你別聽她瞎說!”於光左冷笑了兩聲,看着身子癱倒在地上,還不住挪着想上前的於舒豔,一腳踹了過去:“連你的貼身丫環珠兒,都能看得出你的不對勁兒,更何況你這些年來做的事,像是我豔兒做的嗎?如果是真的豔兒,不可能連自己爹孃名字也不知道,既然你口口聲聲總說是我豔兒,那麼你外公名諱爲何,別字是什麼?你只要回答得出來,老夫就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於舒豔一聽他又開始提問,不由覺得啞口無言,她是真敢拍胸脯保證自己這身體是他親生的女兒,可是問羅侍郎的名字,她哪裡知道?在心裡權衡得失半晌,於舒豔有些猶豫不決,半晌之後看到於光左冰冷的眼神,以及羅氏失望之後瘋狂的樣子,她深呼了一口氣,下了個決心道:

“我可以說,是真的。”於舒豔的話,讓於家人原本想要離開的腳步又停了下來,到了這個時刻,她要是不想死,就不能再隱瞞,只說自己來自另一個地方,有一天突然醒來就變成了於舒豔這麼一個人,也就是靈魂並不屬於於舒豔本人,可是身體卻是實實在在受這於光左夫妻這對父母的。

聽完她說的話,在場衆人都長長久久有些回不了神來,於家人歷代都在朝爲官,身爲讀書人,最重要的就是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於舒豔說的這話實在是太玄了些,但是又不得不令人相信,雖然說之前於光左父子懷疑這人是假的,可是他們也知道,這天下之大,可是要想找出一個和自己女兒長相一模一樣的人,那是真正不容易的,如今於舒豔這麼一說,再聯想到她以往的舉動,也就相信了幾分,於光左臉色陰沉,看着於舒豔半晌才冷冷道:

“你的意思,就是說你是鬼上身?”

這話一說出口,於舒豔自己嚇了一跳不說,連羅氏也給嚇得臉色蒼白,連忙在珠兒的攙扶之下離於舒豔遠了一些。從開始的茫然之後,於舒豔自個兒也有些啞口無言,因爲連她也不明白,她這樣的情況究竟是算什麼,前世的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是死了,那這樣佔了別人身子的事兒,是不是真正如於光左所說的鬼上身了?

只是此時她卻是不能這麼承認,剛被於家人打了一頓,她對這家人還心有餘悸,深怕他們等下再出什麼陰狠的招數,因此猶豫了一下,也就堅決的搖了搖頭:

“不,我,我的身體。在另,一個世界。於,於舒豔應該,應該是和我互相,互相換了一個身體在用。”

於舒豔知道,要是自己真承認了是鬼上身,那麼肯定是會被於家人想個方法燒死,要知道古人愚昧,以前她是覺得愚昧很好糊弄,可是在見識過這些人的手段後。她是再也不敢這麼想了,人家不和你講道理說詭計陰謀。只和你說實質的強力手段,在這樣絕對的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也不過只是她心裡的想法而已,人家不給她實現的機會,她就是滿腔抱負與熱情,也只是空談。

聽她這麼一說,於光左眼睛裡極快的閃過一絲精光,同自己兒子和夫人對望了一眼。這才默不作聲的看着於舒豔道:

“那你和豔兒還能換回身體嗎?”

說實話。於舒豔根本不能保證這身體的原身是不是真死了,而自己的身體可是實實在在已經是死了的,這樣的情況就算是自己能佔據得了這於舒豔的身體。將她擠了出去,而她還存不存在於這世界中都是未知數,她哪知道她能不能再回身體,而且就算是她能再回來,於舒豔也是斷然不可能再讓她的,好不容易再重活一次,怎麼可能輕易就將這生命拱手讓人了?雖然說這身體本來是於舒豔的,可是她使用了這麼幾年,再也不願意物歸原主!於舒豔猶豫了一下,她微微搖了搖頭,眼睛裡極快閃過一絲狠色,幸虧她被打得滿面青腫,沒被於光左等人看在眼裡,只是她心裡卻不停的咒罵着,要是自己逃過了這一劫,一定要想個法子讓這於家人死個乾淨,才能消了她這心頭之恨纔好。

“回,回不來了,我早,早就已經試過!”於舒豔裝模作樣哭了兩聲,這才擡頭看到於光左等人滿臉笑意,她察覺出有些不對勁兒來,有些疑惑的盾着於光左等人,卻聽這老頭子斯條慢理道:

“回不來就好!既然我豔兒在另一個世界生活得很好,你就是死了,應該對她也是沒有影響了的吧?”於光左少了心裡的擔憂,對於舒豔也不再掩飾什麼,反正兩人已經換不回來,他也不用再對這女人留手,害怕這樣會害了自己女兒,做事才能更加沒有忌憚。

