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蘇楠忽然有些奇怪:“阿幀,你有有沒有覺得電梯好像在運行,這聲音好耳熟。”
“大姐,上廁所。”我推了她一把,急匆匆的往前走,心臟越跳越急,耳邊還有電梯到層發出來的叮的一聲。
洗手池和廁所門是相對着,走廊左手邊是一個公用洗手池,對面就是廁所,因爲當年建樓沒有在宿舍裡邊兒留獨立衛生間,大家用的都是那種蹲坑的一道式廁所。
一進去,門就碰的關上了。
蘇楠有些慌,“阿幀,你是不是聽到了電梯在走。”
此時我心裡亂糟糟的,但爲了不讓她多想,只能違心說:“怎麼會,肯定是你聽岔了,趕緊上廁所,然後回去睡覺。”
心咚咚的跳,我也顧不得太多,匆忙解決。
蘇楠在我對面,沒敢關門,但是我這個人隱私感比較重,門剛給關上,脖子後有什麼東西碰了一下,癢癢的。
“誰?”我一說話,那邊就更緊張了,“阿幀,你跟誰說話?”
“別瞎想。”我說。
蘇楠好了,在門口喊我:“阿幀,我好了,你趕緊出來,我們回宿舍。”
“好,”我臉色慘白的看着面前一張女人臉,推門出去的時候腳下有些軟,扶着門才站穩了。
蘇楠往外面走,我卻覺得後背有一隻手在拉我,心中悶得厲害,覺得她越走越遠我怎麼都跟不上。
“蘇楠……”我想喊,可開口卻是無聲。
不行,再這樣下去就只剩我自己了,我必須喊住蘇楠,冷汗涔涔從我額頭滑落,纔不一會兒,我背後都溼透了。
好累,蘇楠。
一直走在前頭的蘇楠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兒,趕緊折回來,見我落後了一大截她連忙小跑過來,“阿幀,你怎麼了?”
她的手觸到我的一瞬,全身的力氣一下就回來了。
我搖搖頭,蘇楠卻是一臉擔心:“阿幀,你臉色好難看,怎麼出了那麼多汗,是不是又發燒了。”
電梯叮的一下,好像在六樓。
蘇楠似乎也聽見了,扶着我加快了腳步,而我現在力氣回暖,走起路也順暢了一些,只是渴得厲害。
走廊裡只剩我們急促的腳步聲。
“748,749……755……”蘇楠一下就哭了,滿是無措,“阿幀,怎麼辦,怎麼辦,找不到我們寢室了,怎麼辦……”
啊,我一懵,趕緊轉頭找,遠處春曉在黑暗中慢慢的朝我走來,嘴角掛着一抹詭異的笑。
情急之下我開始拍對面的門,也不管是那間宿舍裡,砰砰砰的拍門聲在夜裡格外刺耳,現在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蘇楠也學我,開始砸門。
過了一小會兒,門一下被人拉開了,我顧不得那麼多拉着蘇楠就進去了,門裡面的女生一臉愕然:“你們是?”
我趕緊把門關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
其他幾個女生也被吵醒了,翻一個身,睡眼迷糊的看着我們,蘇楠小聲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開門的那個女生有些不明所以,我指了指門外,嘴巴擠出氣流,保證她能聽清:“外面有人。”
女生一聽,反應過來也壓低聲音跟室友說:“別出聲。”
門外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慢慢接近,聲音在門口消失,我往後爬了幾步退到寢室中,根本就沒有力氣爬起來。
扣扣扣——
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幾個人頓時捂住嘴,接着又是一陣敲門聲,我感覺自己的心也揪了起來,其他四個女生更是屏住呼吸。
等了一會兒,敲門聲又響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我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給我開門的女生人還不錯,把我扶起來,拉開椅子讓我們坐。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們也睡不着了,另外一個女生看了一下時間,說是四點半,問我們怎麼回事。
蘇楠看我一眼,示意我說話。
女生把桌子上的檯燈打開,一尊小小的玉佛吊墜掛在櫃子上,我心中忽的就安定不少,斟酌了一下,說:“我和舍友去上廁所,沒想到發現有人說話,而且是男人的聲音,剛出了廁所門就撞到他們了,慌不擇路,就拍了你們宿舍的門。”
躺在牀上的女生附和:“對,我最近也聽說了,好像學校後面有一棟樓在施工,怕是半夜有人圖謀不軌想爬進來。”
她一說話,我們也就沉默了。