這怎麼能行?於舒豔不由有些着急,她費盡了心思,想的就是一條活命,扯了這麼多謊,她怎麼能甘心反倒被於光左等人算計?她越是有些着急,越是說不出話來,於光左看着她這模樣,笑着撫了撫自己下巴的長鬚,只是眼睛裡卻是絲毫笑意也無,嘴角帶着一種譏誚的味道,看着於舒豔道:

“你也別想着要怎麼逃了!老夫實話告訴你,就算你這身體是我女兒,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嫁,看在我豔兒身體的份兒上,老夫可以向皇上請奏求情,免了你被賜給袁林道一事兒!”他看着於舒豔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眼睛跟着明亮了起來,不由又是一陣爽快的大笑,接着說道:

“不過你德行敗壞,完全丟了我於家列祖列宗人的臉,又在未出嫁前被人破了身子,實則已經是個不貞不詳之人,老夫可以開祠堂作主,將你浸了籠子,也算是還你一個名聲,你意下如何?”

浸籠子?於舒豔聽到可以不用嫁袁林道,不由滿眼驚喜之色,此時其實她早就後悔輕易被葉世煥給強行奪了清白,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是再後悔也無用,那葉世喚後來又用同樣的手段,好幾次強行得到過她身子,幸虧她沒有懷孕,不然還更麻煩。於舒豔美滋滋的想着,等逃過了這事兒,自己到時隱姓埋名,沉默一段時間,雖然她身子已經被葉世煥給污過,不過自己多的是手段,前世時都有聽過修補身體的手術,自己只要隨意玩個花招,難道還能瞞不過這些只知道檢察落紅的古代人?

她越想越是興奮,不由歡喜了起來,想着要甩掉那個葉世煥,重新找一個位高權重而又年輕英俊的貴人,那南長候府不過是空有一個名門,葉世煥往後又不能繼承候位,跟着他實在沒前途……

於舒豔自個兒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想像中,沒看到於光左眼睛裡一閃而過的殺意。他於家被這女人害得這麼慘,這女人難道還想着以後會有好日子?於光左不由冷笑了兩聲,這才吩咐自己兒子道:

“晉兒。你這就去命人準備豬籠,老夫親自主持儀式。她一死,也算是還了我於家一片清白!”

聽到死字,於舒豔這纔回過神來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看着於舒晉要走,連忙焦急道:“什麼準備豬籠?什麼會死?”

“豬籠,就是用來裝你的,到時將你捆在裡頭,再多放些大石頭,沉入河底。這樣也算是希望能用水,洗乾淨你身子的髒污!”於舒晉衝她冷冷的說道。臉上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雖然聽於舒豔所說,她和妹妹是互相換了所謂的靈魂,可是這話聽在於舒晉耳朵裡實在有太多的漏洞了,可是不管是於情於理,他也不願意去追究這內裡究竟是真是假,自己的妹妹到底是死還是活,說穿了。也不過是讓父母更加傷心難受。

於舒豔原本正想着自己美好的前景。一聽到於舒晉的話,不由驚呼了一聲,臉色立時就大變:“不。我不想死!”

誰也不想死,她一邊哭嚎着,一邊哀求着於光左,可是這些年來,如果說之前於光左還有些對她投鼠忌器,可是此時得知自己女兒過得很好,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可總算是讓他老懷安慰時,已經沒有了什麼顧忌的地方,再加上於舒豔這兩年給於家惹的禍就算是讓她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足爲懼,此時對她的哀求自然更不放在心上,到最後,於舒豔咬牙猶豫半晌,狠心盤算着心裡的得失,以及自己心底深處藏着的一個秘密,如今她已經沒了什麼依仗,就連她是穿越人士這件最應該保秘的事她都說了出來,不如說另一件事,以換自己的平安,想來以那人的身份地位,她說不定能得以活命!

一想到這些,於舒豔不由臉上發狠,咬了咬嘴脣,那脣上的傷口被咬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就傳了過來,她思緒不由冷靜了幾分,看着於光左等人道:

“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你們能不能饒我一命?”

她看着於光左等人臉上的譏誚之色,忍不住有些着急,連忙提高了些音量道:“我這個秘密十分重要,完全可以讓於家恢復往日的風光,只要你們同意放我一條生路,我也不再當這於光小姐,也不嫁袁林道,我可以將秘密告訴你們!”

一聽到可以恢復於家往日的風光,於光左不由有些心動,嘴脣微微動了兩下,臉上露出激動之色來,於舒晉身爲他兒子,對自己父親也算是有些瞭解,連忙拉了拉他衣袖,有些着急道:

“爹,你別相信她的詭計,於家本來好好兒的,就是被她給弄成如今這副模樣,就算是恢復於家風光,也不是她應該做的嗎?還談什麼條件?”

他這麼一說,原本還有些意動的於光左連忙反應了過來,點了點頭,看着於舒豔的目光中滿是陰冷之意,獰笑着說道:

“我晉兒說得對,你識相的就趕緊說,不然,老夫雖然能讓你死,可是這死也是有千百種死法的,老夫到時可不保證能讓你死得痛快!”

於舒豔心裡又氣又恨,將這於舒晉祖宗八代都給問候遍了,可是此時她卻沒有再討價還價的餘地,她並不是一個性格多麼堅貞的人,面對拷打更是堅持不下去,想到之前於舒晉的毒打,她現在還心有餘悸,與其到時吃了不少皮肉之後才說出那件事,識相的,不如現在就說出來,以免得他們父子再出什麼手段!

雖然想是這麼想,不過於舒豔難免還是多少覺得不甘,咬了咬嘴脣,半晌之後,看於光左父子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才心裡涌起一股對明繡的恨意,兩人都是穿越女,可她卻是穿成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自己不過是做了一點小事兒,不但被皇帝妒恨,又被葉世煥欺負,如今不但要被逼着嫁給老頭子,還要被這於家父子毒打!

她葉明繡憑什麼生活得比自己好?兩人都同樣是穿越的,她當初看在兩人以前同是穿越女的份兒上,也不幫自己一把,還打了自己一頓讓人送了自己回來,讓自己受盡了衆人的嘲笑與辱罵,如今更是落到這般的田地!於舒豔越想越是生氣,越想越是不服氣,明繡嫁的丈夫身爲太子,位高權得不說,而且長得又是貌如潘安俊帥不凡,一身氣質更是讓人一見就傾心。而自己之前被葉世煥這樣的沒落世家子佔了清白身子,又要被嫁給袁林道這麼一個老頭子,怎麼想,兩人之間的境遇都是天差地別。於舒豔咬了咬嘴脣,眼裡閃過一絲狠色,既然她不仁,也別怪自己不義!

這樣一想,將心裡的最後一絲不自在給抹了去,於舒豔知道自己是死,不由狠了心,也要決定拖明繡下水,不願意讓她一個人享盡榮華富貴,怎麼也要拖着她一道上路,她民主裡才感到舒服痛快,她如今日子過得那般好,想必等人得知她秘密時,她落下雲端的滋味兒也一定很好!於舒豔癡癡的笑了出來,臉上露出一絲森然之色,衝着於光左道:

“我說的這事兒,是關於太子妃的!”

這話一說出口,就如同激起了千層浪般,每人臉色都各有不同,對於自己話造成的轟動,於舒豔很是滿意,態度也略略變了一些,從一開始的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變成稍稍有些希望,成爲希望能用明繡的秘密,讓她的死,來換自己能活下來。人不爲已,天誅地滅,再說她講的也不算是假話,而是真真正正的事情。於舒豔越想臉色越是得意,略有些神秘的衝於光左等人眨了眨眼睛,只是這個動作讓她已經腫脹的眼皮一陣劇痛,她忍住到嘴邊的嗚咽以及淚水,有些神秘道:

“你們記得我兩年之前去太子府那一趟嗎?”

那一次於舒豔被打得半死,於光左的仕途算是在那時候就已經終止,兩父子都記得清清楚楚,一時間臉色有些不好看,就如同被人當面揭了瘡疤一般,於舒晉臉色陰沉,本能的覺得她說的事兒有些不好,不耐煩的喝道:

“有事就快說,別囉裡八嗦!”

被他這麼一喝,於舒豔臉上的得意神色有些僵住,心裡暗自咒罵了於舒晉一陣子,不過形勢比人強,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暗自鄙視了於舒晉一番,長得這麼普通平凡,還敢對她說這樣的話,心裡雖然不屑,不過總算是嘴上已經開始解釋了起來:

“她應該是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如果沒什麼例外的話,她一定是鬼上身了!”用之前於光左的話,來套在明繡身上,於舒豔極快的將整個事兒說完,看着在場衆人震驚駭然的神色,心裡不由得意非凡,揚了揚嘴角接着用有些誘惑似的語調說道:

“你們可以去揭穿她,讓她做不了太子妃,而到時候你們揭穿她的真面目有功,說不定她是用了什麼妖怪手法,到時皇帝一定會對你們另眼相看,立了這樣的大功,於家以前的地位,還不是手到擒來,對於你們幫了皇帝這麼大個忙,他一定還會多加獎勵你們的!”

一說到自己於家的地位,於光左當場就有些動心,臉上也不由露出意動之色,好似被於舒豔的話打動了幾分,丟了官職,害得自己兒子成爲一個沒有前途的廢人,這一直是他心裡最爲內疚在意的事情,而如今於舒晉已經一大把年紀,已經二十好幾歲了,可是卻沒有一個大戶人家的姑娘瞧得上他,至今還是單身,雖然有着通房侍妾,可到底不能與正妻相比較,就是生了孩子,往後也不能入仕,光是這一點,就夠許多人將他們當作瘟疫一般避之而唯恐不及,而最可恨的,則是那南長候一家,因此而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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