學校曾經出過事兒,當年也是在修樓,外面搭着腳手架沒拆,半夜有一個農名工爬進女生樓把一個半夜如廁的女生給糟蹋了,後來那個女生跳樓了,全宿舍人保研作爲封口費。
這件事情,是前些年我們學校出過最大的事情。
後來還有人說晚上上廁所都能碰到那個學姐坐在窗口,一身紅色的裙子,據說當時她跳樓的時候就是穿的紅裙,據說能化成厲鬼。
不過真真假假就不得而知了。
她說完,蘇楠顯然就坐不住了,整個人都有些焦慮,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我反坐椅子,下巴搭在椅背上,眼神呆呆的。
大家一聊天,時間就過得很快,六點的時候就來電了,我和蘇楠挺過意不去的,留了她們的聯繫方式,準備請她們吃飯賠罪,她們也就笑笑。
回去的時候徐嬌和謝芳還在睡,蘇楠看着我似乎想問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我也沒解釋什麼,往牀上一倒就睡過去了。
這一覺就睡到了大中午,還是蘇楠叫我起牀的。
她的臉色不是很好,坐在我牀邊,“阿幀,林一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了,我跟他說你在睡覺,前前後後都過去一個小時了。”
糟糕,我趕緊爬起來,上次已經放過他一次鴿子了,這次再來,估計他真得削我了。
我拿了水盆去洗臉,蘇楠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底毛毛的。
最後,忍不住,我說:“大姐,其實這個事情吧,我也說不上,可能大家昨天都踩了狗屎了,倒黴碰上了。”
蘇楠性子挺犟上次說宿舍樓鬧鬼她還不信,和徐嬌謝芳互懟了好幾次,如今經歷這麼一遭,居然服軟了。
她嘆了一口氣,終究沒說什麼,複習去了。
我收拾好下樓,阿一已經等在門口,我對電梯實在是有陰影,只能哭唧唧爬樓梯,上了車眉心才鬆了一些。
“臉色不好。”阿一每次說我,說一次準一次,我一副被蹂躪過的樣子,靠在椅背上,有些生無可戀:“是啊,睡不好。”
一閉上眼就想起來廁所裡的那張臉。
不是春曉,是另外一個。
我忽然有些想笑,在我沒能看到另外一個世界的時候我活得是多開心,雖然經常做噩夢,但是夢醒了還是正常的生活,可現先算什麼……
比噩夢更可怕,那種從心理上的恐懼一點一點的把人逼死……
阿一看着我,“阿幀,不管你怎麼想,我希望能替你分擔。”
窗外的樹影迅速褪去,他說這句的時候我是真的信了,我別過頭,哼了一聲:“阿一,你這是要把我拐回家啊。”
笑意在他眼底綻開,阿一朗聲說:“對,拐回家,當媳婦兒。”
“哼哼,等着,我還沒同意呢。”我白了他一眼,心情很好,“你媽長什麼樣啊,我聽說兒子都長得像媽,阿一你長那麼好看,那你媽媽一定也很好看了。”
能生出來那麼優秀的兒子,母親肯定也不差。
阿一不置可否:“那是自然,我媽肯定會很喜歡你的,你別擔心,也別緊張,按着平時的表現就好了。”
我:“……”
越說越過分了啊,適可而止啊。
可林一這傢伙,完全就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那種,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
車子在前面路口轉向,出國道往另外一條二級路走,外面的高樓大廈逐漸被茂密的樹林給取代,又走了一段路,視線裡出現了一個村子。
阿一把車開進去,最後在一幢二層的小樓前停下了。
院子裡種了三角梅,從圍牆裡面往外爬,阿一把車子停在門口,對我說:“這是老家,我媽最近在老家住着。”
不知爲何,我忽然有些緊張。
見我這樣,阿一又開始打趣:“阿幀,醜媳婦始終是要見公婆的,沒事兒啊,放輕鬆。”
我……我真想揍他一頓,這人真是,太不要臉了。
阿一敲了三下門,門被人從裡面推開。
我屏住呼吸,只見一個面容慈祥的女人站在門口,儀態特別好,臉上雖然有些細紋,但是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
阿一把我推到面前,“媽,這是阿幀。”
我感覺到自己的耳根子有些發燙,話都說得不大利索,“阿……阿姨,那個我是秦幀。”
阿一笑不停,林阿姨瞪他一眼,隨即跟我說:“進來吧,你們吃飯了沒,我等會兒出去買些菜,阿一,幀幀喜歡吃什麼?”
我趕忙說:“不不不,阿姨,不用特意麻煩你了,我隨便吃點就行了,不挑食。”
哎喲,這可真是折煞我了,這該死的阿一,現在我真是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真是什麼都給他看穿了,真是一個不好的體驗。